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快步走了百步,回头见梅应弦还站在门口看他呢。 他长叹一声,朝府邸走了。 将军府与刺史府不远不近,他刚走到门口,那边火光冲天,烟尘滚滚,正是——刺史府! 梅应弦咣咣砸门,大声道:“起来!刺史府走水了!” 门里很快有了动静,梅应弦朝刺史府跑过去。 刺史府为数不多的小厮已经扛着水桶去救火了。 前院没着火,起火的地方是乔郁书房。 梅应弦想起许栀说药能安神的话,心中一沉。 上任刺史不知道什么毛病,书房修得相当结实,门窗严丝合缝,窗户只能在里面开关,门又在外面被锁上了。 火不知道烧了多久,外面几乎靠近不了。 梅应弦抡起斧头往门上一砸,咣地一声,掉下来一节带火的房梁,门被砸得四分五裂,露出了浓烟滚滚的出口。 他往后一退,正好撞在一人身上。 他回头,是元簪笔。 元簪笔甲胄未脱,竟径直冲了进去。 梅应弦手中斧头咣当落地。 完了。他想。恐怕得烤熟了。 烟火冲天,元簪笔眼前灰白一片,呼吸都是烧灼的疼。 “乔郁……”他开口。 无人应答。 元簪笔意外地平静,语调稳而又稳地叫他,“乔月中。” 一阵虚弱至极的咳嗽从不远处传来。 元簪笔冲过去,一把将人揽在怀中,冲了出去。 “小心!” 横梁骤然下落。 元簪笔躲得足够快,却还是被一节横梁砸到肩膀,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把乔郁甩出去。 乔郁用力咳嗽了几声。 待元簪笔站稳,书房已烧得七零八落,不住有东西往下落。 乔郁喃喃道:“你是看本相没烧死,想摔死本相吗?” 他满脸烟尘,唯有眼睛还是漆黑发亮,与熏黑的脸相得益彰。 乔郁拿袖子蹭了蹭脸,实在不愿意这样被外人所见,又实在擦不gān净,顺手摘下元簪笔脸上还有点烫的面甲,扣在了自己脸上。 元簪笔见光的猫似的瞳孔一缩。 乔郁愕然地见他虽然蹭了灰但仍能看出毫无人色的脸。 元簪笔大口喘着气,仿佛是溺水了的人刚被拖上岸。 他猛地别过头。 乔郁惊愕道:“元……元璧?” 作者有话要说: 是差点被吓哭的小元。 第36章 大夫来了,正要拜见几位大人,被梅应弦拦下来,一把拽了过来。 元簪笔半天才把头转过开,乔郁一眼不眨地看他胸膛缓慢起伏,似乎仍在吐息凝神。 俩人被浩浩dàngdàng地送进了里间看伤。 乔郁靠在冷冰冰的甲胄上,心中竟有些异样的得意,“元璧——”他拖着嗓子叫元簪笔,不用于往日的yīn阳怪气,似乎有几分戏弄在里面。 元簪笔低声道:“等会再说。” 房间内除了大夫还有梅应弦,乔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不再开口了。 梅应弦觉得乔郁看元簪笔的眼神很奇怪,虽然他本身看元簪笔的眼神就很奇怪,梅应弦还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喜欢盯着一人看,但是今日有其不同,先前像是看什么爱不释手的物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喜欢,只欣赏,而不会亵玩,现在却仿佛不得把元簪笔那身甲胄全扒下来,里里外外看个遍。 梅应弦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乔郁撑着下巴,任由大夫将他烧伤的小腿上的布料拿刀子挑下来。 他自始至终都望着元簪笔,似乎一点都不疼。 侍女拿来湿巾,乔郁接过,将脸擦gān净了。 元簪笔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刚放在膝盖上,乔郁就伸过去拉的手腕。 腕甲冰冷,乔郁五指与元簪笔的腕甲的贴合,明明该他受凉,猛地抽开手的却是元簪笔。 乔郁见他这幅坐立难安的模样,觉得有意思极了,恨不得再濒死一次,看看元簪笔会qiáng装镇定呢?还是哭出声来? 乔郁曲起手指敲了敲元簪笔的胳膊,“元大人,怎么不说话?” 元簪笔沉默半天,问出一句,“疼吗?” 方才还板着脸一动不动的乔郁突然惊呼一声,把给他看伤的大夫吓了一跳,又联想起这位乔相的威名,差点没跪下问乔郁怎么了。 乔郁垂着眼睛,眼中似有水光,“疼。”他把手送到元簪笔面前,“元大人chuīchuī?” 乔郁手背上有几处狭长伤口,伤口已红肿了起来。 元簪笔:“……” 梅应弦:“……” 他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 他此刻真是心疼极了元簪笔,要和乔郁这样喜怒无常的疯子朝夕相处不说,还得面临着乔郁无时无刻的调戏。 梅应弦十分贴心,跑出去把扇药炉的扇子拿了过来,双手毕恭毕敬地递到元簪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