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叶家,你们这是反了天!” “谁是天?”叶娉反问,“天子姓赵,你们王家是天吗?” 朱氏心惊,她怎么被这个小贱人抓住话柄了。 “好,好,我且问你们,打伤我孙儿的事,你们要如何处置?” “我若是老夫人,恨不得将此事捂得紧紧的,哪里敢出来丢人现眼。五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姑娘家,还被我一个弱女子给打得哭爹喊娘,你们王家可真有脸!” “你打伤了人,就该认罪!” “认不认罪,盛朝律法自有定论。莫非你们王家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们家的,可以视律法不顾,想如何就如何。若真是如此,小女子走投无路,少不得要去衙门敲登闻鼓,诉一诉这天大的冤屈。” 叶母露出赞许的神色,以前她总觉得大孙女本性不坏,就是行事有些不太坦dàng。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孩子长进了许多。 这世上有些人,并不是讲理就能讲得通的。人人都以为草莽难缠,有礼说不清。却不知世家知礼不守礼,比草莽更加蛮横。 “三老夫人,要不要老婆子我陪着你,现在就去衙门走一趟?”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氏知道自己是白跑一趟。 她怒气冲冲地离开,恶狠狠地回望着黑夜中的叶宅。如果不是他们王家最近遭受不少非议,如果不是最近盯着王家和叶家的人太多,她真想一把火烧将这一窝子白眼láng烧个gān净。 突然她脚一滑,险些滑倒。 转头一看那个小贱人倚在门口,一脸讥诮地看着她。 “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碰到鬼。老夫人且小心一些,免得活到一大把年纪,最终却是晚节不保,何苦来哉!” “小贱人,操心好你自己,你能有命活到那一天再说。” “我怎么着也会比老夫人活得久一些,这点老夫人可以安心。他日老夫人出殡,我定会为老夫人洒上一把纸钱,好让老夫人下到huáng泉买通判官,少受些油烹火烙之罪。” 朱氏恨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一张老脸狰狞恐怖。 叶家,给她等着! 刚走没几步,黑暗中似有一道黑影在动,将她吓得半死。那人从暗处走出来,正是夜晚归家的叶庚。 叶庚神色不明,同往常一样行了一个礼,道:“老夫人,慢走。” 这声音太过正常,正常到有些诡异,似人又似鬼,一时竟是有些分不清。朱氏稳稳心神,扭头上了马车。 叶娉听到父亲的声音,跑了过去。 “爹,祖母和婷娘回来了。” 叶庚望着报喜不报忧的女儿,一颗心如在火里反复煎熬。王家欺人太甚,竟敢当街欺rǔ娉娘,若娉娘是软弱的性子,怕是早被欺rǔ了去。 曾经他以王家为尊,视王家为榜样,不屑那些官场手段。而今他发现自己真是太傻了,王家本就是内里腐败,哪里值得他推崇。 他要往高处走,走得越高,他的妻儿就越不受人欺负。 “娉娘,你可曾怨过我和你娘?” 叶娉摇头,原主没有怨过。 她很满意自己穿越的身份,家庭和睦,小富即安。如果没有王家,她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户千金。 “爹,我没有怨。这世道从未有过绝对的公允,过去没有,现在也不会有。相比很多人,至少我从小衣食无忧,受爹娘疼爱。若是这都不知足,那就是贪心。” 叶庚备感欣慰,不管外人如何贬低如何诋毁,他自己最是清楚,他的几个儿女皆是本性良善之人。 父女二人一进院,便听到屋内传出压抑的哭声。叶氏又惊又怕,不敢哭出声来。嫡母最是规矩大、手段多,娉娘不知轻重将其得罪,她必会怀恨在心寻机报复。 这一天天的担惊受怕,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叶母对这个儿媳没有不满之处,大家闺秀通情达理,孝顺长辈疼爱儿女。只一点不好,性子弱了些。 “事已至此,顺其自然。” “母亲,你不知…他们想要对付我们,我们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叶娉听到这话,进来。 “娘,我今日便是不顶撞她,她也不会放过我。难道你也希望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追究王沐?” 叶氏摇头。 叶娉又道:“娘,害怕无用。我若是怕了,白天必被王沐得手。到时候王家不会怜惜我半分,最多给我一个妾室的名分抬进府,过后自有无数的苦楚等着我。” 叶氏更是悲苦,她都和王家断亲了,她还能为儿女们做什么?抬头看见和女儿一起来的丈夫,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叶母一拍桌子,“走一步看一步,天无绝人之路。若真的无路可走,退后一步是huáng泉,还能一家人在地下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