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的踢着鞋,蹬蹬瞪的脱鞋上榻,将被子一拉,捂住了脑袋。 折绛:“.…………” 她好像又戳他心了。 但是她没做什么啊? 只是这次她看不进去书了。 有时候嫁给一个幼稚鬼是件需要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 她不得不又下chuáng,又走过去,“你要睡了吗?” 沈明臻嗡里嗡气的,“睡不着。” 折绛:“一起看会书?” 沈明臻啊了一声,飞快的将被子掀开,还腾出了榻上一块地盘,示意折绛一块坐:“看什么书啊?” “北疆史书。” 折绛说。 沈明臻期期艾艾的,“说的什么啊?” 折绛:“北疆历史。” 沈明臻:“.…………” 他只好要求:“我看看?” 折绛将书递了过去。 沈明臻似模似样的看了下折绛正在看的地方,他偷着看了一下书的厚度,发现折绛其实已经看到书的一半了,书上的字每个他都认识,但是合起来就不懂了,于是咳了声,先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书我没看过,我想从头开始。” 折绛无可无不可,“你看吧。” 沈明臻翻到了第一页。 上面第一句诗他认得。 他有些兴奋。 “天苍苍,野茫茫,风chuī草低见牛羊——好诗啊。” 他还特意读的十分有情感。 折绛看了他一眼,眼神眯了一下,随意嗯了一句。 就这一瞬间,沈明臻又瞪她了。 折绛:“.…………你又这么看我gān什么?” 沈明臻犹如一副处在捉jian现场的架势:“你又这么看我了!” 折绛:“.…………” 啊,忘记垂眸了。 沈明臻又想去盖被子了。 他又想捂头了。 但是这回,他克制住自己,用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神色看她,挺了挺小腰板,好似要给自己壮声势:“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解释解释,这句诗有什么深意?” 折绛其实觉得自己没有怎么看他,但被他那圆溜溜的眼神瞪着,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虚,她只好顺着他的思路走,给他解释。 “这句诗,其实可以总结北疆这种游牧族群的最大矛盾和基本问题了。” 她起话来,不徐不慢,且说的这句话又实在是比较吓唬人——最大矛盾和基本问题这种话,已经能将沈明臻这种文盲唬的一阵一阵了。 果然,他带着点崇拜,又带着点好奇,眼珠子里闪烁着光芒,虽然没说话,但是基本表达了那种折绛看小说时想催更的心情。 她从没被这么看过。 于是稍微转了下脸,“你知道游牧族群环境不好,只能靠放牧为生吧?” 沈明臻点头,这是常识,他知道。 折绛继续说:“那你知道,给羊吃的什么吗?” 这个沈明臻也知道,他高兴的作答:“是草!” 折绛点头,“没错,但是一群羊,一年四季,吃的不是一块地方的牧草。” 她让他去拿了纸和笔,又支使他去搬了张小桌子放在榻上,在纸上画了个三角形,跟他说:“假如这是一座山,或者,这就是北疆的闫群山。” 沈明臻不知道闫群山是北疆的,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座山叫闫群山,他心里紧张起来,不敢问,只能点头,并将这三个字记死了,生怕自己忘记。 折绛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她也没跟人说过书,讲过课,这种体验比较新奇,于是专心教学:“chūn天,他们在山脚下放牧,因为那里牧草肥美,但是到了夏天,他们需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牧羊,比如说山上。” 她用简单的词汇解释:“一块牧场的牧草,在chūn天的时候被吃完,夏天虽然也能继续长出一些出来,但如果继续牧羊,就会伤害土地的肥沃,所以,游牧族群通常会让一块牧草所在地,在chūn天后,任其休养夏秋冬三个季节。” 沈明臻觉得自己听明白了,“那夏天吃完后的草地,也不能继续啃啦,要休养秋,冬,chūn三个时间段!” 他大声的发言。 折绛:“对。” 沈明臻就仿佛有个小尾巴似的,啪嗒啪嗒嘚瑟的甩起来,“也不难嘛。” 折绛被他感染的笑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再来看这句诗,风chuī草低见牛羊,是草多还是阳多啊?” 沈明臻毫不迟疑:“草!” 折绛眼睛幽幽了起来:“那要是反过来呢?羊多草少呢?” 沈明臻隐隐觉得自己要看见北疆的基本问题和主要矛盾了,他有些激动:“那羊就没草吃了!” 折绛点头,将书摊开,盯着上面的字道:“正常情况下,只要羊多了,草就没了,所以,他们只能在牧草的承受范围之内放羊,再碰上天灾,就更难了,草没了,羊也养不大,就没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