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落了块玉佩,或者被树枝撕下半块布料呢?”江栖鹤说得一本正经。 陆庄主瘫着一张脸:“……” 江栖鹤感觉得到,江眠的确来过此山,但歇夜城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雨,许多踪迹都被掩藏了去,残留的气息也变得微弱。 他不禁在心底嘀咕起要是有一条能追寻气味的灵宠就好了,可惜身边只有阿绿,那家伙空有几百岁年纪,除了吃喝拉撒睡,旁的没半点用。 哎。 江栖鹤不自觉地叹了一声气。 陆云深挑眉,“你又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吃糖醋排骨了。”江大爷胡扯时向来面不改色,微微弯起的眉眼漾开笑意,叫人难以辨认真假。 但听他说话、跟在他身边的人是陆云深。 白发少年退而求其次拉住他衣角,低声问:“你为何不用神识搜山?” 江栖鹤一愣,眼底波光轻颤。 陆云深撑在两人头顶的这把伞乃雨过天青色,伞面用淡色的线绣出几片薄云,湘妃竹伞骨散发着清苦气息,恍惚之间,让江栖鹤生出一种他真的站在雨后青空下的错觉。 但一颗接一颗顺着竹骨滚落的雨珠很快将他拉回现实,雨水清澈透亮,拢成一圈明快的帘。 江栖鹤眸光扫过紧握伞柄的那只手,轻轻笑了一下,“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分明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但真到了地方,又不太敢,所以就只能一步一步走进泥土中,用双眼找寻了。” 陆云深不懂这种感觉,但他一般不会反驳江栖鹤的话,只得眨了下眼,道:“那我们继续找吧。” 江栖鹤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提步继续前行。 霧山并不似阿绿所言那般荒芜,山上动物种类繁多,草木丰茂,一年四季都有人进山打猎或伐木,是以山上山腰有好几间猎人屋。 不过江栖鹤方才寻找那一番,这些猎人屋都空着,而此时此刻,不远处那一间中,忽然住进了两个人。 “两个人都是仙修。”陆云深用神识探了一番,“一男一女,男的一股病气,修为甚微,女的境界约在无相境初期。” “霧山又不是什么灵山宝地,这样的组合出现在此,委实奇怪。”江栖鹤眉头微蹙,不过很快舒展开来,“算了,何必计较这些于我无关的事,接着往下找吧。” 陆云深轻声一“嗯”,但就在这时,猎人屋中的一男一女声音传了出来。他们开始低声jiāo谈,讨论的内容竟是如何进入偃琴dòng窟。 “偃琴dòng窟在歇夜城?”陆云深转过头去,低声问江栖鹤。 “不,偃琴dòng窟的位置并不固定。”江栖鹤伸出食指摇了摇,“它可能出现在辰州,也有几率出现在青州,上一次我们挑战它的时候,地点在西北凉州月沼城。” “竟是这般。”陆云深了然,“听这两人的说法,这次会出现在霧山了吧?” “谁知道呢?目前偃琴dòng窟现世的征兆还未出现。”江栖鹤耸肩,捏住陆云深手臂把他往外拉,“好了,别站在这儿听墙角了,万一待会儿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多不好意思。” 陆云深无言地瞪他一眼,脚步加快。 两人将霧山南面仔细找了一遍,没放过任何山dòng或地缝,甚至连河底都潜下去摸了一趟,半点儿江眠的踪迹都未发现。 用元力将吸饱了水的衣衫与头发烘gān后,江栖鹤迈着散漫的步子和陆云深一道往山腰破庙走。 江栖鹤小声抱怨:“我从虚渊出来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我不信江眠没听到风声。” 陆云深温声宽慰:“或许他听到消息后,就动身来找你了。” “有那么蠢的吗?他又不知道我在哪儿。”江栖鹤没好气地撩开被风糊到脸上的头发,“失联家属要在原地等候,被找到的可能性才大。” “你自己都说把事情闹得大,稍微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陆云深唇边挂着无奈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绕到另一边,帮江栖鹤挡风,“失联是……失去联络的意思?” “是……好吧,就当是我们和他在路上错过了。”江栖鹤垂着眸光,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和雪剑拨道旁的歪出的树枝,“gān脆我也发个悬赏令得了,悬赏江眠的位置。” 陆云深沉默几许:“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夜色渐渐蔓延开来,将光线追逐到天边,刻下一道幽白浅痕。雨不知何时停了,风穿林而过,叶间积水点点滴落,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的响。这声音比雨水更厚重,引得江栖鹤往上瞄了一眼。 传进耳中的声音不止这一种,还有轻微的鸣响,接着是一声“轰”。 江栖鹤与陆云深同时抬头,越过伞的边缘往天空看去,只见刺眼白芒在天幕中炸开,条状光带宛若流星划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