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背影好落寞，看着好让人心酸。”六耳猕猴喃喃着。 “是的，他一点都不像传说里那个顶天立地杀伐果断的英雄，但我倒觉得，他更有血有肉了。我能看见他的内心，很真实。”铁扇公主说。 “是吗？”六耳猕猴问，“他内心是什么样子的？” 铁扇公主说：“愤怒，疲惫，爱和无奈。” “哎，看着他这样，我心都碎了。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为他承受这痛苦的一切。”六耳猕猴说。 铁扇公主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但是，这世界没有如果。” 六耳猕猴说：“以大哥的为人，就算有这种如果，他也不会让我们替他承受。你也看见了，就算是一群才认识没几天的普通猴子，他也惜之如命。” “其实，我觉得他还是固执了些。”铁扇公主说，“如果他不在花果山，天庭未必会为难这些猴子。” “不，这一点大哥比任何人都清楚。天庭从来都不会为众生悲悯，他们眼里只有权力和威严。”六耳猕猴说，“所以，即便当年万妖投降，八百年来，也没有逃过追杀的命运。在对大哥的通缉令上也写得很明白，别说是跟大哥有关系，就算是知而不报的，也同罪。” “哎，天庭为什么要这么可恶呢？”铁扇公主叹息。 “不要在那里喋喋不休了好吧，吵死人了，自找的，还抱怨那么多 ，有意思吗，洗洗睡吧。”孙悟空转过身来喊。 六耳猕猴和铁扇公主立马住口不言了。 ———— 孙悟空肯定是睡不着的。 火都要烧到眉毛了，生与死悬于一线，成千上万条生命啊！ 那天，在小树林里，看见那只素不相识的小白兔躺在血泊之中，他尚且心中不忍而救，何况这些愿意跟他同生共死的战友，兄弟。 天亮之前，杀戮会来吗？ 月光很美，却像是死亡投下的影子。 今夜，花果山无眠。 他特别想唱一首歌，一首他记不起来的歌。 那首歌，一定会让人落泪。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焰火…… ———— 远处传来一种别样的声音。 孙悟空循声望去。 侧边的树林里，六耳猕猴变化出一把锄头，不断地挖着，挖着，挖了很大一个坑。 铁扇公主问：“你挖坑干什么？” 六耳猕猴说：“我有我的用处。” 铁扇公主问：“一个坑有什么用处？” 六耳猕猴说：“有用就行了。” 他还是继续挖，继续挖。 孙悟空突然想起了一个词语：自掘坟墓。 ———— 申公豹再一次带着三十六名降妖师回到黑魔山，见了金蝉子。 把情况对金蝉子说了。 他通过牛虱子得知了牛魔王想出卖孙悟空，便借着牛虱子赶到花果山，果然发现了孙悟空，没想六耳猕猴也还活着。 他准备把孙悟空和 六耳猕猴都一起抓回来的时候。 突然又是“呼”地一扇。 他和三十六名降妖师又被扇了个无影无踪。 “门主，这真怪不得我啊，我潜伏在那里很久，一直在寻找那个拿扇子的高人，但没发现。于是我就先出场去会孙悟空，让降妖师在暗处注意，做好防备那个使扇子的高人，没想六耳猕猴横插一手，降妖师出来，我们又中了暗算。”申公豹一脸无辜的解释。 怕被金蝉子责怪。 “恩，这不怪你。”金蝉子柔声细语地说，颇带安慰。 “多谢门主体谅。”申公豹真是感激得不行，“这次我多带点人去，无论如何也得把孙悟空跟六耳猕猴抓回来，不负门主厚望！” “不，不用多带人了。”金蝉子说，“你一个人去就行。” “啊？”申公豹一愣，“我，我一个人去？” 金蝉子点头：“是的，你一个人去。” “这，门主你是逗我玩吧。”申公豹说，“带一个伏妖剑阵都不是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对手，你还让我一个人去，不是摆明了，让我送死嘛。” “又不是让你去打架，怎么是送死。”金蝉子说。 “不是让我去打架？”申公豹问：“我去抓他们不打架行吗？” 金蝉子说：“我又没让你去抓他们。” “不抓他们，那门主让我去干什么？旅游观光吗？”申公豹问。 金蝉子说：“你就藏在暗 处，监视他们就行。其他动静你都不要管，一旦天庭派兵，你立马报告给我。” “只是监视他们？天庭派兵我就报告门主？门主这是走的哪一步棋啊？”申公豹有些迷糊。 金蝉子说：“走一步算一步的棋。” 走一步算一步的棋，这个回答跟没有回答没有区别，但申公豹显然不好再问，只好领命而去。 ———— 金蝉子，一袭白衣，立于断崖前。 眺望着远处的月光良久。 他又想起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生于王侯之家，面对尔虞我诈，就连自己喜欢一个女人的权利都没有。 为了王位，家族联姻，什么都得听父母的。 在万民仰望的位置，他却如在囚牢。 没人懂得他的痛苦。 明明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明明有一双翅膀，却飞不起来。他只是一个玩偶，为了那些虚荣的东西而任其摆布。 终于，有一天，他拿起了剃刀，剃下那一头飘逸的长发。 头也不回，绝尘而遁入空门。 佛祖很喜欢他，觉得他有慧根，有佛性。 两人经常讨论佛法不知日升日落，关系亦师亦友。 然而，后来的某天，一切回不到从前。 金蝉子对佛产生了质疑。 佛祖捻指讲法，若干年后，这四宇八荒，皆佛光普照，芸芸众生，只信佛，世间万全亦。 金蝉子说，春有百花齐放，道若只佛一途，岂是万全？ 佛祖说 ，诸子百家，终要大统。 金蝉子问，大统又如何？ 佛祖说，大统，便是让众生信我。 金蝉子问，众生信佛，可免灾劫，可自由与快乐吗？ 佛祖问，你不信佛？ 金蝉子说，我信，但我心中之佛，是众生的自由。若非要让众生皆信佛，便是扼杀众生之自由。 佛祖问，度化众生，教人向善，难道有错？ 金蝉子问，那天庭神仙散漫，长生不老，杀妖为乐，我佛为何不度？那仙妖相恋，苦被拆散，佛法无边，又如何不全？ 佛祖说，万事皆有定数，又何须急于一时。 金蝉子说，既万事皆有定数，又何须佛度？ 佛祖说，看来，你心结太多，心绪难平，还需再多历练才行。正好天庭诛妖，我佛愿给众妖一扇门，你去吧。 金蝉子念，阿弥陀佛。 佛祖说，人心有善恶，善若度了恶，便是善人。善若被恶度了，便是恶人。你此番前去，是度妖，还是被妖所度，看你造化了。 金蝉子说，弟子知道，有时候，神佛不可救，唯自救。 一袭白衣，自灵山而离。 金蝉子将伏妖门选在了黑魔山。 黑魔山，曾是妖王之王孙悟空集结万妖之地。 那里尸山血海，邪魔深重。 是修道念佛者的大忌之处，因邪魔易乱心性，多少圣贤绕道而行，避而远之。 然，金蝉子无畏。 唯有战胜自己的恐惧，才有真正的自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