全瑛心道不好,欲上前相助,尚不及动身,便觉地震山摇,房倒树塌,鸟shòu惊走。 连通yīn间和人间的漩涡中,爬出更多鬼来。鬼魂愈来愈多,在yīn阵中游dàng。 跪伏在地的村人原先被yīn阵控制,陷入沉眠,如今惊醒,抬头便见一片怪异森然的乱象,或哇哇大叫,或觳觫不止。 yīn阵设下的范围本可保活人平安,但眼下阵法全乱,阵脚不保,满地亡魂皆受宋徽安及yīn仙的鬼气影响,愈发狂躁不安,在yīn阵中横冲直撞,将阵中的法器供食场打翻在地。 混了人血的灯油也翻了,明火大起。 yīn阵破,亡魂出,扑向生者。 “鬼啊,鬼啊!神仙救命!” “救命!救命!” 腿脚灵活的成人掉头就跑,留下一地人肉段子、猪羊jī鸭,以及来不及逃走的老人娃娃。秦疯婆子没了管束,叼起一只葱油jī便连滚带爬地窜进黑暗之中。 段钟鸣对bào动的亡魂无动于衷,只祭出宝剑,渐渐接近二鬼。全瑛见他毫无保护凡人的自觉,当即放弃装死,取huáng符做法。 “yīn阳有别,邪祟秽物,休得无礼!” 全瑛纵身一跃,浮在空中,右手寒光一闪,祭出嵯峨剑,指腹划出几滴仙木灵血。 鲜血沾在huáng符上,火焰便如有生命的小蛇,雀跃而起。一沓huáng符纸瞬间被点燃,软绵细碎的灰烬飘向空中,随风而散。 “显!” 一声令下,符灰竟在空中显出浅金的人形虚影。 百来个虚影披盔戴甲、手执各类兵器,身后升起锦旗,虽面庞模糊,却风度翩翩,肃穆威严,如真仙降临。 此乃镇鬼金仙阵,以请上神真仙分身为引,因威力巨大、耗费甚多,当世仙门中鲜有传人。 段钟鸣大惊,见指挥此阵的竟是被他瞧不上的小道童,事态紧急下也顾不得他装死混进yīn祭的事,挥剑冲向众虚影,狂怒道:“哪里来的小混球,胆敢坏我好事!” 他左手祭出一只造型古朴的玉杯,全瑛见其周身有鬼气浮动,料定这也是件养鬼邪器,便毫不迟疑,对虚影大声道:“起!” 众虚影听令,纷纷点头示意,举起兵刃。深满清澈的天音伴着bào起的金光由天而降,将此方天地淹没。 弹指间,地面上的冤魂被扫为残片。宋徽安因有仙桃木假身庇护,并未受伤。躲在神像中的yīn仙攻击骤减,哀嚎响彻山间。 金光化作无数利刃刺穿神像,神像表面的漆皮哗啦啦地碎成粉末,露出下面第二层黑色漆皮来。 黑漆上画着血管般复杂jiāo错的红纹,由身体蔓延到脸上。再看木像原本的脸孔,一副青面血口的恶鬼相,额上书八个血色大字,即“食鲜降福,命换一命”。 这才是祭yīn仙要用到的邪像。 陈家村这只yīn仙兴风作làng多年,道行高深,仍能在镇鬼金仙阵中活动开来。yīn仙只觉在木像中被那金光烤得几近神魂尽散,本体忙化作黑影从残破的木像中飞出。 宋徽安在金光照耀下亦恢复神智,他目光清亮,飞身上前,却不是追着yīn仙去,反而狂奔至yīn阵中央的祭坛前,展臂护住被孩童的遗骸。程云楚本想护住yīn仙,抬头见小道童仍在燃符,遂打消此念。 白衣修士跳上剑,趁局势混乱无人留心于他,飞速行远。 地上,从一众冤魂厉鬼中解脱出来的村人仰望空中的小道童,又磕头又哭喊:“活神仙,救命啊,救命啊,那还有两个鬼!” 意指四处逃窜的yīn仙和状貌非人的宋徽安。 全瑛一边以血画符,将符贴在剑上,一边笑问:“我救你们,你们给我什么好处?” “俺们给您筑庙烧香、供奉仙食,您要什么有什么!啊啊啊,它来了,它来了!” yīn仙朝村人冲来。 “你们可知鬼是何物?” 村人冷汗直下,见那团黑气近在咫尺,忙哭道:“活神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喔,看来之前的活神仙说了,杀生以足私欲非鬼,偷福害人非鬼,”全瑛冷眼看他们,“贪得无厌、自甘堕落,也非鬼。” “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美女!钱!都可以!求神仙救救俺们,俺们穷啊,还想活命啊!俺家里还有老母幼子要养,俺们不想死……” 众人头顶,电光将浓云劈开几道口子,雷声隐隐作响。 段钟鸣欲上前阻拦,却被金仙虚影投下的兵刃困住,手中的玉杯裂出一道深纹,没了动静。 他只能隔空喊道:“你到底是谁?我告诉你,小爷舅舅可是朝晖国国师段朗,你坏我宗门好事,赤云宗不会放过你的!你若想死得体面,就速速停手!” 全瑛却连斜眼余光都不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