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锭墨,用了的后魏贾思勰的制墨法,烟为百年松烟,胶用的是鹿角胶,然后配以梣木、鸡白、真珠、麝香四物,三爷爷可花了不少心思呢。bixia666.com”贞娘指着左边第一块道。 “继续。”程三老爷摸着胡子,显然很得意这一锭墨。 “第二锭墨,是再和墨,原墨应该很普通,但您再佐以松脂烟和漆渣烟,用的是宋朝沈桂漆烟墨之法,十年如石,一点如漆,此墨已得沈前辈漆墨之精髓,恭喜三爷爷。”贞娘继续道。 历史上,漆烟墨正是在程家手下发扬光大的。 “哈哈,这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了,继续说。”程三老爷哈哈大笑,显然贞娘说到他的痒痒处了。 “三爷爷,这第三锭就不说了吧,田家用的不正是这墨方吗,不过,田家惯会画蛇添足,用了我李家的超漆烟煤配方,却非要在里面加上苏合烟煤,那和墨配方用了你程家的配方,却非要在里面加上榴皮,反而破坏了墨的质地。”贞娘道。 “他田家不这样作没办法呀,若真完全照搬,那岂不落人口实了。”程三老爷笑道。 随后又冲着李老掌柜道:“老哥呀,我羡慕你啊,这丫头不但烟煤烧的好,一双眼睛也利的很,搞不好你们李氏以后要靠她来当家呀。”程三老爷说着。 这话程三老爷本有打趣的成份,却不晓得,很快,这话就一语中的。 “三爷爷太夸奖了。”贞娘笑咪咪的道谢,然后拿了热水给两位老人续茶。 “好了,不绕圈子,老掌柜的,你给我说说,你们李家为什么退出贡墨竞选?别拿田家说事,若真是因为田家的原因,别的不说,就贞娘那丫头都能把田家挤兑的没话说。”程三老爷问。 “老弟,你这话不该问我啊,得问我七嫂啊,我已经不管墨坊的事情了。”李老掌柜呵呵笑的道。 “好了,别卖关子了,我在来之前已经先去了七夫人那边,没见到她,坊里人说她来找你了,等我这赶到你家,七夫人又回去了,如此,我也没劲跑了,还是你给我明说,别不承认啊,李家宣布退出贡墨竞选的头一天,你同你家老九一起去的墨坊,这几天,七夫人又常常来你这边,想来为的都是墨坊的事情吧。 我知道,这回我们程家跟在田家后面,利用贞娘救言小姐的事情煽风点火,做的不地道,老弟给你们赔罪了,不过,在商言商嘛,相信这机会若是落在你们李家手里,你们李家也会如我们程家这般做的。”程三爷爷倒是光棍的很,话说的直截了当。 “好,这个道歉我李家收了,你程三爽快,我李八也不含糊,告诉你,我李家之所以退出贡墨竞选是因为松瘟要暴发了。”李老掌柜这回干脆的道。 “松瘟?此话当真?”一听是松瘟,程三也跳将了起来。 “若不是这个原因,你认为有什么能让我李家放下贡墨一事?”李老掌柜的反问。 “对,除了这原因,没有别的能让你李家放弃贡墨了。”程三爷一脸黑沉的道,随后一拱手:“多谢了。” “别客气,程三啊,李家的一些内情,我不说你也清楚,这回贡墨李家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但是你们程家得顶住啊,可不能叫贡墨落到那田家手上。”李老掌柜语重心长的道。 松瘟,对于以松烟为主的墨坊是个灾难,但对于以油烟为主的墨坊却正是一个占领市场份额的机会。 只可惜啊,这些年,李家连守成都艰难,一直没能在油烟上有所建树,本来贞娘这次拿出的漆烟配方是个机会,但时间太短了,名气还没有起来,本来李家盯着贡墨的,只要拿下贡墨,借着贡墨的名声,就能将超漆烟墨推出,迅速占领市场份额,这样李家就能打个翻身仗。 只可惜时运不济,又遇松瘟。 所以,这一次放弃贡墨竞选李家真的是很不甘心。 而这程家和田家都是以油烟墨主打,虽说松瘟对他们两家有影响,但不大,再加上程家有库存抵着,而田家却占了罗家的墨坊,想来库存也不少。 还有一些其他的油烟墨坊,他们对贡墨是不会放手的。 所以李老掌柜的才这么一说。 观田家这一入行的行为,实在是太不规矩了。若是再让田家得到贡墨的名额,那以后再入行的,谁还会专心的钻究配方和技术,全想法子从别家那里弄来就是。 长此以往,整个行业的风气就要坏了,到时便是墨业的末日了,这是李老掌柜决不愿意看到的。 “哼,田家,小辈尔,又岂是我程家的对手,再说了就他们拿出的那个苏合墨,正如贞娘那丫头说的,处处画蛇添足,更何况,全靠盗来的配方制的,名不正言不顺,瞧我不挤兑死他们。”程三爷一脸不屑的道。 “三爷爷,商场如战场,可不能大意,我觉得不对劲儿,罗家倒后,罗家的墨坊就被田家拿到手了,里面的大师傅也多留了下来,虽说田家父子有可能不懂墨,但那些个大师傅在墨业都是几十年的打熬了,怎么可能会不懂呢?让田家拿那四不相的墨来出丑,我总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鬼。搞不好呀,这是田家的惑敌之策,你若轻敌了,说不得到时反被田家所趁。”贞娘这时边帮着两老续茶水边道。说些出心里的一丝疑虑。 “这丫头倒是想的深,行,我知道了,我会小心,我走了,松瘟这等大事,得跟家里人好好商量。”程三爷却是有些兴奋。 程家以油烟墨为主,这对程家来说是一次大机会,正好可趁此机会拿下原来属于罗家的份额。 自罗墨倒了之后,如今徽州墨业是一片混乱,各家都在抢罗墨的份额。而如今松瘟,又将是一次洗牌。 看着程三爷离开,李老掌柜长叹一声。 “爷爷,咱们李家还有机会的。”贞娘安慰着,历史上田墨根本连个记载都没有,想来田家折腾不出个啥来,而程家要在程大约手上才能发扬光大,那也是万历年间的事情了。 李家只要不放弃努力,从现在奋起还是来得及的。 便是没了贡墨的份额又如何,就贞娘所知,在隆庆元年,便会有个隆庆开关,到时候海商会发展起来,这也是李墨的一条出路。 总之不抛弃,不放弃,努力奋斗,总能搏得一个未来。 几天后,各地的消息传来,松瘟大爆发了。一片片的松林开始枯萎干死。 松木价格大涨,桐油价格也涨了。 各家墨坊的业务都在收缩。 而以松烟为主的小墨坊纷纷关门倒闭,许多墨工失业,因为徽州墨工很多,这一情况,让贞娘感觉如同后世金融危机时的情形。 李家亦在苦苦支撑。 不过,李家人还算冷静,手里有贞娘提供的超漆烟煤配方,再加上李家几个大师傅共同研究的和墨配方,只要能顶过这一次的松瘟,属于李家招牌超漆烟墨就能上市了,到那时,便是天塌下来,李家也决不会放过贡墨的机会。 只是贞娘这时却有些隐忧突然,因为她知道,历史上,程墨方墨兴起时,李墨早已经灰飞了。 而根据族谱记载,自家七祖母应该就是这段时间故去的,也正是因为七祖母过逝,李氏墨坊不但没有再兴起,反而四分五裂,最后完全消失。 再想着如今的情形,说不得七祖母就是因为这次松瘟的事急坏的身体,不行,一定要提醒七祖母保重身体。万不可再为松瘟之事忧心。 只有七祖母安康,李墨才能稳定的发展。 …… 感谢看个高兴,jansa的平安符。 …… 另外,本书明天就要上架了,别的也不多说了,只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四十一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求订求粉) 于是,第二天,贞娘趁着卖墨的时候去了李家墨轩,探望了一下自家七祖母,再顺便就松瘟之事宽解了七祖母一番。 “行了,你这丫头也是操心的命,你七祖母我什么坎没过过,不消你这丫头操心,不就是松瘟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李家毕竟占得先机,前两天,你九叔公已经寄信回来了,已经买到一批上好的松木了,我们李家墨坊渡过难关不难。”七老夫人道。 “嗯。那就好。”贞娘重重点头,也宽心了不少,又道:“九叔公快回来了吧?” “嗯,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了。”七祖母点头。 这就好。只要家里人齐心,就没有渡不过的难关。贞娘重重的一握拳头,那样子倒是把七祖母逗乐了。 随后祖孙俩聊着家常,颇是得味儿,又说到制墨,更是趣味相投,这一聊竟聊到傍晚,天不知何时下起了沥沥小雨。 青石板的长街湿漉漉的,空气中水蒙蒙的,完全是一幅江南烟雨图。 贞娘这才告辞,顶着雨幕小跑着回家。 夜里,许是外面屋檐水滴答滴答的关系,害的贞娘一直睡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是连绵的梦。 在梦里,她梦见许多人围着她,眼里满是控诉,而她却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中间,心里直觉得委屈。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憋闷,直想嚎啕大哭了起来。 而贞娘不知道的是,她还真就哭了出来:“呜呜” 把隔着帘子睡的赵氏和郑氏惊醒了。 “贞娘,贞娘,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作恶梦了吗?”赵氏披衣起床,掌着灯走到贞娘床前。一边郑氏也披衣起来,跟着过来。一脸关心的看着贞娘。 对如今的生活,她很满意,再加上她注定无所出,对贞娘更有一份如对女儿般的关爱。 “娘,怎么了?”贞娘叫赵氏叫醒,睁开眼睛看着赵氏和郑氏都坐在她床边,有些迷糊,晃了晃脑袋,不由莫名其妙的问。 “这问你自己啊,怎么哭了?做恶梦吗?”赵氏有些哭笑不得的问。 “我哭了?”贞娘莫名其妙的。然后一手摸脸,却摸到一脸的泪痕。再想着乱轰轰的梦,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梦里觉得特委屈。” “你这丫头,精怪精怪的,哪个还能让你受委屈?”赵氏直点着贞娘的额头,笑骂了句,随后招呼着郑氏回床睡觉。 “娘。伯娘,对不起,吵醒你们了。”贞娘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道歉。 “是做梦呢,不在意。”郑氏摆摆手,然后帮贞娘拉好布帘子,回床睡觉了。 而贞娘这会儿却再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微亮。 正起床之既,却听到家里的院门被重重的拍响。 “谁啊?”贞娘连忙系好衣服,收拾妥当。这才去开门,开门之前自要问上一句。 “贞娘,是我,正言。”外面咱起李正言的声音,听着有些沙哑。 “是正言堂哥。怎么这么早?是找我大哥吗?我大哥昨晚没回来,在作坊里呢。”贞娘边开门边道。 “不是。我是来找我大哥的。”李正言一进门,便一脸焦急的问。找的是李正身。 “正身堂哥应该是作坊那边,跟我大哥在一起,前几天,苏州的一个货行订了一大批的煤炉,这段时间我大哥和正身堂哥都在加班加点呢。”贞娘解释的道。 “那我去作坊那边找。”李正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正言堂哥,倒底出了什么事了?这么急?”贞娘不由扬着声问,实在是正言的表情太着急了。 “跟你八爷爷说,我爷爷出事了,他乘的船在深渡那边翻了。”李正言远远的厮嘶吼了一声,便跑的不见人影了。 而贞娘一听李正言的话,只觉得脑袋哄的一下。 “贞娘,谁出事了?”就在这时,李老掌柜从屋里走出来问,老人家浅眠,昨晚又是一夜的梦,早早就醒了,听到响动,便走了出来。 “爷爷,是九叔公出事了,他乘的船在深渡那边翻了。”贞娘一脸苍白的道。 “老九!”李老掌柜一听这话,两眼立刻瞪了起来,大吼一声,随后就猛烈的咳了起来。 “爷爷,你别急,别急啊。”贞娘一看他那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拍着自家爷爷的背心。 “老头子,别急,别急啊,你这身体可急不得,兴许是虚惊一场,没事呢,咱们去老九家看看,不急啊。”一边吴氏连忙安慰着。 这时,赵氏,郑氏,杜氏,都冲了出来。 “贞娘,怎么回事?”赵氏急切的问。 贞娘自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贞娘,娘跟你一起去你九叔公家看看,腊梅,你和大郎媳妇儿一起照顾好爹和娘。”赵氏果断的道。 “不,不用了,我要亲自去,老九可能真的出事了,我好久都没梦到他了,昨天晚上梦他梦了一夜,全是小时候的事情,老九啊,是给我托梦了。”李老掌柜的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赵氏跟对门的怀德媳妇借了驴车,然后拉着李老掌柜和吴氏,直奔李家九房。 不一会儿,到了李家九房那边,远远的,就看到李家九房的门口挂起了白灯笼。 贞娘一看到这白灯笼,不由的紧紧的闭了闭眼睛,不用说了,九叔公定然走了。 “老魏啊,你九爷怎么了?”一下车,李老掌柜就接着门房老魏头的头,哽咽着问。 “八爷,八爷啊,九爷没了,没了啊。”老魏头不停的点着头,涕泪纵横。 “怎么好好的,人就没了呢?”李老掌柜的弓着背。同样涕泪纵横的道。 “老天爷没眼呗,船都到了深渡了,就翻,跟着一起出门的李四也一起没了,王六保得一条命,才把两人的尸体运回来。”那老魏头声音颤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