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到了桌边坐下,似乎在想怎么开口。 房间里,小四子握拳,“九九,上呀!” 紫影和赭影一起看他,“改叫九九啦?” “顺口呀!”小四子仰起脸,笑得比蜜糖还甜。 紫影捂着通通跳的心口,可爱啊! 公孙吃着馄饨见赵普在一旁使劲,样子跟便秘了似的,也有些别扭,“王爷,你gān嘛呢?” 赵普听他那声“王爷”跟叫蠢材似的,搔了搔头,总算是开口了,“我知道那人,叫王贵是么?” 公孙微微一愣,抬头看赵普。 小四子歪过头,那个断了条腿的人,好似是叫王贵。 公孙放下勺子盯着赵普看了良久,“你记得王贵?” “记得啊。”赵普道,“你不绍兴人么,我记得那场仗伤残了回家的,江南人总共七个,其中一个绍兴的,就是王贵。” 公孙停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馄饨,“你每个都记得的啊?” “嗯。”赵普皱眉,很内疚“我真没想到他的腿是叫庸医害的,我一直以为军营里的军医,每一个都是良医……” “跟军医没关系。”公孙突然一句话,打断了赵普。 赵普愣了愣,“啊?” 紫影和赭影也对视了一眼,一起低头看小四子,小四子搔着脑袋不解地仰起头——咩情况? 赵普也盯着公孙看,“你不是因为王贵的事情在气我?” 公孙吃着馄饨问,“你听谁说的?” “小四子啊。”赵普回答。 公孙想了想,“哦……王贵后来又来几次的,小四子可能没听全。” “听到什么?”赵普不解。 “王贵不恨你。”公孙道,“他是自己求军医锯掉自己的伤腿的。” “什么?”赵普惊诧不已。 紫影和赭影对视了一眼,咋回事? 公孙吃完了馄饨吃蒸饺,“王贵的腿伤得挺重的,治好了可能也会瘸,他跟我说,他胆子其实很小,去参军完全因为没饭吃,每次打仗他都提心吊胆的,特别看到死人或者想到自己要死。” 赵普皱眉,“那他怎么不退伍?我不qiáng迫人当兵的……” “他知道,但是他瘸了,回家能gān什么?”公孙问,“王贵说,你对伤残的士兵特别好,会照顾他们终老,他苦苦哀求那位老军医,军医才锯了他的半条腿。王贵得了一大笔钱回家,做买卖很有一套,如今是绍兴府的一个员外,家财万贯不说,媳妇儿好几房,儿子女儿都生好了。他一点不恨你,还说你是他再生父母,谁敢说你坏话他断了条腿都跟人打架。” 赵普愣了。 房里,紫影和赭影也愣了。 小四子挠着头,酱紫的啊! 良久,赵普问公孙,“那你gān嘛那么恨我?还说我是狗熊?” 公孙吃完了蒸饺,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还敢说,我当初千里迢迢赶去大漠帮忙,你竟然说我书呆子没用吃猫食不长肉没力气走到半路就死了,死活不让我进军营!” …… 小四子张大了嘴,仰起脸看紫影和赭影。 赭影和紫影对视了一眼,搔着下巴摇头,“这说话风格不像是王爷的啊!” 赵普也张大了嘴,“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吃猫食不长肉?” “你说啦!”公孙脾气显然比众人想象中的都要差。 这时,紫影和赭影就见小四子叹了口气,摇摇头爬回chuáng上去了。 紫影凑过去,“小四子,你爹……” 小四子摆摆手,“爹爹好敏感的,九九是无辜的,好可怜喔!”说完,盖被睡觉。 院子里,赵普指着自己问公孙,“我不就说了书生瘦不拉几……” “你还说?”公孙火大,“你敢说我瘦得没人样,手无缚jī之力一点用都没有?” 赵普张大了嘴,“我哪里有说……” “你刚才说了!”公孙瞪他,“我最恨人家说我瘦、说我庸医,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赵普目瞪口呆盯着公孙看。 谁知公孙突然扶起凳子,又坐下,边收拾桌上的盘子和食盒,十分平静地说,“不过算了。” 赵普往一旁挪开了一点点,“你不要紧吧?怎么情绪波动这么大?” 公孙看了看他,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王贵这个人,嗯,看你对士兵这么有情有义,不跟你计较了。” 赵普就见公孙脸上一个明媚笑容,整个人也和气了不少,伸手捂胸口——怎么跳那么快? “唉。” 见公孙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了,赵普又问了他一句,“你不考功名不肯做官,不会也是因为我……” “哇,想什么呢你,长那么大脸了么你,我是舍不得小四子东奔西跑。”公孙叼着牙签剔牙,“再说爷有的是钱,那些皇亲国戚挑剔得要死,都是富贵病,谁有空伺候他们。”说完,晃晃dàngdàng洗碗去了。 屋里,紫影和赭影愣了良久,突然“噗”一声,捶地。 赵普就感觉小院里凉风那个chuī啊,愣了好一会儿,骂娘,“他奶奶滴!书生果然不可理喻。” 