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歪着头,目光落在了蹲在地上的小煤球身上:“姐姐,这是你新买的猫?” “不是,这是我——” 宁秋话说了一半又打住了。她本来是要说“我朋友”,却又瞬间反应过来苏遇不算是她的朋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讲。 贺晨倒是聪明,很快猜了出来:“是苏遇的?” 宁鹤鸣提起过好几次苏遇,贺晨知道她倒也不算奇怪,奇怪的是贺晨说: “姐姐你从没拿你看着我的这种眼神……看过苏遇吧?” 她是说哪种眼神?害怕?厌恶?如果说是这种,那宁秋她好像还真的没怎么这样看过苏遇。 按理来说,被一个人这样看着,贺晨应该会是难过,但此时的她却很雀跃: “我曾远远地看过你和她站在一起的样子。你拿那么虚伪的笑意去看她……姐姐,我喜欢你真实地憎恶的样子,一点也不喜欢你那种敷衍的友善。” 说罢贺晨凑过来,在宁秋耳边轻轻道:“我也好想好想让你看一下我真实地憎恶的样子。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宁秋觉得有鸟羽拂过自己的耳边。说这话的人也当真如一只雀子一样,挺着肚子但仍以轻盈之态走到门边,笑眯眯地拉开门退了出去。 这之后的一天里贺晨没再来找过宁秋,表现得也很正常,甚至还体贴地给煤球找东西吃——虽然宁秋没敢把这些东西最后拿给煤球吃。 第二天宁秋逃命般离开宁家,出门时她被早晨的太阳光给闪了下眼睛,闭上眼又睁开后,她看到了在院子里和厨娘说话的贺晨。 出乎宁秋意料的是,今早的贺晨看上去竟有些母亲的样子了。她的肚子比之前没有大太多,不过脸上多出了点别的情绪来。 ……悲悯。 宁秋蓦然发现,贺晨昨日望着自己时,眼里的笑意背后,躲藏着这样的影。 虽说贺晨口口声声地讲着喜欢,讲着“姐姐我陪你吧”,宁秋却是没感受到什么爱意,只感受到贺晨那种悲悯的注视。 你在看着我的时候,究竟是在看着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有时像个妖后,有时又如同圣母一般? 宁秋赶在贺晨注意到她之前,抱着煤球离开。 一人一猫回到家里,在家门口看见了一个正要开门的苏遇。 苏遇说:“我来拿我的衣服。” “你居然还在我这里放了衣服的?” “以前我塞你衣柜里了。” 宁秋笑道:“那太好了,你赶紧拿走吧。” 苏遇好像一点也不能理解宁秋在想什么,点点头说:“我还有几件衣服拿去gān洗了,回头会有人送到你这里。” 发现苏遇真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后,宁秋认命地叹气。 苏遇没告诉宁秋的是,她说她要回去拿一件衣服的时候,新招的助理自告奋勇地说这种小事她来做就好,被苏遇给拒绝掉了,理由是那地方你不熟。 苏遇当时想的是,她也不想别人对那里知道多少。最好这里成为只有她和宁秋能知道和拥有的地方。 那件还挂着吊牌的衣服很快被翻了出来。苏遇本来就是抽空回来的,拿了东西就要走。但是,她抱着衣服刚一转身,就看到宁秋正望着她。 宁秋坐在chuáng上,怀里抱着煤球。一人一猫,人睁着眼睛看她,猫也瞪着亮亮的眼睛瞅她,动作整齐划一。 看这一人一猫的样子,似乎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一般。 被看的苏遇道:“怎么了?” “我在想……” 宁秋摸了把煤球的毛:“苏遇,你觉得我看你时,眼神真诚吗?” 她是把贺晨的话给放在心上了,开始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虚伪地看着苏遇。 苏遇很乐意帮她确认一下,低下了头作势观察,越凑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快要额头抵着额头。 最终,她和宁秋之间隔了一样东西。 煤球抬起小爪子,坚定而不客气地按在了她的鼻尖上。 面对着原本的主人,煤球权衡再三后还是伸出了它的爪子。 “怎样?有很虚伪吗?”宁秋仍在关注着结果。 苏遇咬牙道:“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一只很好吃的猫。” 很好吃的猫与很好咬的宁秋在几分钟后,热烈欢送走了苏遇。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宁秋的笑容骤然收了起来。 她没有告诉苏遇有关贺晨的事。 一是贺晨实际上也没做什么,二是宁秋知道,或许她把这事告诉苏遇后……也许根本不会发生什么吧。 说来有趣,随着年岁渐长,能给她更多伤害的苏遇,下手倒是愈发温柔了,温柔到让她有时有种…… 被爱着的错觉。 夜晚。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