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到目的地,楚珏先皱起眉头,“呵!这么破呀。” 摆在外边的尽是些蒙了灰的绸缎,颜色既不鲜艳,质料也不华贵,第一眼都不足以吸引人,难怪无人光顾。 石景煜涨红了脸,“此处车马颇多,尘灰满面,想是怕弄脏才会如此。” 其实这生意也不是石家兄弟打理,而是jiāo给一个远房亲戚在管,前儿他说要卖时,那亲戚还老大不乐意呢。 纪雨宁沉吟,“但这却因小失大。” 一家店最容易招揽顾客的便是门面,且绸缎不比金银珠宝那些要奇货可居,非得把最好最新的料子摊出来,人家才愿意跟你谈生意——衣裳就是要给人看的。 至于担心损耗,大不了在外头裹一层便宜的绢布就是了,客人上门再打开,或是多做些明纸糊的纱橱,防风防尘,坏了再更换。 纪雨宁笑道:“富不过三代,再怎么豪奢世家,若子弟们只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将来恐难免贫贱之忧。” 石景煜原觉得自家不过有钱任性,听了这番见解,方知自己不学无术——他一向文不成武不就,爵位又尽归大哥,难不成将来真得靠兄长养活? 恨不得立刻拜纪雨宁为师,楚珏却冷嘲热讽,“真真少爷脾气,怕是连戥子都没摸过吧?” 石景煜反唇相讥,“难道你摸过?” 楚珏:……呃,貌似也没有。 二人休战。 纪雨宁看完了店铺里里外外,觉得不错,不过还得照她的意思整修一下。都说驴粪蛋子外面光,开门迎客最讲究的却是这个。 石景煜当即拍胸脯,“夫人尽管包在我身上便是,我那里便有相熟的泥瓦匠,连材料都可一手包办了。” 纪雨宁颔首,“如此甚好。” 让玉珠儿又摸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一切有劳公子。” 石景煜心里舒坦极了,瞧瞧,不费chuī灰之力便达成目标,剩下的,只要回家邀功就好。 楚珏看在眼里,冷不防道:“尊兄何以前倨而后恭也?” 把他前后态度反复挑明了出来。 石景煜暗骂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可他哪敢说是怕得罪皇帝——皇帝自个儿都没承认身份呢。 眼看一行人都目光灼灼盯着他,石景煜如坐针毡,那天重阳灯会上,他对主仆二人并不客气,如今却反过来巴结,确实需要合理的解释。 石景煜艰难地望向纪雨宁,“实不相瞒,我对夫人……” 楚珏攥紧了拳头,纪雨宁的面容也稍稍冷却,若真有觊觎之心,那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石景煜知道厉害,因此硬生生将脑袋转了个方向,含笑对玉珠儿道:“实不相瞒,我对夫人身边这位姑娘倾慕已久,此番前来,就是特意追求她的。” 这样说应该就没问题了。 哪知玉珠儿却照地上啐了口唾沫,仿佛受到奇耻大rǔ,谁稀罕要他追呀? 比起这种膏粱纨袴,她还觉得郭胜那个老书僮更可靠呢。 * 郭胜回到勤政殿,只见长公主正在跟皇帝闲话,原来太后要她过来劝劝皇弟。 长清本不欲淌这趟浑水,可架不住养母盛情相邀,加之她跟皇帝向来紧密,遂还是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她也没想到纪雨宁会是这种脾气,玩弄过就把人丢到一边,简直是翻版陈世美,不带这样薄情寡义的! “皇帝,你也别为她伤神了,这种女人不值得,你能脱离苦海,应该高兴才是。” 郭胜心说长公主这话术真是……哪有这样安慰的?使劲埋汰纪夫人,不是明摆说皇帝眼光不好么,这谁听了能高兴? 遂小心翼翼道:“公主,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然而长清是个直肠子,从来不信难言之隐,纪雨宁都能铁了心从李家搬出来,还有什么关卡过不去的?除了移情别恋没有第二条理由。 可怜皇帝一片真心付诸东流,被人卖了还得帮忙数钱呢。 长清愤愤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引láng入室。” 让纪雨宁在静园住了那些日子,想想真是悔之晚矣,还求着她做衣裳——想起那条奢美至极的紫裙长清就心痛,恨不得再不要见它。 郭胜大着胆子往上瞟了瞟,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很不老实——明明还穿在身呢。 长清仍在噜噜苏苏絮叨个没完,连皇帝都听得有些无力,“她让朕一年之后再去见她,或许那时便好了。” 长清不屑的道:“这都是唬人的把戏,我也跟不少男人说过这话呢,你看他们可有机会?” 女人的拒绝总是委婉又含蓄的,明明要伤人的心,却还得装出情非得已的模样,太可恨了。 郭胜:……这位公主又把自己给骂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