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尘设宴的地方距离纪宁的住处也不过数十步。那本是玉瑶皇室设玩赏舞乐的大殿,此刻从窗内映出明亮的光。殿内奏乐声,人声笑语,在呼啸的风声中也时不时能听得到。 时不时有人抱着大坛的酒跑过去。有一个兵士跑得太快,一下子绊在白清颜身上。他哎呀一声,一坛子烈酒都撒泼地上。 “你!”眼看要被责罚,兵士吓得脸都青了。一扭头看到了白清颜,他大吼一声,“你是个gān什么的!” 白清颜膝盖骨里像是有一把针扎了进去,疼得锥心刺骨。他缓缓呼吸,白色水汽从口鼻升上去,全凝在睫毛上。小兵又冲他吼了一声。白清颜转过头去,一眨眼,碎冰就从睫毛上落了下来。 见他没有回答,小卒恼了,上来就想动手。却被一个黑袍黑甲的统领喝止, “你在gān什么?” 这统领已经来回走了好几趟,似乎负责今晚宴会的后勤事宜。只是他对白清颜一直视而不见,没有理会过。这时候看到有变故才过来了。那兵士赶紧禀报,“回龙野将军,这里跪着个玉瑶人!好死不死挡着我的路,连酒都洒了……” “酒洒了是你自己绊倒,想去哪里找借口?再去搬一坛!”龙野一声呵斥,那小兵不敢再废话,赶紧跑了。1 龙野走近来,视线在白清颜身上打量, “你是何人?为何跪在这里?” 白清颜张开嘴。gān涸在一处的双唇分开时,竟撕开一层皮。舔了舔,铁锈般的血味。4 “纪宁将军,叫我跪在这里。 ” 龙野下了马走过来。他一声也不吭,漠然扫视白清颜的脸。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 “白清颜?” 白清颜一怔。 “你认得我?” “你是玉瑶战神,白清颜。”1 龙野目光落在他腰间,似乎在评估那一处的伤势。片刻,他说道, “你伤得很重。应该回去好好养伤。”1 白清颜吃了一惊,抬头看他。龙野却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第19章 .你不怕真的把他冻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龙野才打点好一切,带着两肩雪花回到大殿。6 他在门口掸了掸,走到冉尘身边。半跪在侧,他在冉尘耳边耳语了什么。冉尘开始时满意地点头,最后却突然挑起眉毛,颇感兴趣地咦了一声—— “白清颜?他为什么跪在那里?” 纪宁端在唇边的酒盏一顿。 “……是么?纪将军真是好狠的心呢。” 冉尘说着,眼睛却只看纪宁,带着几分促狭。刚才喝下的酒几乎都化成怒意,在纪宁胸中翻腾,他切齿冷哼一声,1 “……他还真听话。这么听话,就让他跪着好了!看他能跪多久,以后还敢不敢起些不该起的心思!” “只是这样天气,大将军不怕真的把人冻死了?” 纪宁脸色一沉。还未来得及说话,láng邺皇帝的使者在一边发话了, “二位大人,你们在说什么?” “不过是……” “不过是一个找死的玉瑶杂种。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胆敢冒犯我láng邺军威,我叫他跪在雪地里给我láng邺铁骑赔罪。”7 纪宁打断了冉尘的话头。冉尘也不气,斟了一杯酒,递给龙野。后者接过来一饮而尽。 使者听说只是个无名小卒,也就不再追究。而是换了话题, “纪将军,这次出师大捷,一举攻破了玉瑶国都,陛下十分高兴,一定会重重有赏!只是有一条,陛下十分关心——此次在荼都城里,当真是一个玉瑶皇族也没有捉到吗?” 冉尘与使者两道目光jiāo汇在纪宁脸上。纪宁慢慢地端起酒杯,挡住自己的表情,才说道, “大军在城门下被阻挡了三日,等到最终城破之时,那些皇族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确实,一个都没有捉到。” 使者懊恼地嘀咕一声。 “他们逃得倒快。可这样子,陛下的旨意就……” “陛下究竟有何旨意?李大人,我们已经攻下了荼都城,玉瑶已经亡国了。就算逃出去几个皇族,他们也再难对我们láng邺有所威胁。所以陛下究竟为何要对这些亡国皇族这样耿耿于怀呢?” “哎,纪将军有所不知。”使者李大人叹了口气,“陛下所在意的,并非这些玉瑶人,而是他们手中的一套功法啊。” “功法?” 纪宁手一抖,几乎失态地将酒盏跌落。难道十年前那件事…… 但他毕竟是经过大风大làng的。虽然震惊,他还是咬住舌尖,靠那刺心的疼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是一套什么样的功法,竟然要惊动陛下?” “说起来,我也并不是十分清楚。我只知道,玉瑶皇室有一套不外传的内功心法,极为神秘。据说不仅可以抵御酷暑严寒,抵御普通的刀剑伤害,练到qiáng横处,甚至可以起死回生——曾有传说,三代前有一位玉瑶君主,靠着这功法活了将近二百年。”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