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碰上一个抄公园近道回家的同学才知道,她的那个小组,原来约的是去小组长家模拟野餐。 让她在这里等,不过是支开她,因为不想带她去。 她在公园长凳上坐了好久,直到沈晏清来找她。 他已经念初中,被她木疙瘩般的模样气得不行,带她坐公车回去,从公jiāo车站到巷子里,背着她足足训了一路。 “裤子脏了就回来换,傻站什么?” “不敢坐车不会打电话,就算廖叔叔不理,打爷爷的让人去接你不就行?” “别人不带你玩就别跟她们玩,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不好懂?” 话比以往多了许多倍,他当时都快被她气死。后来知道,他和院里同伴玩了一下午,结果廖家做饭的婶子告诉周婶,说她一直没回家,爷爷知道后急得准备让人来找她。 于是他跑了出来。 那时她还木讷,所以才会傻傻在公园等上一天。 沈晏清训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当天晚上做梦又梦了一遍。 她在公园门口,周围的一切飞快闪过,全都只有模糊的花影像。 她没等到故意躲开她的同学,但等到了抛下她的那个女人。穿的还是扔下她那天的衣服,看不清面容,她很清楚听到那个女人对她说:“站在这里,别动。” 在她要跟上时,又低声训斥:“不可以跟上来。” 其实被抛下的梦做过很多次,她从没告诉过别人,哪怕在廖家待了好几年,依然时不时梦到那个场景。 唯有这一天,沈晏清去到公园,把被另一群人抛下的她找回来的这天,她在梦里,拔腿追上了她本应叫做‘母亲’的女人。 她哭着追上去,即使那道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她还是不顾一切朝那个方向狂奔。 用尽全力,喊出了无数回梦里没能喊出的那句话—— 别丢下我。 那次从梦里哭醒以后,她再没有梦到被抛弃的场景。或许五岁那年该流的泪,终于一次性流gān净了。 而沈晏清那天教她的,她也都牢牢记着。 不高兴了要说出口。 害怕的话不必一个人撑着。 想要的东西暂时没有,那就尽能力去争取。 她很努力地照着去学去做,可是…… 大概就像少时练字一般,他总能很轻易找到她的错处,反驳她的挑衅。 但他自己的字帖上,写错的同样不少。 错了,就是错了。 …… “姐姐。” 日暮渐落,薄薄的光余威仍在,小钢铁提醒她:“你的冰淇淋化了。” 程隐回神,赶紧吃下一大口。 晃了晃和他相牵的手,她笑迎着前方夕阳,踩在稀落碎石上。 人生是一条路,背后yīn影漫漫,只能认准方向,一直往前。 大步走,然后再也不回头。 程隐一休假休得骨头都懒了,秦皎忙了一天下班约她吃饭,她懒散靠在背椅上,倒似比秦皎辛苦一天还累。 踢了踢她的脚让她正经一点,程隐这才慢悠悠坐好。 她们坐在餐厅角落,点好菜,她去洗手间洗脸,把秦皎一个人扔下。 洗手台三个水池,程隐占了正中间那个,满手泡泡冲gān净,关上龙头站直身,抽了张纸巾擦手。 旁边女厕走出个人,戴着大墨镜,一身时髦至极,在程隐右边,即最靠近女厕的水池前站定。 程隐粗略瞥了一眼,没在意,扔了纸巾准备走。 转身转了一半,蓦然顿住。 墨镜框侧边缝隙,那双眼正用余光看她。 水汪莹润,细眼线画得jīng致,眼尾含情……那是一双俏丽又熟悉的眼睛。 下一秒,女人纤纤细指将墨镜勾下些许,露出被挡住的半边真容。 “好久不见。” 舒窈勾起唇角,冲程隐一笑。 第10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一样。 眼角眉梢,甚至唇边弧度,除了增添几丝成熟之感,其它全无变化。 还是舒窈。 还是那个家境优渥气质怡雅,众星捧月的舒家大小姐。 短短对视,须臾间却像是过了许久。 程隐弯起唇,回她:“好久不见。” 舒窈把墨镜戴回去,微微侧身向程隐,“先前听说你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 舒窈看了程隐一会儿:“五年了吧,你一点没变。” “是么?”程隐说,“你变了不少。老了。” 她脸色一变。 女人谁喜欢别人说自己老。 “开个玩笑。”程隐淡淡笑了下,“你这么忙,还有空听我的事?” 舒窈没答,轻轻挑了挑眉,半晌说:“你真的,还是一样让人喜欢不起来。” 程隐坦然受了,笑得欢。 “彼此彼此。” 没那个能寒暄半天的jiāo情,废话说几句也就差不多。舒窈现在是大明星,走到哪都有人看着跟着,程隐懒得和她耽搁时间。 扔下一句‘自便’,转身出了洗手间。 座上,凉菜已经上了,两幅筷子秦皎都用热水冲过。 程隐坐下,瞅了眼她的表情,想想还是没有把碰上舒窈的事告诉她。 不墨迹,一顿饭没多久结束。 程隐让秦皎去先去取车,自己结了账再下楼。于是一个往柜台,一个直接拐出餐厅门。 服务员报了消费数额,程隐低头从包里掏钱,刚抽出几张纸币,就听柜台里服务员朗声招呼:“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 抬头一看,身旁多了一个男人。 “结账。”伴随响起的醇厚声音,男人递了张卡放在柜台上——黑色,无限额。 而后,他侧眸看来,那张脸上,唇边若有似无浮着笑。 程隐掏钱的动作顿了顿。 “真巧,程小姐。”他打量她三秒,朝她身旁扫了眼,“一个人吃饭,没带朋友?” 程隐暗暗吸气,手里微微用力捏得几张纸币稍有变形。 “不劳舒先生费心。” 他的俊俏五官,和如今被无数粉丝追捧称为‘天然美人’的舒窈,很有几分相像。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舒。 他姓舒名哲,和舒窈是实打实的亲兄妹。 吃饭前在洗手间遇上舒窈,原来不是一个人,两兄妹一起出来吃饭。大概舒窈跟他说了,所以在这柜台前碰上,他才一脸平平毫不意外。 “这位小姐消费多少?单一起买。” 他开口,服务员立刻应声,程隐当即抬头叫住,“分开付。” 舒哲朝她看来,程隐把钱摁在柜台上,“不用找,发票不要。” 说罢转身就走。 “程小姐。” 舒哲在后边叫住她。 程隐站了站,停了两秒才回头。 他手插兜站着,眸光熠熠,唇边弧度些微,“替我向秦副总问个好。” 抿紧唇,程隐转身,头也不回出了店门。 回公寓的一路上,程隐情绪有点低,开车的秦皎察觉到,问了好几遍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实在不想说话,好不容易组织好措辞,话到嘴边,最后还是堪堪咽了回去。 到家,和秦皎告别,直奔卧室。 一晚多梦,夜里睡得不太好,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在脑海里辗转,天亮以后头嗡嗡地疼。 程隐还在休假中,磋磨着一天就过去一大半。 下午两点多,沈晏清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没有事先讲好,直接上门上得莫名其妙,程隐心下不慡,但还是收拾好下楼。 “找我什么事?” 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她张口便问。 这几次见面都这样,她的第一句话除了‘找我有什么事’就是‘找我gān什么’。gān脆直白砸在脸上,砸得沈晏清都快要习惯。 “带你去个地方。” 他掐了手里的烟,踩下油门。 车开出程隐住的小区,她问:“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