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以云是来送绣样的,东家检查完绣样,说:“可以,等等我去内里拿银钱,哦对了,有件事挺着急的,可能要麻烦姑娘。” 杜以云挑起眼皮,问:“什么事?” 东家说:“平睿伯的姨娘让织工给她完成一个绣样,但我看实在有点难度,只能请姑娘帮忙。” 绣样由店里的学徒拿上来,绣图是五色锦鸟,只开了个头,还没绣完。平睿伯家里妻妾多,争宠手段也层出不穷,这五色锦鸟是姨娘绣给平睿伯讨他欢心的,但姨娘手娇贵得很,这就绣不完,只能偷偷找外援。 杜以云没有推拒,她试着补了两针,觉得自己可以完成,只问:“给我多少银子?” 东家比出一根手指。 杜以云脸色一变,语气一沉:“才一两?” 东家说:“不,是十两。” 杜以云这才又拾起笑:“好。” 楚承安耳力好,即使东家和杜以云压低声音,他在一旁仍把这jiāo易听得明明白白。 他咬咬嘴里的软肉,想起上次杜以云开口要十两,心道她当真是个被钱迷了眼的,这是好事,她有所求,他才有办法。 杜以云走出成衣铺没多久,在一个小巷又遇到楚承安。 以云和系统说:“你说他对我没意思吧,但他确实总是找我。” 系统:“呵呵,人家现在讨厌着你呢,做白日梦吧。” 杜以云还没忘记上次的不欢而散,她揣好袖子里的银钱,说:“侯爷,这么巧。” 楚承安说:“不巧,我从成衣店跟你出来的。” 接了这么记直球,杜以云打量着他,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动,敷衍地说:“哦,原来刚刚是您,恕奴婢没留意,侯爷专门找奴婢,是什么事?” 楚承安没揭穿,只要不去计较先前杜以云的僭越,他心态就能放得很平,他掂掂扇子,只说:“我想和你jiāo易。” 却没成想,杜以云听也不听jiāo易内容,她眼波一转,毫不留情地敲诈:“三十两。” 楚承安:“……” 第四章 严格来说,杜以云的行为已经算是敲诈,报官一抓一个准,不过凡事逃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这些银子对楚承安而言不算多。 她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银子,脚上的步伐并不轻快,回想楚承安所说的jiāo易,她抿了抿嘴角,有些不快,因为他只想知道杜如月的事。 刚刚冲动之下,杜以云真想拽着他的衣领:“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当年是谁救了你!” 但一来她拽不动楚承安的衣领,二来……她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是楚承安先入为主认错了人,如果她开口澄清,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觊觎这份恩情?她才不做掉身价的事。 而且,是他没眼力认错人,那她宁愿不要这所谓报恩,这份“恩情”已经脏了,即使到时候真的真相大白,她也不要原谅他。 杜以云不无恶意地想,等楚承安知道真相,俊美的脸上痛哭流涕,而她则高高在上地睥睨他,任他跪着喊她恩人,她也不理会他,让他丢尽京城最大的脸。 可是到头来,她心里却有点酸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系统心里哔哔,楚承安认不出杜以云,除了那个模糊线索的手镯子,还因为七年时间,杜以云从一个有两三分可爱的小女孩长成这般美人,也是始料未及的。 这回收了楚承安的银子,杜以云没再耍他,她一边弄着花,一边问杜如月:“小姐去了京中这么多次的宴会,见过京中公子哥儿,觉得哪家的俊呢?” 杜如月红了脸颊。 她已经十四岁,知道平日里赴的宴性质不纯粹,无非相互物色,别人问她她不会回,但杜以云不一样,杜如月把她当姐妹看的。 因此,她轻轻点头,低声:“嗯。” 以云呆了呆,不会吧,小姑娘有喜欢的人了!她没有直接问杜如月满意的人是谁,只问:“那你觉得武安侯怎么样?” 杜如月突的一哆嗦,说:“他太恐怖了。” 以云:“?” 杜如月鼓起嘴巴,声音娇娇的:“上回宫宴回来,我梦到过他一拳打死十个人。” 以云:“……” 谣言害死人,楚承安一定想不到想撩的姑娘怕他怕得要死,谈何把他列入“未来夫君”的范围,饶是他再有心又如何?注定要吃瘪。 杜以云手指捻着花瓣,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毫不留情的嘲笑。 没过几天,到了杜以云和楚承安约定碰面的时间,地点在茶馆二层包厢内。 杜以云到的时候,便看楚承安坐在窗旁,窗棱子半支着,阳光透过缝隙,半洒在楚承安的半边面颊上。 他正看着窗外行人,眉宇十分gān净,眼珠像是剔透的黑色琉璃石,偏身板伟岸,气度非凡,有行军者的威严,是又儒又武,看得以云不由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