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皇次子和皇三子接连出生。今上立皇长子为太子。 五月,太皇太后薨逝。 六月,匈奴突袭北地,镇北将军遇袭重伤。 九月,镇北将军伤逝,广南侯领镇北将军。 十二月,北地大雪,漠北饥荒。 再之后,匈奴南下。 广南侯……呵。 一直等到接近月上中天,府里早已打上了灯笼,角门才被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推开。 燕赵歌负手而立,面沉如水。 内院管家梁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二公子燕宁盛和张大的儿子张石,姨娘的内侄给公子哥做小厮随从很正常,但做到鼻青脸肿这样láng狈可就很少见了。 张大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世、世子……” 燕赵歌视线连偏移都没有,她看着燕宁盛,道:“燕宁盛,现在早就过了归府的时间。” 燕宁盛紧张得喉咙发紧,他倒是不怕燕赵歌,虽然是长兄,但很少过问他和燕宁康的事情,两个庶子在外边闯祸了也只是由管家报给父亲,接着被罚跪抄书,燕赵歌在旁边听着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和燕宁康都不认可这个长兄,但燕宁康的生母是自己卖身进府的,不像燕宁盛的生母还有父母兄弟在府里帮衬,燕宁康被罚过几次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 燕宁盛只怕父亲燕岚。 罚跪一跪跪一夜,膝盖青紫肿胀,连走路都不成,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父亲。 “父亲在时府里的规矩如何?”燕赵歌问道。 梁直躬身道:“府里的规矩不曾变过,无公务要事宴请,须于戌时一刻前归府。” “现在何时?” “亥时三刻。” “犯错了如何?” “当跪祠堂。” 燕赵歌看着燕宁盛,道:“去跪着。跪到明早。” 燕宁盛瞪大了眼睛,吼道:“父亲不在,凭什么?!” 张石早就跪在了他父亲身边,连眼眶都肿胀着的面皮汗如雨下。燕宁盛是主子,反抗不过跪几天禁足而已,他这种家生子敢反抗轻则发配到庄子上种田,重则全家被发卖。谁也没想到昨天还病得那么厉害的世子,今天就醒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世子只是摆设?”燕赵歌问道:“梁直。” “世子。” “记上,燕宁盛流连花柳而迟归,在外惹事生非,顶撞长兄,罚跪祠堂。”燕赵歌盯着他衣服领子蹭上的胭脂,“张大不守规矩,不会教子,罚二十鞭子。” “是。” “梁直,事情你禀给母亲,张大以后在前院,后院如果缺人手让母亲叫人知会我,我叫人牙子进府。” “是。” “父亲这几日就会回京,内院打扫得gān净一点。燕宁盛如果反抗,可以捆了丢进祠堂,祖宗不会怪罪。” 听到蓟侯最近回京,梁直心里一凛,“是。” 燕宁盛已经熄了反抗的心,垂头丧气地被亲兵压着去祠堂。就算是他想反抗也挣脱不开在北地战场上过了数遭的亲兵。 “张石今后不再跟着你,去前院。” 燕宁盛,你最好还没有闯下祸端。燕赵歌冷着脸走向外院,张石瑟瑟缩缩地跟在后头。 府里虽然人丁单薄,但还真的就不差这一个庶子,就连现在看起来胸无大志的燕宁康在以后都比燕宁盛有出息得多。如果真的已经酿成大错,让燕宁盛在宗祠里跪死,也好过蓟侯府满门抄斩。 “今晚都发生了什么。”燕赵歌坐在外院的小厅里,身前跪着张石。 “回世子的话。小人和二公子用过午食后出的门,二公子在茶馆听了一下午的评书,晚饭是在翠香楼用的,之后又听了清倌人唱的小曲儿,便回来了。”张石低着头道。 “你爹除了抹不开情面,让燕宁盛钻点空子之外还算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不然父亲也不会将张姨娘收房。但你小子居然是个滑头,你当我不敢发卖了你全家么?”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实在是,实在是小的就是在门外候着,具体发生了什么小的也不清楚。”张石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心里那点小算盘被吓了一吓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不需要你清楚,从头到尾地讲。”燕赵歌敲着桌子,“如果你觉得需要鞭子才有动力讲,我可以现在就赏你二十鞭子。” “是。回世子的话,下午,下午在茶馆,二公子在包厢里面,小的一直守在门外,期间有两个贵公子进来,二公子口称小王子,将人迎了进去。再之后小人就不清楚了。” 小王子?长安拢共也没几个王府,是哪个府里的小王子?燕赵歌皱着眉头想,却想不起来,时间隔得太久了,她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如果不是这件事导致的祸端异常严重,她根本就不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