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祖说：“当初，因为猴子反天，艺为我授，引得诸天神佛不满，我亦无颜，灰头土脸，远避出西牛贺洲之地。不过话说回来，那杨戬不是也反天了吗，打上南天门，破口大骂玉帝。结果呢，他遭诛了吗？没有，众神出来劝个架，摆上几桌酒席，他就没罪了，还封为司法天神。而同样反天的猴子，为什么就罪不可赦？幸好的是，女蜗娘娘你出手救了他。既然他没死，那就不能再让他出什么事了。” “怎么，道兄是要护着猴子，不顾身家性命的意思么？”女蜗问。 菩提道祖说：“也没有拼出身家性命那么严重，我只是觉得，为了猴子能好好活着，我们可以为他适当的做点什么。” “道兄有什么高见吗？”女蜗问。 菩提道祖说：“本来办法很简单，他在花果山不出世，隐姓埋名，天下太平。而现在他既出来，还要求道，早晚必被天庭发现，引无妄之灾。所以，为今之计，贫道觉得，娘娘应该对他讲明真相，使他知道一切。他若知道自己的一切，便不会再找那仙子，不再求道了。” “可是，知道一切，他要与前世一样，再复仇，再反天呢？”女蜗问。 “我觉得不可能了。”菩提道祖说，“当年他有神通广大，上 天入地无所不能，而且一呼百应，有那实力反天，才挺身一战。而今他法力全无，且无人拥护，连天都上不去，他不可能干出那样的事来。” “何况，当初他反天，主要还是因为百花仙子。仙妖殊途，而他们不肯放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女蜗说，“百花仙子才是他当初反天的根源，那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执念。而现在呢，百花仙子还被贬在九幽之处，受刑狱之苦，生不如死。若是他知道了，还能无动于衷？” “恩，这倒也是……”菩提道祖一时也无策，“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寻求真相之路上，他若不止步，就必遭万劫不复！” “那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女蜗说。 菩提道祖问：“什么办法？” 女娲抬眼看了看远方，中皇山外，苍穹无边：“把他困在花果山上，让他永世不能离开！” “困在花果山？”菩提道祖若有所思，“恩，这倒是个办法，花果山在东胜神州傲来国界，大海之滨，世外之岛，困他其中，或可瞒天过海。” “行，就这么办了。”女蜗说，“感谢道兄不远万里来与我通风报信，幸好是道兄知道这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我就不好面对天尊和佛祖了。” 菩提道祖说：“娘娘不要 跟我客气，这猴子虽是娘娘所造，却是我所教，都有无法割舍的孽缘，我理当为他做点什么。当年之事，贫道守道，诸多顾忌，眼看着他灰飞烟灭，不能做点什么。八百年，每想起难以心安。这一世，无论如何，要护他周全！” “哎！”女蜗也叹息一声，“我何尝不是一样，我虽受封了上古仙皇，但也是万妖之母。然而天庭一纸法令，禁妖修行，左手天道，右手血肉，我亦彷徨。” “若是彷徨，可以置身事外，娘娘实在没必要参加当年的昆仑屠妖之战的。”菩提道祖说，“怎么说，那万妖也都曾唯娘娘马首是瞻，最后，你却要将他们亲手葬送，何其绝情。” “道兄以为那是我所愿吗？”女蜗说，“曾经万妖臣服，我视他们为骨肉，而我却要在战场上，亲手屠戮他们，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啊！可我没得选择，我若不参战，谁救猴子？这普天之下，除了我用瞒天过海之法保他残魂，还有谁能救他？” “原来，当初娘娘被万妖所恨，并非真的倾向于天庭，而是为了有机会救得猴子一命，娘娘果真是用心良苦，连贫道都以为，娘娘是在站队时，为了避祸，选择了天庭。”菩提道祖说。 “所幸，终是救下了猴子，我虽被 万妖所恨，背下骂名，都是值得的。”女蜗说。 菩提道祖点头：“恩，是的，只要保住了猴子，都是值得的。既然事情现在有了一个解决，那贫道也不叨扰娘娘，先行告辞了。贫道正准备入关，两耳不闻天下事，猴子的事，就烦娘娘用心了。” 随即，他将手一挥，收了绝世隔音之法，化一道清风，飞离中皇山而去。 女蜗仍站在那里。 看着远处无边的天际。 眼神一片迷惘，失神般地低喃：你说得对，神曾是妖，妖亦可成神。然而，有些真话却是不能说的。 这一世，我只愿你岁月静好，不要再起风云。 过往，执念，都忘了吧。 然而，忘了，又是谈何容易的事。 正如她一样。 世人都以为，猴子出自补天石，算她之后，却不知，猴子的来历，比她于世间都要遥远得多。 那段来自洪荒的记忆，深藏在她的心底。 不可对人提起，亦没法忘记。 ———— 夕阳西下，在瑰丽的天边，烧出一团红霞。 几丝金色的余光洒落在苍茫的古道之上。 不知名的林子里，传来几声昏鸦的聒噪啼鸣，即将归宿的鸟，抖动着翅膀胡乱地扑腾。 猴子疲惫地行走向前。 漫无目的。 疲惫，不是身体的疲惫，而是心里的。 这 天大地大，他竟不知去处。 难道，他于这世间来说，竟是多余的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 而他的道是孤独。 是漂泊。 其实他要的真的很简单，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存在于这个世界，有没有陪他走过一世春夏秋冬的谁。 他想记着谁。 心里没有人，莫名的空落。 而他总感觉，他心里是有着谁的，而且，曾经鲜活而深刻的在他心里。只是现在，他竟记不起来。 每当那个影子在心头浮现的时候，都仿佛一阵风过，将那点可怜的记忆卷散无踪。 每次出现的梦境，美好而模糊。 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那个绝美容颜的仙子…… 曾经应该是波澜壮阔的。 如今为何却形单影只？ 铁扇公主？ 孙悟空突然想起了那个有些天真有些刁蛮的美丽少女来。 她应该算是个朋友吧。 虽然孙悟空的表面对她很淡漠，甚至很不友好，那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充满了变数和凶险，他不希望她卷入进来。 唯有疏远，才让彼此不相干。 他的刀山火海，他自己去面对。 不会让那些对他好的人替他承担。 孙悟空往前踽踽而行着。 夕阳将那落寞的身影无限拉长，如同一片叶子。 转过一个弯道。 突然，孙悟空站住了脚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