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áng榻上的人还想说点儿什么,外面忽而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呼喊之声,杏儿从窗棂迷糊看到有士兵朝着这边走来,心下一惊。 “姑娘,有人过来了,似乎是……大启的士兵。” “杏儿,扶我去外面。这帕子,该我夫君来揭的。兴许他正在院子里,即便被人压着,求着将士让他替桃苒揭了帕子先也该不是难事。如此,桃苒也好与他一同赴huáng泉。” 自称桃苒的人从chuáng榻上起了来,两手jiāo叠在身前,金色滚边的袖口微微颤动。 房间门“砰”的一声似被人大力踹开,杏儿正扶着桃苒朝着外间走去,这会儿见了进来的人没忍住惊呼出声。 “皇上。” 桃苒只觉得心突突的跳,心底,脑里都霎时划过一个念想——他怎么来了? 果然便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一贯的专横霸道和跋扈异常。 “周桃苒,你口中夫君是指何人?瑞安王萧无离吗?朕不得不告诉你,很可惜,他没有办法替你揭这帕子了。因为,他就要死了。” “如果他死了,那谁还能替你揭这帕子呢?” 心底一瞬间被无数疼痛辗转碾过,这个人,她爱了许多年。 大启和月落又一次打起来了。这两个国家之间本就互不相容又都是大国,迟早会有这么一日。 后来,因为月落没有在大启讨了好处去,便出现了主战和主和两派,大启天佑帝却主动将公主嫁与月落瑞安王,这一举意味着想要休和。 于是,他把她送上轿子,送出大启皇城,将她嫁与别人,嫁给了一个见都不曾见的人。她命该如此,怨不得谁。可是,他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往日的点滴种种,致了这样的结果,也许不过是她的太过执念。 既是执念,倒不如放下,如果能放下。 他听见了她的话,即便她要死了,却也不愿给她一个成全。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她爱了那么久又如何?周桃苒止不住冷笑,连带着话语也冷了下来。 “那便不揭了,桃苒便这般与他一起赴huáng泉。待huáng泉路上,再等夫君替桃苒揭了这帕子。” 话音才落下,眼前闪过一片红。原来是大红的帕子飘落了,那帕子在眼前掠过,再跌落在地上。桃苒盯着地上那红帕,恍惚觉得它竟似断翅的蝶一般。 不过一瞬,桃苒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如画眼眉,无一丝暖意的凤眸,挺立的鼻梁,坚毅的下巴,抿成一字的薄唇。 太过熟悉。曾经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刻画过的脸,太过的熟悉。 桃苒直视着眼前的人,缓缓的,终于微微一笑。 “新娘的帕子该是由她夫君来揭的。她的夫君要死了,便等一起下了huáng泉继续揭。如今,哥哥揭了这帕子又算什么?” 章御眼中似划过了不奈和不喜,桃苒看不真切,却听得章御说:“这帕子,朕揭了便揭了。朕说过,如果他死了,谁还能来替你揭这帕子?” “哦?大启帝王这是要饶过月落瑞安王妃一命么?” 桃苒退了一步,依然笑着看着面前的人,又似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神色却只是一闪而过。他怎么会? 章御负手转身,看着窗棂之外,没有再看桃苒,有些心慌意乱。 她已经嫁到了月落,是瑞安王妃了,哪怕他们并无夫妻之实,哪怕这喜帕是他替她揭下,哪怕……他不想她死…… 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抓住那一丝纰漏,让她明白他所想。 是了,他不想她死。 不愿,也不舍。 到底,她是他的妹妹。是的,她是他的妹妹,他们总归有十多年的感情在。 屋里的人都已退下,只余了他们两个人。章御忽然想,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和谐的待在一处了? 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安静到诡异,空气里隐隐也夹杂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又似听见什么细微的响动。章御心中不安,忽而转身,只一眼便惊呼出声:“桃苒——” 咬紧下唇的桃苒却在章御转身的一刻又后退了几步,不顾胸前的伤口,甚至将胸前的匕首送得更深了一些。 身体先于理智动作,章御已然到了桃苒面前。这样的速度,连他自己都无法言明。 “哥哥,桃苒知道你的为难。月落已破,可你不该在这儿的。你该在月落銮殿内,摘去月落帝王的顶戴,夺走月落的玉玺,而不该在这儿,不该在瑞安王府。” “桃苒既已嫁入瑞安王府,又如何还能回大启?哥哥,便这样吧,桃苒心安。” “章御,若有来生,我们两讫吧。如果可以,周桃苒必不再爱你。” 章御愣愣的看着怀中的人,竟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她今天很美,大红色的服饰衬得她肌盛白雪,可是她的胸前,大红已经被血水浸变成了暗红色。她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