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见清乐姑姑自从到了鬼仙庙,便不再言语,只是站在门前,看着外界纷飞的大雪,对着王宫的方向驻足而视。 王宫 无数尸体化成光点散去,与飘落的雪花jiāo相辉映。 裴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妻子,领着叛军攻打王宫。 雪下得越来越大,几乎要迷花了视线,许多鬼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命丧于凌韵之手。然而她再怎么骁勇善战,被鬼兵重重围困,身上也添了许多伤口,看着触目惊心。 而她带来的鬼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此时的她可以算是孤立无援。 “凌韵,投降吧!”温润如玉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地落在她耳边,风雪迷了她的眼,凌韵眯了眯眼睛,却仍瞧不清裴渊脸上的表情,想来也是chūn风得意,因此,那声音在她听来无比刺耳。 “我凌韵生来高贵,绝不投降!”话落,又是一剑,斩杀了试图偷袭她的鬼兵,周围鬼兵再不敢向前,看着这个以剑撑地,勉qiáng撑着身子的凌韵,才恍然想起她曾是令魔族闻风丧胆的鬼屠魔。 “这么些年过去,你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裴渊状似无奈地开口,他手上拿了一把弓箭,寒光凛凛,对准了láng狈不堪的凌韵。 “念在你我夫妻一场的情分上,jiāo出虎符,我会恩典你一个全尸。” “呵,可笑,我凌家乃百年望族,守疆卫土,岂用你这卑劣无耻的小人恩典。”凌韵一抹唇角鲜血,站起身,将剑对准了高墙上的裴渊。 一直在裴渊身边安安静静地站着,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安然忽然出声道:“父王,孩儿有办法。” 凌韵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着缓步走来的安然,道:“你竟敢孤身一人过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您可以猜猜,是您的剑快还是父王的箭快?”安然的脸上里带着恶意的笑容。 “你找死!”凌韵瞬间怒不可遏,手中的剑不管不顾地向安然砍来,安然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躲不闪,眼看就要落在她脖颈处,一支泛着冷光的箭,穿透了凌韵持剑的手腕。 “哐当”剑落在地上。 手腕上鲜血如注,凌韵却看也不看一眼,被那股冲力带得跌倒在地,颓然地阖上了双眼。 “你之所以看不惯我,不是因为我的母亲,而是因为父王,你受不了你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心里不是你,像你这种出生名门,性子高傲之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输。可是,你看看,父王不爱你,哪怕我母亲死了,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依然不爱你,你还在负隅顽抗什么?哦,对了,还有安平,她和你的心腹出去了,想来这会儿已被我派出的鬼仆杀了吧。” 安然笑了起来,六岁的脸上挂满了天真恶意的笑容。 “噗” 再也支撑不住的凌韵爆发性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个qiáng势的女鬼眼角染上了泪水,“安平,娘亲来了,你等等娘亲。” 她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天灵盖处,顷刻间化为光点,一众鬼兵就这么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鬼,魂飞魄散。 雪还在静静地飘着,裴渊突然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一旁的侍从赶忙上前扶住了他,“三娘”,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鬼仙庙,清乐突然泪流满面,跪在了地上,朝着王宫的方向,嘴里呢喃着:“主子,主子,主子……” 安平似也要所感,准备起身时,却因为跪得太久,一下子跌倒在地,抬头时,供台上的香烛缓缓流出一滴蜡泪。 “听说了吗,王后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前几日还见王上大赦了狱犯,为安平公主祈福呢,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 “今早,都出榜了,城墙上刚贴着,bào病而亡。” “嘶”围着的鬼民们倒抽一口凉气,俱是不可置信,王后死了,王上该多难过,他们从没见过如王上这般痴情的鬼,自从娶了王后娘娘,后宫独宠她一人。 “哎,红颜薄命啊。” 纷纷叹气离开。 安平捏紧了拳头,她的阿娘死了,不是死于bào病,而是死于叛乱。清乐姑姑都已经跟她说了,她的阿娘为了让她坐上王位,起兵了,成则回宫,败则逃命。 而她的清乐姑姑在jiāo给她虎符之后,亦是随着她的阿娘而去,安平犹记得清乐姑姑死时,脸上表情安宁,眼里闪满了星光。 “生不能为主而战,死愿护主长眠。” “主子,别怕,清乐来了。” 年幼的安平伸手似乎想留住那一星半点,然而终归从她指缝间溜走,向着王宫的方向飞去,消散在yīn暗的鬼界。 她明白,她已经没有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