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月色

时隔六年的同学聚会,有人说起许皎白——校服的衬衫扣子总要一丝不苟地全部扣好,不喜说话,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的少年。  谁都觉得他不好相处,性格孤僻。  季横是唯一一个敢靠近又不被他排斥的人。  ……  只有季横知道,许皎白柔软的像只猫,对待喜欢的...

作家 嗜酒吃茶 分類 耽美 | 17萬字 | 40章
第(19)章
    “你又怎么了?”

    “难过啊,伤心啊,我儿子都不搭理我,还不许我发发牢骚了?你这个白眼狼,哪天就把你送到你爸家门口。”

    “你饿吗,我去做饭了?”

    “我说话你别当听不到。”姜彩吸吸鼻子。

    “我不想和你吵架。”

    “季横。”姜彩忽然说,“和朋友相处不是你那种相处法。”

    季横克制自己不去回应也别去在意。

    “你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什么都照顾他,他迟早会受伤的。”姜彩用一种仿若喝醉的微醺语气,“你会伤到他,那不公平,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对等。”

    “我再说一遍。”季横心烦意乱,“我和谁相处,怎么相处,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少管。”

    “你会后悔的。”姜彩笑着摇摇头,“为了不让你以后太过后悔,你妈我大发慈悲,不和你吵。”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尽管十分不愉快,季横还是去厨房把饭做出来端到姜彩面前。

    姜彩说:“我不饿,不想吃饭。”

    “那就放着,我回屋写作业了。”

    姜彩点点头:“好好学吧,考个第一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哪有那么容易。

    她从来都把话说的很轻易。

    门在眼前关闭,空荡昏暗的客厅,姜彩攥紧手机闭上眼睛。

    雨一直没停,半夜下的最大,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许皎白打着伞,走路走得心不在焉,一脚踩在水坑里。

    许皎白:“……”

    鞋脏了。

    回家肯定会被妈念叨。

    许皎白试图补救,蹲**掏出纸巾擦擦。

    越擦越脏。

    “你在干嘛?”有女声从他身后传出。

    许皎白扭过头,是张不熟悉的脸,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

    “擦鞋。”

    “……现在擦也没有用,到班再擦吧,你有湿纸巾吗?”

    许皎白站起身,比女生高半头多,“没有。”

    “我有!”女生说着把书包转到身前,拿出湿纸巾,粉色的一整袋都递出去。

    许皎白脑内迅速思考,我好像不认识她,接不接呢?接?不接?鞋脏了怎么办……

    女生以为他不想要,有些尴尬,刚想放下手,许皎白接过去,“谢谢。”

    “啊不客气。”女生转了下伞柄,“那我先走了。”说着闷头快步往前走。

    许皎白默默跟在她后面。

    到了学校把鞋擦干净,湿纸巾还剩很多,许皎白记得昨晚也见过女生,是季横的同学。

    啊,季横。

    怎么办。

    许皎白可怜兮兮地落下手,兜里还揣着那颗季横给的糖果。

    “看什么呢?”管向童从旁边冒头,“手里生花了?”

    管向童嘴角青了一块,许皎白用眼神询问。

    管向童扇扇手:“害别提了,爸妈吵架我劝架,最后倒霉的反而是我。”他坐下,杵着下巴努努嘴,“季横过来了,找你的吧。”

    许皎白猛然回头,季横杵着门框和别人说话,说完便朝他走过来。

    第23章 依赖

    季横走过来,先是摸摸脖子而后往许皎白胳膊肩膀看一看,干咳一声,“来看看你有没有少胳膊少腿。”

    许皎白:“?”

    季横不过是没话找话,两个人互瞪着眼,气氛干巴巴难受。

    许皎白迟疑着抬起胳膊动动腿,回应季横:“没少,是完好的。”

    “……嗯。”季横还是想揉一揉许皎白的脑袋,他对别人的性向没任何好奇,也不歧视,曾经偷偷在外打工,什么人都见过,形形色色,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但是这个人换成身边的人,换做许皎白,他又觉得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许皎白是因为信任才和他讲。

    季横问:“中午还去画室?”

    气温已经降下来,炎热短暂消散,画室背阴应该也很凉快。

    许皎白回:“去吧。”

    “ok。”

    季横转身要回教室,许皎白叫住他,“等下。”

    “怎么了?”

    “你们班有个短头发,大概这么高的女生,她……”

    季横脑子里还没形成人像便脱口而出:“曾佳?”

    “我不知道她叫什……”

    季横根本没听他讲话,凑近了,也不管距离不距离,热气拢在许皎白耳朵上,“你不是说不喜欢女生吗?”

    许皎白顿时又丧起来。

    季横果然还是介意他喜欢同性。

    他听自己声音木木地回:“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早上借给我湿纸巾……你能帮我还一下吗?”

    “哎不是。”季横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恰好打铃上早自习,他只来得及匆匆说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替你还她,中午再跟你说!”

