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收, 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但直等到月上中天,众人才各自歇下。 心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 一是为着蛛儿不在,再不会有人半夜里拿蜘蛛吓唬她, 怪不习惯的;二是将军这些日子在猪场养着, 威风凛凛的狼犬现在吃饱饭就晒太阳, 胖得她这个主人都操心起来;三么, 自然就是那位无缺公子…… 也不知怎么的, 明明知道人家叫宋青书, 但总觉得花无缺这名字更适宜,便是想改口都不易。 方才众人搀扶着伤者归家, 好一通忙活。 见没什么能帮上忙的, 心兰便想着为武当道长们安排食宿:被褥枕头有新有旧, 是员工宿舍剩下的, 大抵够用,也都很干净没散出霉味。原还想到厨房大显身手, 却见满桌子饭菜都现成的, 只需热一热便好。碗下还压着长字条,原来是不悔跟人准备的。 “杨左使白得这么好的闺女,若是像那殷野王一般待妻子女儿不好,那这明教风气真是没救了!”少女又扔了两根柴火进灶膛,忍不住小声嘀咕。 说话时恰巧火星旺起,有些被呛到。 于是愈加觉得自己说得对,老天都附和。 被师叔们打发出来帮忙的卓一航站起了身。 部分辈分稍低的不记名弟子方才都被她领着去了另一处所歇息, 这姑娘冒着雨赶回来,竟伞也不打蓑衣也不穿戴,只披了件厚衫又风风火火冲进了厨房。 他方才已与她正式交换了名姓,此时干坐在灶旁等着吃饭, 却要个妙龄少女费力操持,实在有些过意不去:“铁姑娘,这些粗活还是让我来罢?” 心兰拍了拍手上的灰,偏头问他:“卓道长,你是等急了么?其实可以吃啦,只是我想着人还没齐……”也不晓得上个伤药怎么要那么久。 “不,在下只是……”卓一航话还未说完,只见紫衣少女略蹙柳眉,已端了两块糕点递过来:“可以先拿这个填填肚子。” 那两块糕点半个巴掌大小,即使放久了也散发着花香,做工精致,一看便是给姑娘家吃的。卓一航知晓这处是宋青书的住所,结合种种,不由神情微妙。 “尝一尝吧。”见对方许是不好意思拿,心兰干脆将碟子塞到他手里:“冷掉了也很好吃的,我半夜饿的时候就喜欢拿它垫肚子。” 虽然方才只是不想干坐而目睹姑娘家劳累,但卓一航也确实是饿了,见少女态度诚恳,便拿了一块放到嘴边细尝。 入口只觉芳香又甜腻。 足混了大半杯热水,才将整块糕点咽了下去。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铁姑娘,宋师哥他……平时爱吃这个么?” “啊?”坐回到灶膛前的女孩子愣了愣。 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回忆了一番,笑道:“他有时配着茶吃,我吃三四块,他才吃半块……应该还是,挺喜欢的?” 她一边拿铁钳拨弄火芯,一边暗自思忖:不喜欢的东西,自然就不吃了;既没见花公子说要换种糕点尝尝,便是尚可啦! “唔,原是如此……多谢姑娘告知。” 卓一航偏头,以拳掩唇,险些闷笑出声。 ——应当是想替宋大侠多问问独子的近况吧? 自以为很机智地看穿了一切的铁姑娘未放在心上。 后来又等了片刻,武当几位大侠终于鱼贯而出,要不是那间卧室足够宽敞,怕也容不下这许多人。 他们面色并不严肃,言辞间亦很是客气。 心兰想细细询问,又有些微心虚,毕竟花无缺是受她所托才受伤的,为此竟不敢开口相问,只是待武当众人更加殷勤了些。 宋远桥问道:“铁姑娘怎么不一起来吃呢?” “哦,我方才吃了些糕点,现下不饿的。道长们先吃着,我……我看看他去。”少女越说声音越低,那双杏眸缓缓游移到外间。 卓一航在旁顿了顿,没有做声。 张松溪与排行第七的莫声谷连声夸赞饭菜丰盛,多谢款待。殷梨亭则和蔼道:“青书说有些疲惫,现已睡下了,我们原本预备轮流守他一夜,他也不肯。” “青书都与我们说了,你们与明教并无瓜葛,今日之事,实在是错怪委屈了铁姑娘,宋某在此赔罪了。”宋远桥浅尝辄止,正色道。 “没有没有,前辈们没误会便好……”心兰摆了摆手,又觉得脑袋有些稀里糊涂。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成了个闷嘴葫芦,只会干巴巴道:“床铺都准备好了,烧的热水在桶里,这些卓道长都知道……唔,我、我先回房去了。” 说完便有些懊悔自己嘴笨,幸而武当几位侠士俱是满面温和,纷纷道: “累了一天,正该早些回去歇息。” “姑娘不必挂心,快些回房换去旧衣免得着凉啊。” “我等在外风餐露宿都已习惯,如今有群瓦遮身丰食裹腹,姑娘如此款待,真不知如何表谢了。” ——真说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了。 “武当开派祖师爷张三丰真人,定是位仙风道骨又特别精神可爱的老人家……才能将徒儿徒孙教得这样可亲可敬,各个下山都像是彩虹夸夸派的,怪不得江湖风评直追少林和尚。” 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铁姑娘如是胡思乱想道。 实在睡不着,她怒而起身。 干脆披好外衫,开门走了出去。 一般这时候,是应当有意无意路过隔壁,关心下武当第三代首席嫡传独苗的伤势情况的,比如他渴不渴,饿不饿,伤势如何严不严重半夜会不会疼醒想找人说说话…… 但铁姑娘毕竟与众不同。 她狗狗祟祟地猫着腰踮起脚尖走路,生怕吵醒了哪位武当侠士,将自己当成个夜探无缺公子香闺的贼人给抓了…… 有什么事儿明早再关心,应当也不迟罢? 心兰很严肃地思忖片刻,终于下了定论。 ——当、然、不、迟、的。 明早准备可口易克化的清粥小菜给他吃。 现下,我得先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呀。 铁姑娘摸摸平坦到显得微瘪的小腹,吸了吸挺翘的鼻子,轻手轻脚熟门熟路地往厨房走,希望武当还留了些剩菜,她不挑的,一个馒头就行。 这当口,木门忽毫无征兆地被从里轻轻推开。 少女唬了一大跳,还保持着傻里傻气的蠢动作。 就那样弓着腰,踮着脚,鬼鬼祟祟像要做贼。若是盗帅见了,怕是要哀叹她丢了他们这一行的脸面。 “……铁姑娘?” 无缺公子微哑的声音低低道。 他身上穿戴并非寝衣,只是没有披着外衫,合着那股苍白病态愈加显得颀长的身量有些削瘦,但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静静望着她,竟透着奇异的光泽。 心兰“啪”一下地站直了。 抬头挺胸不必收腹,要多端正就有多端正。 巴掌大的明艳脸蛋蓦地涨红,清亮的杏眸亦瞪圆了,淡粉色的菱唇微启,方要说些什么,那白衣公子却伸出右手食指置于薄唇前,轻轻嘘声。 这是在示意少女注意四周动静,勿要吵醒旁人。 他从未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刻。 眼睛微微眯起,唇角笑意渐深。 于是心兰眨眨眼睛,不作声了。 顿了顿,乖乖顺着对方恭请的姿态钻进了屋,待坐到绣凳上时,还颇有些云里雾里的茫然无措…… ——我这是、进来做什么来了? 若是探病,哪有深更半夜空身一人的道理? 而花无缺已轻轻合上了房门。 白衣公子缓步而来,择了个邻近檀木椅坐下。 他优雅从容的仪态,全无孤男寡女秉烛夜谈的不自在。仿佛置身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间,端的是斯文有礼,眉目舒朗又温润。 作者有话要说: “——拿好,丢了不赔。”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地将挑在剑上的猪仔塞给你。 剑神没迷路迟到,准时到辽,可歌可泣! 至于小猪仔萎靡不振的可怜样,就忽略了吧。 下血本整了个五千晋江币的抽奖,因此第三只小猪仔就养得不是特别肥,但是不重要,明天目标肥嘟嘟,哦耶~ 下载【看书助手APP】官网:无广告、全部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