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宋没继续,只是笑了笑:“那就麻烦了。” 雾蒙蒙的天呈现出铁灰色,很快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廖宋打车到山脚下,准备在就近的公jiāo车站等第一班车。 司机师傅叫住她:“哎小姑娘,侬到啥地方?我载你去么好了,雨这么大,你看你也没带伞。” 廖宋摇头:“谢谢。” 公jiāo站底下能躲雨,她也需要点自己的时间。 广告牌上已经沾满水珠,不能靠,但廖宋并不在意,她倚在边沿,摸出盒煊赫门,十七块一包,她差不多半年消耗两包,极度心烦意乱时才抽。 认识裴云阙以后,消耗量大大提高。 廖宋不是没亲过,她谈过两次恋爱,一次小学五年级,为时三天,一次大二,为时三周。说不上多喜欢他们,但也不讨厌。 只是觉得无聊。 她知道自己的喜好。裴云阙性格赶客,但人长对了,在她审美点上来回蹦迪。 这次虽然是情急之下,但总像……趁机占人便宜,廖宋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 本来就稀薄的道德感,好像变得更薄了。 廖宋食指夹着烟,翻了半天却没找到打火机,心情糟得很。 正打算把烟扔进垃圾桶,面前’啪’的一声,火苗幽微地从她面前闪过。 廖宋视线扫过去,看见张熟面孔。 盛煜穿了身挺括的黑色呢子大衣,里面是剪裁工整漂亮的西装三件套,脸上笑意真切,歪了歪头:“要跟我借个火吗?” 廖宋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唇边也勾起笑:“好啊,谢谢。” 橙红的火苗燃亮后,很快又淡下去。 人却依然站在她平行的位置,没有离开。 廖宋咬着烟头,拿出手机看了眼:五点十三分。 “才五点多,盛总这么早就出来忙?” 盛煜语气颇有些无奈:“是还没回去。刚好从这边路过,就看见你了。你呢?” 廖宋耸了耸肩:“如你所见。” 盛煜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一丝yīn沉掠过,又很快恢复如常,笑道:“现在工作了,比学习那时候更辛苦了吧。” 廖宋在烟雾里望着前方,没有车的马路宽阔又空dàng,望着望着,轻笑起来:“不会。” 很多很多人说,在学校的时候最轻松,等出了象牙塔才知道社会残酷。 但对于她来说,能挣钱,能自己支配时间、jīng力和金钱的每一天,不管多辛苦,都算不上辛苦。 她懒得解释那么多,可盛煜明显也在等着她继续说,光回答两个字也不太好。 廖宋:“就是,身体辛苦,心很轻松。这不是还要还学贷嘛。” 她笑笑:“你也算我债主之一啊。” 盛煜失笑,想想又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份工作,比现在的薪资要高,也不会有这种病人这么大的压力——” 廖宋摇摇头:“不用了。” “我跟我的病人相处的还可以,已经习惯了,再过一段时间就结束了,我想有始有终比较好。” “有始有终。” 盛煜唇齿间过了遍这四个字,尔后一笑:“好。” “那我先走了,”男人低头看了看表:“你要去哪里?我顺你一程吧。” 廖宋冲他晃了晃烟:“你已经帮大忙了,去忙吧。” 回家后她冲了个凉,准备睡几个小时,到下午一点多再过去裴家。刚擦着湿头发,还没来得及chuīgān,许辛筎的语音就追过来了。 “喂!廖!宋!我打八百个电话了您老人家才接啊!” 廖宋:“才七点。” 许辛筎:“才?!你还想不想当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我晨跑两圈都回来了大姐!” 廖宋:“牛bī。有事没?没有我睡了。” 许辛筎赶紧叫住她,知道廖宋经常说挂就挂,快速切入了主题。 ——同学聚会。 这四个字出来,廖宋就不准备听下去了,她从来就没参加过任何一次这种聚会。 她们高中是N市一个区重点,从S市坐高铁回去,一个多小时。的确不算远,但不想去的地方,十分钟路程都是làng费生命。 许辛筎:“诶诶宋宋,主要是,这次四班要跟我们一起搞,都在一个地方,可能订两个房。没意外的话,她应该也会去。” 廖宋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 她挂断电话,往chuáng上重重一扑,湿漉漉的头发枕在松软的被子里,很不舒服。 这种闷起来的cháo感,就像她整个高中时代。 母亲嫁的第三任丈夫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对方也带了个女儿,程辛苑。她在一班,程辛苑在四班。 上大学跟家里断了以后,他们变成了新的一家三口。她也再没有收到过来自母亲或者继父的消息,一个标点符号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