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心魔—校园篇(42) 关永添和吴彤赶到市中医院,已是1点半了。他们来到住院部,查到了韩娟的病房是东403房。急于看到韩娟,吴彤忘却了膝盖上的痛,两人几乎是奔跑着到了该病房,推开门。 门里,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坐在床边,关永添认得这是韩娟的舅舅、羽毛球馆的总教练。韩娟的父母同姓韩,所以舅舅也是姓韩,大家习惯称呼其为韩教练。韩教练愁眉苦脸,眼圈黑黑的,看样子一夜未睡。而床上,躺着的正是他们的朋友韩娟。关永添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缓缓走近。一看韩娟,心顿时凉了半截,这哪里还是以往活泼开朗、青春健康的假小子?韩娟的脸很红,却红得异常,就像体内正有一股热火在燃烧。韩娟至今紧闭着双眼,似乎根本不知道周围的一切。她的手,她的脚,也是与脸蛋一样呈现可怕的病态的红色。 吴彤伸手摸了摸韩娟的额头,烫得厉害,就像快要着火似的,绝对超过40度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对韩教练说:“叔叔,泡点冷水敷一敷她的额头,好吗?” 韩教练一愣,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陷得更深了,就像风干的核桃。瞬间,他好像衰老了好几十年,反应都迟钝了,呆滞地点了点头:“我都忘记了……”若不是早知他是身手敏捷的羽毛球教练,关永添和吴彤真会把他当作就要油尽灯枯的古稀老人。 吴彤小心翼翼地把毛巾叠成几层,轻轻敷在韩娟的额头上,然后看了看旁边的透明输液管,输液管里的药水缓慢凝聚成弧形的晶莹水珠缓缓滴落。吴彤出神地看着小水珠,只觉得每一滴小水珠都是唤醒韩娟的生命之水。良久,她坐到病床上,半低下头,手握着韩娟的手,韩娟的手很柔软,如一团棉花,已经没有一点韧性,炽热的气息从手心发出。吴彤闭上双眼,默默祈祷,祈求全能的上帝救救她的室友。她是基督徒,遇事总会首先想到向上帝求助,然而,她也清楚自己平时是不冷不热的,得意之时忽视上帝,有难的时候才临急祈求,她心里没底,不清楚自己反复多次这样的态度是否令上帝不满。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只希望上帝怜悯她的室友。 关永添看到她的神态和动作,知道她在干什么,心中摇头,却也笑不出来,朋友有难,自己帮不了忙,只能干焦急,心情郁闷得很,哪里还笑得出来?他静静地看着一脸虔诚、专注的吴彤,倒有一丝不能言状的感动,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吴彤的脸蛋映出淡淡的金色,如天使一般。关永添从未看到过真正的天使,此刻只觉得天使就是像祈祷中的吴彤那样,那神态使人温暖,如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之中。暖流所到,心中萌生无限希望,他禁不住也伸手握住韩娟的手,顿时,他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仿佛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美妙东西从吴彤的手流淌到韩娟体内,然后再由韩娟的手传到自己身体,直达心灵深处。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难道这就是基督教里所说的圣灵感动?不会吧?自己可从不信耶稣,怎么会有这种感动呢?不管了,反正舒服就行。关永添怀着欣喜的心感受着这妙不可言的时刻,终究道不出喜从何来,只觉一切焦急、担忧以及这些日子以来因一系列诡异事件带来的彷徨、恐惧全都退去了,换来的是祥和、平安和喜乐,眼前霞光流淌、光明无限。 关永添紧握着韩娟的手,挪到合适的位置,把一张小凳子放在位置上,坐下,头伏在床上。这段日子,他没怎么休息,一味顾着调查学校同学失踪的事,也着迷地写作《心魔》,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 韩教练让出了位置,低声说:“阿添,吴彤,你们还未吃午餐吧?想吃什么?” 吴彤在默祷中,没有回答他。关永添连忙抬起头说:“叔叔,随便就行。” “劳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小娟。” “别这样说,韩娟是我们的好朋友。” 韩教练稍感安慰,点了点头,出去买饭了。他踽踽前行,缓慢而又蹒跚,给人一夜衰老的感觉。关永添泛出一丝伤感,喜乐的情感淡了许多,那疲倦感随之增浓,眼睛也闭上了。睡觉暂不可能,闭目养养神也好。 韩教练走了,病房里恢复安静。白色的床铺、白色的窗帘,韩娟身上也是白色的衣服,若不是有阳光铺洒进来,真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吴彤默祷完毕,缓缓站起来,膝盖还隐隐作痛,全身也显得疲惫不堪,自从深夜到琴房,折腾了一晚上,至今还未好好休息。她走进洗手间,扭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浇在脸上,晕乎乎的感觉暂时消失了。