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琳犹豫了很久,还是走出了这片遮掩着自己的树林。 在维希娅讶异的注视中,温琳缓缓朝着她走近,没有情绪起伏的脸庞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冷峻。 她蹲下身,与维希娅平视,“维希娅陛下,我很抱歉说了那么愚蠢与无知的话,” 看着与自己咫尺之距的温琳,维希娅微微变了脸色,她极快的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深邃的五官漫开疏离的威仪, 她淡笑道,“温琳阁下,很多人都有像你一般的想法,如果是bī不得已,为了戈兰,我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身体做武器,但是罗伯特或者一切自视甚高的庸人,从不值得我妥协,” 呼吸微微停滞了几瞬,澎湃的愧意汹涌的吞没了温琳。 她低下了头颅,放缓呼吸,坚定道,“陛下,我不会让那一天出现,除非我死了,” 维希娅没有回答,她伸出手勾住温琳下颔,抬起。 “阁下,你在为你那脆弱的道德感而许诺吗?” 维希娅的蓝瞳里仿佛盛着无数闪烁的星子,不管是充斥着笑意,悲伤、或是凌冽的怒意,都难以否认,它蕴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温琳张开唇,想要否认,但透着寒意的指腹率先落在了她的唇角, “我是戈兰的君主,整个戈兰都是我的,你也会是我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与施舍,不需要教会,不需要西斯廷,更不需要你,” 平淡的陈述,却透着一股子张狂桀骜的霸道,字字掷地有声。 温琳的心狠狠一跳,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她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维希娅。 有些迟疑的开口,“陛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揣着诚意,向您道歉,” 几缕发丝垂下,轻轻在两人狭窄的空隙间摆动,长久的对视后,维希娅松开了手。 她站起来,往另外一侧走了几步,垂地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 隐去了笑意的容颜,一半映着火光,一半蛰伏在yīn影里,安静的如教堂门外的雕像,只余威严。 跟着站起,温琳静默的守在一旁,不经意的她看到了置于小小坟包前的石块,石块上刻着一个名字---博妮。 侧首,微微思索片刻。 博妮王后因叛国罪而死,按照戈兰的律法,她的尸首本应悬挂在布轮兹大桥上被苍鹰啄食。 谁料到,竟然葬在这里。 而维希娅为了稳固王位,在明面上只能与曾经的叛国者划清界限,甚至是连提起都不能。 哪怕那是她的母亲。 温琳的情绪顿时有些复杂,她亦是叛国者的后代。 如果此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自己就是哈拉德尔与古妮薇尔的女儿。 这个身份代表着不可推卸的家族责任,以及与维希娅彻底的敌对立场。 除非…… 在温琳盯着坟包失神时,维希娅重新将注意力落回到她身上。 唇浅浅的抿起,清晰的轮廓线条浮现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淡,维希娅的眸底划过一丝深意, “这里埋藏着我的母亲,曾经的博妮王后,” 意外的迎上维希娅审视的眸光,温琳没有迟疑,下意识的回道,“她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母亲,” 这是一个让维希娅十分意外的答案。 夜风chuī起肩侧的长发,维希娅微挑起眉,突然冒出了一点兴趣,她直白的挑明, “温琳阁下,她是一个叛国的罪人,” 心底掀起浅浅的褶皱,温琳突然朝着维希娅走了两步,她目光如炬,紧紧观察着维希娅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陛下,谁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呢?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就真的是叛国的罪人吗?” “哦,原来阁下是这么想的,”维希娅侧身,避开了温琳的直视,无人窥见她的眸底突然出现的丝丝温情。 摩挲着冰凉的手背,维希娅不紧不慢的往回走,温琳亦不疾不徐跟在身侧。 遥远到快要模糊的记忆,随着维希娅的讲述让温琳得以窥见一角。 “我的母亲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女人,她博爱仁慈,怜悯贫苦的奴隶,会将自己财产施舍给穷人,”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王廷里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她们称赞她是最睿智的王后,” “但我的母亲犯了一个错,一个她此生最致命的错误,那就是生下我,而不 是一个男孩,” “没有男性继承人的国王很快消磨掉了对我母亲的爱意,他联合教廷一起,让她成为了叛国的罪人,” “很快国王有了新王后,但可笑的是,新王后虽然诞下了男性继承人,却因重病死了,” “温琳阁下,是不是很可笑,” 自始至终,维希娅的语气都是淡淡的,听不出怨怼,也听不出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