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也有些动容,挠了挠马脸,转而看着岚月。 岚月只专心逗弄她的赤练,察觉到将离在看她,便说,“准备给师父的惊喜,喜欢吗?” 将离嘴角微动,没有说话,牵起白鹭,跟着岚月往官道上走。 上马骑了一段路,到了万家村,岚月却不记得万师兄所葬之地,转了一圈,没找到墓碑所在,将离骑马追上她,道,“跟我来。” 于是将离带岚月找到了万权一的墓碑,在万家村后面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万权一和他的父兄都埋在此处。 将离摸着墓碑上的名字,想起了他初出茅庐那些年,经过万家村,收拾了一伙qiáng盗,帮万权一安葬了他父兄。正是在这山头,在他父兄的坟前,万权一执意要拜将离为师,将离才开始萌生了开山立派的想法。 那年万权一十四岁,将离也才十九岁,但已经足够当万权一师父了。 岚月给万权一上了香,烧了些纸钱,将离则站在旁边默默看着。 “师父,”岚月烧完所有的神纸,看着烟灰随风飘起,道,“人死以后,还能看到现世情景吗?” 将离淡淡道,“会看到很多光怪陆离的情景,但不是现世的。” 岚月道,“会记得我们吗?” 将离微微点头,“像经历一场浮生大梦,梦中人,都是现世人的影子。” 岚月闻言一怔,道,“师父可曾梦到过徒儿?” 将离不答,捡了颗松球,朝高处扔了出去。 片刻后,一棵杉树上树叶簌簌落下,有什么东西攀着树枝爬了过去。 岚月凌空跃起,翻上枝头一看,那东西居然是个小孩,藏在树上听他们说话,她便顺势逮住那孩子,抓着他脖子,从树上拽了下来。 小孩捂着脖子喊痛,将离以眼神制止岚月,岚月这才放开那孩子。 是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子,瘦的跟猴一样,皮肤黝黑,眼睛黑亮,眼距稍宽,上唇偏厚,将离看他一眼,当即就想起了什么,道,“万权一是你什么人?” 男孩仰头看着将离,意识到这白衣男子比那红衣女子更容易亲近,便朝他靠近了些,道,“是我爹爹。” 将离莞尔,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道,“万师慈。” 师慈,说的正是将离。 将离微微怔住,岚月道,“你鬼鬼祟祟躲在树上做什么?” 万师慈暼她一眼,道,“我一直在树上,是你们突然来的!” 岚月冷笑,“哟,个子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你娘人呢?” 万师慈不答,岚月道,“信不信我把你丢树上?” 将离道,“你怎么连小孩都要欺负?” 岚月嘟嘴,转过身,心想白给万师兄烧纸钱了,生个小孩也要看自己不顺眼,还联合师父欺负她。 将离摸摸万师慈头顶,温声道,“别怕,我们是你爹朋友,路过这里,特意来祭拜的。” 万师慈道,“你们是我爹的同门吗?” 将离点头,万师慈道,“我带你们去看我娘。” 于是两人跟着万师慈到了田坝上,万师慈扯着嗓子朝田间一名劳作的妇人喊,“娘,又有来上香的——” 岚月若有所思,按着万师慈肩膀,似笑非笑,“除了我们,还有谁来过?” 万师慈别扭地挣开她,道,“今年你们来的最早,以前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奇怪的人来。” 妇人收了工具,上了田坝,朝两人笑道,“远道而来,辛苦了,不妨到寒舍一叙。” 将离施礼,道,“叨扰了。” 万权一遗孀姓刘,刘嫂乍看之下不过是一名普通农夫,脾气温和,擅长jiāo谈,给两人奉上茶后,又谈了些天气、耕种相关的事情,仿佛将离他们不过是久别相逢的普通客人。 岚月听得无聊极了,不耐烦道,“嫂子,你不妨说点有用的,告诉我,万掌门当时,到底是被谁杀的。” 传闻是被三师兄添幻所杀,但岚月并不相信传闻。 屋内倏然一静,连万师慈的神情都充满了敌意,刘嫂起身,冷冷道,“两位用过茶,该上路了。” 将离起身,道了谢,示意岚月跟他走。 岚月不情不愿地放下茶杯,跟着将离离去,眼神却始终看着刘嫂,还颇有深意地朝万师慈点了点。 刘嫂紧张地握起剪刀,看着两人骑马离开,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万师慈握着他娘的手,道,“娘,他们是爹爹的仇人吗?” “但凡打听你爹死因的,都不是好人。” 正午,岚月拿着文书,跟将离进了长安城,找了家客栈住下。 两人刚住店,便听人议论,说长安已经封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消息传出不久,百姓开始闹事,寒食节祭祖在即,封锁城门意味着百姓无法出城祭祖,对百姓来说,极为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