第12章 【谭金】 展昭、白玉堂和欧阳少征赶了好远的路,终于是到了最后一家铁匠铺附近。 欧阳看了看刀斧镇的地形图又看了看地址,确定没错,不过这个地点作为铁匠铺还真是让他很困惑,前方一大片竹林,远远能看到一所破旧的宅子。 “果然人各有所好啊,这么远的铁匠铺,会有买卖?”欧阳皱着眉头,“看着像是来隐居的还妥帖点。” “去看看吧。”展昭绕过竹林,找到一条只够一个人通过的小路,要往里走。 穿过几乎大半个竹林,终于到了那座小茅屋前边。 茅屋分两间,一间是正屋,看来是主人的,关着门没点灯,而隔壁有一间小棚,四面用黑色的围布围着,里边隐约有灯光透出来,还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铁器敲打之声。 众人对视了一眼——有门,起码十有八九真是铁匠铺。 这样掀开帘子闯进去好像不太好,于是展昭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有人吗?打搅啦。” 只是展昭问了两遍,还是没人回话,那“叮叮当当”的砸铁声音却是没有断。 众人都有些奇怪,莫非那个砸铁的是个聋子? 没办法,只好闯进去了,展昭轻功甚好,围着黑布围拢的窝棚转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入口。 欧阳见旁边地上有个铁盆,还有几把榔头,伸手拿起来砸得哐哐响,“有人没有呀!” …… 别说,这动静一闹,就听到砸铁铺里边叮叮当当的声音停了下来。 良久,就看到黑色的围布被一扯,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套厚厚的棉服,脸上戴着一个铁制的面具,用根麻绳系在脑后,面具上就两个窟窿,窟窿后边两只眼珠子,盯着众人看。 这黑灯瞎火的,这造型,三位高手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好有个性的铁匠哦! “呃……”展昭想问他话,就见对方伸手摘下了面具,除下棉袄,里边只穿了一件单布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现在虽然不是三伏,但是天也不凉快,怎么穿那么多? 那人脸黑黢黢的,到一旁打了点井水洗把脸,边擦边问,“你们找谁?” “呃,我们找个铁匠……”欧阳边说,边盯着他看了起来。 此人不年轻了,得有个四五十岁吧,人倒是很jīng神,身材结实看来是个老铁匠了,只不过……欧阳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那人洗了脸,进屋去拿出个大杯子来,里边似乎是凉茶,边喝边打量了一下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欧阳少征那颗鲜红的脑袋上,开口,“都张那么高了啊,看来我真是老了。” …… 众人沉默片刻,展昭和白玉堂一起看欧阳少征——认识的啊? 欧阳盯着他看了良久,猛地想起个人来,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是谭金?!” …… 欧阳话出口,这回轮到展昭和白玉堂吃惊了。 “谭金?”白玉堂盯着他看。 那人笑了笑,招呼三人进屋坐下,给他们倒了茶,挺和气的。 随后他也坐下,“你们找我gān嘛?”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像是在推谁先说。 欧阳问,“王爷来了,想问你些事,你知不知道一些,奇怪的赤铁矿?” 欧阳暗示着问了一句,谭金微微皱了皱眉头,没做声,不过脸色有变化。他又喝了口水,问展昭和白玉堂,“你俩呢?找我什么事?” 展昭想了想,“我是和包大人一块儿来的,不过是他要找你……”说着,指了指白玉堂。 “包大人啊……”谭金笑了笑,“还真是怀念。”说完又看白玉堂,“我好想不认识你。” “我来找杨采生的尸体。”白玉堂问,“你有线索么?也算是被你害死的。” 谭金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张张嘴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叹口气。 “杨采生不是我害死的,确切地说他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谭金道,“他刺伤我之后就离开了,不过我要谢谢他,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活下来。” 众人都皱眉,似乎不解。 “当年杨采生暗杀你,还帮助外族jian细,这是判了案有记录的,你怎么说没有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