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是她十几年来未能吃到的珍馐了。可她的满心欢喜仿佛又不在珍馐上,全身的感官都冲上云霄了。 二姨太嗤嗤一笑:“三少说得有道理,毕竟女人呀,还是有些肉好生养的。” 她这是拿自己做例子,眼中尽是得意之色。毕竟大帅的前两个儿子,都是二姨太所出的。而她,也确实是丰腴一列的。 她眼皮一抬,现实瞄了眼大太太,又看了看六姨太。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她的意思也明确,无论你是承宠一时,还是根基深厚,作为女人,母凭子贵才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一顿饭的光景,月儿已经在这诡谲的暗流中颠倒了几回,她不敢说话,只能闷头吃饭。 身边,却传来韩江雪不甚在意的清冷声线。 “那倒不是。” “哦?”二姨太见他不承认,于是追问,“那三少为何不让月儿减肥呢?” “没什么,怕硌得慌。” 盛夏的傍晚,晚风透过纱帘吹入一丝清凉。 月儿借着水晶灯的光晕,心不在焉地誊写着心经。不过二百六十个字,可神游太虚的她耗了半个晚上的心力,却一篇没有错字的都没写进去。 韩江雪睨了一眼心浮气躁的月儿,“不想写就别写了,抄经是为了修养心性,若越抄越浮躁,还有什么意义?” 月儿从没想过什么修养心性,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才是人之本性。可今儿晚上若抄不出几篇来,明早大太太问起来,她拿什么交差? 韩江雪挺直了脊骨,伸展了一番为了给月儿研墨而一直蜷曲的身体。 见月儿为难的样子,低声道:“洗洗睡吧,太晚了。” 韩江雪声音澄澈,一如他的眸色。可月儿身处如此境地,也不得不多想。“洗洗睡吧”,会不会是夫妻之间某种仪式礼貌性的暗号呢? 月儿有些害怕,又暗搓搓怀着一丝期待。可无论是如何心境,说到底她此刻扮演着为人妻的角色,尽好本分也是应该的。 她低声应了一句,便去洗漱换装了。纱织的蕾丝长裙恰到好处地扬长避短,将月儿玲珑有致的身形凸显出来。像掩抑在轻薄雾霭后的皎洁月色,朦胧而又美好。 月儿给自己鼓足勇气,捋了捋思绪,回忆起平日里珊姐都是如何教她的,索性决定放开手脚一次,决不可再做昨晚那般软糯无能的被动者。 她是珊姐的“得意门生”,她要做的,是这方软榻上的主导。 月儿跪坐在席梦思床垫上,娇柔而轻软地唤了一句:“江雪,你也早点休息吧。” 可透过门廊,她依稀看见,韩江雪笔挺地端坐在书桌前,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唯有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先睡?不必等? 月儿周身的血液都慢了半拍,刚才发出“暗号”的是他,如今把她晾在一旁的也是他。珊姐没传授过他这般境地该如何应对,难道,男人也玩欲拒还迎? 月儿咬着下唇,起身下床,赤着白皙如玉的双脚,踮起脚尖,轻柔地来到韩江雪的身后。 同样,带来了清爽甘甜的体香。 “我在法国留学那阵子,为了写论文,经常熬通宵。所以太早了睡不着,你困了便去睡,何必苦等我?” 月儿听不懂什么是论文,但她听明白了韩江雪的意思,今晚确实是不打算有什么大的举动了。 她低头轻声呢喃:“可是我一个人睡,有点害怕。” 韩江雪讶异:“那你一个人在法国留学的时候,是怎么睡的?” 他话音一落,月儿彻底拜服了。这男人当真不解丝毫风情,亦或者说,才新婚第二晚,便已经对她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