    回了自己教室,季横绕过自己座位往曾佳身边走,把湿纸巾放在她桌上,“还你,谢了。”

    季横回到自己座位,曾佳的同桌扯了扯她衣服,“哎怎么回事?你不是相中隔壁班那个吗,怎么反而是季横找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走上讲台,曾佳只能小声讲,“下课再和你说。”

    对面坐着的王穗雪收回视线,手指在笔记本的一角窝了窝。

    中午季横早早到了画室,许皎白姗姗来迟,画本刚打开就被季横按住,“先别画了,有点事想和你说清楚。”

    许皎白:“可以不听吗?”

    季横有点毛躁:“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不想听。”

    许皎白选择掩耳盗铃,听不到就是不做数。

    “求求你听我说好吧?”季横颇为无奈。

    许皎白抬手,手指塞住耳朵。

    “那你说吧,我假装听不到。”

    季横火了:“别给我假装,你给我听着!”

    许皎白那对棕色眼珠移移位置,向角落瞅,“哦。”

    “你还嫌我凶?”

    “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脑补的。”季横叹口气,抽出许皎白手里的画本放在一旁,“好好听我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没说你必须得喜欢女生,只是……”季横捋了把头发,曾佳喜欢许皎白的事他也不能说,女孩子生起气堪比恶龙咆哮,况且他也不愿意,“这叫我怎么说?”

    许皎白:“那就别说了吧。”

    季横:“你别打断我。”

    许皎白:“哦。”

    “总之我绝对没有歧视的意思,喜欢谁都是一样的,男或女或者别的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我并不介意,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

    季横说:“那你还露出那副表情,躲我做什么?”

    “什么表情?我没躲,是你躲着我。”许皎白说。

    又是那副表情。

    如同受伤的猫闷不吭声地给自己舔舐伤口。明明难过却什么都不肯说。

    季横说:“我也没躲,只是不知道保持什么距离才能让你感觉舒适,你之前不是一直叫我离你远点吗?”

    许皎白现在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停了几秒,嘟嘟囔囔:“是你的话就没关系。”

    他以前也说过一样的话。

    “因为我给了你糖?”季横记得,笑了笑,“那你也太好骗了。”

    季横看着许皎白,还是觉得神奇,有人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疤,他仍然能赤诚对待别人,把信任交付出去。那层冷漠的壳子稍稍一碰就脱落,没有一点伪装,露出柔软的芯,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昨天给的糖你吃了吗?”

    “没有。”

    “怎么不吃?”

    许皎白把糖拿出来,在季横面前展开,落在手心里小小的糖果,想法不言而喻。

    季横接过糖果,拿在两指间。

    ----“你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什么都照顾他,他迟早会受伤的。”

    指尖顿了顿,季横把糖送进许皎白嘴里,视线停在那本画本上,黑色的封皮反着光。

    “还画画吗?”季横指指自己,“模特今天不睡觉。”

    许皎白:“其实你睡不睡没差。”

    已经能默写下来了,整整一本,只差几页就画满了。

    季横:“你说的啊,我真睡了。”

    许皎白点点头。

    季横跨坐椅子,两手搭着椅背,脑袋低下去闭目假睡。

    许皎白拿起画本,刚翻过几页,季横又说:“你还是不放心啊。”

    他闭着眼睛声音显得慵懒,“说了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没不信。”

    季横睁开眼,他经常笑,随和的张扬的帅气的,各式各样,所以大家都自动忽略他不笑时的表情,比许皎白更冷漠,沉睡在冬日的夜晚,漆黑又孤寂。

    许皎白没看到,专注于自己的画,从生涩到熟练,短短几个月,厚厚的一本全部都是季横。

    “为什么画我?”季横问得很轻。

    “嗯?”许皎白正在苦思冥想要怎么藏尾巴,根本没听他讲话。

    “没事。”季横说,“没听到就算了,好话不说二遍。”

    他不会伤到他。

    他能照顾好他。

    #

    下了晚自习管向童垂头丧气的往家走。

    季横搬走有一段时间,以前父母吵架基本都围绕着季横的妈妈吵,鸡毛蒜皮一点小事,管向童听得头疼。

    季横他妈挺好的,小时候还偷偷塞糖给他,笑嘻嘻说:“季横那小白眼狼不吃,那给你吧。”

    管向童满心欢喜拿糖回家却被自己亲妈骂了一顿,揪着耳朵问他:“你这个嘴就非得那么馋?非要接人家给的东西?”

    今天家里也在吵架。

    锅碗瓢盆地摔,噼里啪啦演奏。

    “不想过了你早说!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会跟你在这儿耗日子?我早他妈离婚走人了!”

    拜托,不要为了他。

    管向童站在门外,手握在门把上。

    “你看看你那穷酸样,一天到晚抠里抠搜,在外面当老好人,扶这个一把扶那个一把,我看你就是占人家便宜!臭不要脸!”

    “……人家老太太我有什么好图的?”管父想生气又提不起脾气,累得慌不想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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