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咏枳睚眦必报,在柳淮南手上又赔钱又输面,这事肯定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掀过的。江榆看了看此时心情特好的柳淮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善后的事情她来吧。 江榆的办公室在30楼。 除去她的一间独立办公室,市场部也在这一层。市场部的负责人也就是刚刚开会时找江榆搭话的王经理。他是根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能力不错,但如昶古这样的家族企业,他已无晋升的可能。 市场部的员工是第一次真正见到江榆这位新上任的财务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相互交汇,手指在键盘上劈里啪啦地敲个不停。 &nbfo吧?看起来好年轻啊。] [才二十多岁,能不年轻嘛!] [不知道难不难相处……] [跟她打交道的是老王又不是我们,别想这些没用的。] 到底都是办公室里的老油条了,面上一本正经,打量人也都是不动神色,比起一楼前台的几个小姑娘要沉稳许多。 江榆也就是来认认门,免得到时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找不到。 “付锦,你先出去吧。”江榆四处打量。 付锦点了点头,她的办公位就在门口。目前这片办公区域只有她一个人,但江榆已经把物色秘书的任务交给了她。 她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江榆在昶古不会久留,她现在找的人,很有可能是以后要跟江榆一起走的人。付锦这几日一直在做打通上下关系的工作,她发现有很多工作能力强的人被压在了底层,坐在高位的,无非就是皇亲国戚。 这倒是让她筛人的工作格外轻松。 行政部文佳的简历已在她的电脑中,在小型私营企业也做到过小高管,学历也不错,可她原先是做广告这块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去了行政。 > “这办公室的景色不错啊~”柳淮南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楼房耸立,底下车辆川流不息,江榆不懂这哪里不错了。 她按了下桌上的开关,窗帘自动合拢。 将整个人陷在椅子的软垫里,神色困倦。昨晚用了新药以后,的确一夜无梦,但早上醒来依然浑沌。 “你公司办得怎么样了?”柳淮南说。 江榆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有那么多朋友帮忙牵线搭桥,想不好都难。”江榆在昶古待不久,虽说她和柳淮南的合同签了一年,但如果她能提前帮其稳固局势,提早抽身也无不可。 “如果你要开公司的消息传到了你大哥耳朵里,啧……”柳淮南此刻幸灾乐祸的模样,与刚才江榆的那副几乎一样。他都能想象,若是江榆创业的消息传回了姜家,那肯定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江榆“呵呵”两声,“是啊,如果到时候我死无全尸,我就把你那些破事都爆出去,让你给姑奶奶我陪葬。”江榆觑了眼身前的男人,听到此话的柳淮南,笑容一僵,过了几秒,叹出口气,“你又瞒不住。” 嘉湖这个圈子就那么大,像柳家、姜家这种人脉遍布的,江榆能瞒到现在,已经是通天的本事了。 “我没想瞒。”江榆无所谓地一笑,“我本来,就是让他们来找我。”女人缓缓合上了眼,面上是一明一暗的光影交织。她纤长的睫毛垂下,面色苍白,恍若白瓷。 在柳淮南的眼里,这个女人倔强得要命,凡是都喜欢抗在自己身上。他们两个是过命的交情,并不只是泛泛之交。只要她开口,柳淮南乐意帮她分担,可江榆却是从来不提。 “你融资做得怎么样了?”她新公司的进度,柳淮南还是从李茂那里打听到的,真是伤自尊。 江榆轻笑出声,面上一脸揶揄地看着柳淮南,仿佛就是在等他问出口:“一切顺利。”李茂不会瞒着柳淮南,也自然不会瞒她。 > 江榆看了眼时间,李茂的消息正好卡着点发了过来。 “你让他查什么?”柳淮南凑了过来。 “刚刚在会上我就在想,程铮大张旗鼓为了什么……” “他那算大张旗鼓吗?” 江榆白了眼身边的人,继续说:“结果是一样的。这东西算是程老爷子的宝贝,知道的人即使少,可圈子就那么大,随便一传就都知道了。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江榆看向柳淮南,柳淮南却是一脸懵逼。 江榆也不卖关子,“柳淮南很缺钱,而且很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穷,他乘着自己老子环游世界,做出这种事,大多数人都不会奇怪。” “但是——” 江榆语气一转:“你说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为了这笔钱,他可是承包了近期所有的谈资啊,还有人说程氏是不是要倒了,现在要靠着卖东西过日子。” 柳淮南沉思几秒,缓缓抬起头,“你是说……” 江榆笑了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顺便把平板递了过去。 “程铮被放弃了。”江榆笑着,可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他想要投诚,想要那些人看到他的价值,可是,他已经无用了。” 柳淮南一声嗤笑,“你说,他这算不算病急乱投医?” 江榆又将平板拿了回来,手指不停地在触摸屏上滑动:“你知道程诺一定要死的原因吗?” 柳淮南不解地问:“难道不是因为程家的家业?” 江榆扯出一抹冷笑,手指点了点胸口。她往后一靠,整张脸没入阴影中。即便如此,她的眼里也尽是嘲讽,脸上那点依稀的笑也透出森森寒意。 人,这种卑劣的东西,什么都会习惯。(陀思妥耶夫斯基)只要是为了他们所图的,即使不惜脚踏尸体,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 程铮想要的是什么?名利? 这些大抵都是表面。像他这样曾一直游走在死亡线上的人,生命的消逝对于他而言都是具象化的。他每日躺在病床上,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依然散不去病房内的死气沉沉。在常人眼中平淡的生活,在他看来都是奢望。 这样的人,最渴望什么? 活着。 只要能健康得活着,他就不会想象,自己是一具步入腐化的尸体,苟延残喘。 > 办公室内一时无言,直到柳淮南扯开了厚实的窗帘。 阳光的涌入让江榆不适地眯了眯眼,她疑惑地看向柳淮南。 男人爽朗一笑,“多看看这个世界吧!” 江榆将椅子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落地窗。 窗外,阳光正好,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