她抬起脸,镜子上映出她满脸的倦容。她叹了叹气,离开洗手间,回到床边。 韩娟还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地躺着,脸涨得通红,双目紧闭。自从第一次失踪开始,她所受的痛苦恐怕远远超过一个十几岁少女所能承受的,她到底有什么错?为何会遭到如此灾难?难道这是她同性恋所得的报应?吴彤心里不解,同性恋固然不值得支持,也不算什么大奸大恶吧!总不比杀人放火严重呀!何况,韩娟是不是同性恋者,至今还未能完全确定。忆及往日韩娟和叶倩儿亲密无间的样子,吴彤心中一阵伤感,她想到了自己和秦妍,自己和秦妍的感情极佳,与她们类似,而秦妍,明显对自己有了那种情感,自己则完全是把秦妍当作闺蜜,毫无同性恋的情感在内,韩娟对叶倩儿,会不会类似于自己对秦妍那样? 吴彤把韩娟额头上的毛巾拿起,毛巾的水是温热的。她更担心了:这烧真厉害。她把毛巾的水拧干,到洗手盘扭开水龙头,重新浸泡毛巾,叠成几层,然后放到韩娟额头上。 输液管的点滴速度很慢,小小的一瓶液体,滴了不到三分之一。 这时,背包里有振动。吴彤伸手进去,掏出秦妍的手机。这回不是鬼来电,是真的有人打来。吴彤看了看号码,颇为熟悉,犹豫片刻,终于接听了:“喂,你好!” 关永添睁开了眼睛。吴彤在接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关永添听不到。 “彤彤,”电话那边,一个熟悉的中年女人的声音温和地说着,“你还在市中医院里吗?” “阿姨?”吴彤惊讶,她认出那是孙小红的妈妈白欣妍女士的声音。 “呵呵,是我呀。我听小红说你到市中医院探望同学,连饭都没吃,我就熬了点肉汤,先拿给你喝,免得饿坏身体了。” 一股暖流涌动心田,吴彤的眼睛湿湿的,声音也有点变化:“谢谢阿姨。”孙小红的妈妈白女士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几乎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吴彤享受着这份爱,无以报答,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她有时甚至幻想自己是被人从白女士那里偷走了的女婴,而偷走她的,就是自己现在的父母。她的这种幻想甚是强烈,多次以梦的形式出现。每次在梦中,吴彤都觉得心酸,又觉得幸福。 “怎么啦?”关永添察觉吴彤的声音变了,睁开眼睛看,发觉她眼睛泪光闪闪,以为有人打电话告诉她一些不好的消息,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事,”吴彤擦了擦眼泪,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太累了,眼睛有点不舒服。”说话间,吴彤升起一个疑问:小红怎么知晓我到了市中医院的? “哦,那就休息一下吧。我看着就行。” “嗯,每隔五到十分钟换一次毛巾。”吴彤沉思,那股倦意又铺天盖地卷来,没法,只得停下,伏在床上睡觉。 关永添一笑:“知道了。”他也身心疲惫,头脑晕晕的,只因不忍看到吴彤这样顶着疲倦来照顾韩娟,就主动承担了责任。 在学校打电话给吴彤前,韩教练就把韩娟的大概情况告诉了他。韩娟半夜突然说头很痛,韩教练发觉她发高烧,立刻送她到市中医院。当他们到达医院时,韩娟竟已昏迷。韩教练抱着韩娟的身体,发觉她全身火热,感觉就像快要着火了。医生诊断后也觉怪异,怀疑她被某种厉害的病原体感染了,就立刻建议住院治疗,并抽取了血液样本进行化验,至于化验结果,第二天方能出来。 关永添看过高年级的生物学教材,里面讲述了在人体众多生理指标中,体温是比较重要的指标之一。人体各部位的温度略有差异,甚至同一部位在早午晚不同时间段也略有变化,但都维持在相对稳定的一个范围内,就是在37摄氏度左右,若远远超出这个范围,就属于病态,生命活动所需的酶的活性会受到影响,细胞代谢紊乱,身体就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不适。 一般情况下,外界环境可能不断发生变化,温度非常不稳定,但人体有自己的调节方式,可以在变化的外界环境中保持自己体温的相对稳定。人体的体温自主调节主要通过反射来实现。环境温度或身体活动的改变将引起体表温度或深部血温的变动,从而刺激了人体的温度感受器。温度感受器的传入冲动经下丘脑整合后,中枢就发出冲动(或指示垂体释放激素),使内分泌腺、内脏、骨骼肌、皮肤血管和汗腺等效应器的活动发生改变,结果调整了身体的产热过程和散热过程,从而保持体温的相对稳定。发烧,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体温调节出现问题,产热与散热不平衡,产热多于散热,热量不断积累,导致体温升高。 韩娟被某种病原体侵染了?关永添从李国安口中已得知韩娟在地下皇宫遭到酷刑折磨的事。韩娟的皮肤多处破损,病原体乘虚而入,而病原体的侵染,导致人体发生系列反应,诱发高烧,这并不出奇,他只希望医院早日验出是何种病原体,及早救回韩娟。 想到地下皇宫,他不禁想询问具体的情形。吴彤已睡,他只好强忍着好奇。 阳光似乎不再温和了,开始显得暴烈,晒在吴彤脸上,晒出点点汗珠。关永添走到床边,伸手要拉下窗帘。就在那动作将要完成的一瞬,他看到了窗外楼下一角,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