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

扑朔迷离的家族恩怨,风波诡谲的朝堂争斗,公平正义由谁定夺,孰是孰非如何分说?亲情友情中夹杂着欺骗、背叛,无法接受又难以舍弃,真假难辨中该何去何从?...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仇将军,稍安勿躁,听我一言。”季显不慌不忙问道:“折冲府选调卫士入京番上可是我金吾卫之责?”

    仇威一呆,“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要盖我金吾卫大将军印?可是折冲府要将卫士的选调权拱手交给我金吾卫?”

    “胡说八道,我折冲府之权责岂容你金吾卫染指!”

    季显把手一摊,“那你为何要我盖官印?”

    仇威踌躇不语。

    季显继续说道:“私章是表明我季显个人应你仇威所请,出面为缺少人手、公务迟滞的折冲府稽核人选,本来事涉我金吾卫,我个人出面于私于公都说得过去。有了我的私章在上面,说明我是经手人,若出了纰漏,我还赖得掉吗?官印代表的是我金吾卫,我金吾卫出头接管你折冲府之事,越权悖制,你不怕犯了忌讳,我还怕呢!”

    “这……”

    季显冷笑道:“既然仇大人还是觉得不妥,那也不用你为难,我放回去,您自个儿重新选便是了。出头替你背锅,我何苦来哉!倒不如落个清闲!”说完,他把选出来的那些名册拿起便要塞进被淘汰的案牍中混成一堆。

    仇威忙兰着他,狠狠一拍自个儿的脑袋向季显请罪道:“季将军,你看我这粗人,做事鲁莽,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计较。”

    季显气哼哼地一言不发,虽没有把案牍混了,但却扔在一旁,转身便要往外走。

    仇威忙拖住他,“季将军,季将军,老仇我向你赔罪了!我就是个浑人,不知轻重乱说话,绝不是疑心你!你大人有大量,好事做到底,可不能甩手不管啊!”

    仇威赔起笑脸,好说歹说,季显才沉着脸生硬地说道:“看在赵兄的面子上,我替你周全了此事。但赵兄的事,你替我办好,可不能有任何岔子。”

    赵竫冷眼瞧着仇威推责于人的算计,很是不屑,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狂喊,“不要看我面子,理他作甚!” 但是他不能这样说,此次入职金吾卫势在必行,只得生生憋着气不说话。

    仇威道:“那是一定,那是一定,不就是将赵公子登记在裕州军籍,转手送去番上,还有闻公子,保准给你办得妥妥当当地。”

    “我明明白白敞开了说,若是这些人里面混进了刺王杀驾的贼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我替你操持,盖上私章担上如此大风险,换你两个名额,可当得?”

    “当得,当得。就算你占满所有名额也当得。”

    “呸,我哪来那么多八竿子绕上来的亲戚和相交莫逆的朋友可以占满你的名额,你这是出入将相之所吗,人人趋之若鹜?”

    季显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摸出刚才又放回怀中的印章,沾了沾印泥,在他拟的名册和所书的呈文上落了印。

    仇威如获至宝地收了起来。

    季显打着哈欠往外走,“仇将军,没我的事儿,我可要回去补眠了。”

    仇威正高兴得两个巴掌都拍不拢了,“嗯嗯”了几声算是应答。

    季显道:“我们不便继续打搅,就先告辞了。”

    仇威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睛,“好说,好说!仇某定会办得妥妥当当地。季将军,赵公子,慢走!”

    两人出了折冲府,就见不知在何处窝了一晚的季显的三个“侍”并着赵岩一道在外头等着,还赶了辆马车。

    季显身为主子岂能不知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不等他们开口便打了回去,“租马车作甚,快还了。”

    问画道:“花了银子买的,没处还,除非丢了。少爷,这马车能装人,能拉货,丢了多可惜啊!放着不用更可惜,少爷不进去睡一路,就是暴殄天物啊!对了,我向问书问琴哥哥借的银子,回去少爷可替我还给他们啊。”

    季显气得笑了,“这敢情是我掏钱买的啊?”

    问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还送上一个“嗯!”摆出那得意的小样儿,十足就是给上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货。

    季显心知自己狠不下心来处罚他,无法扳回这一局,只得耍起性子,不与他说话。季显虽然仍是骑马出发,但赵竫见问画和问书偷偷挤眉弄眼贼笑,不由也是一笑。

    季显与赵竫一个要回京城,一个要去兵营,相偕离了折冲府,边走边聊。

    “大哥,你在裕州若是有何难事,可找知悠,我安排好了,他会与你一道回京番上。”

    赵竫正想弄清楚闻知悠之事的来龙去脉,便顺着他的话问了起来。“没想到闻兄居然也走了武职的路,他可是年少成名,我自小便听说他文采斐然、才华出众的美名,父亲常拿他当我的榜样,我一直以为他会顺势扶摇直上,鹏程万里。以他的才华与名望,他日封侯拜相亦非难事。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改弦易辙,与你我为伍。”

    季显神色一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是风光月霁也难逃浮云蔽日。当过去的荣耀成为包袱时,就应该把过去抛在身后。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你千万别对知悠提起他以前的事,只当他是从远地来的生人,没有家世名声的负累。也许有一天他会告诉你他的过去,在那之前,你只当他没有过去。”

    季显不让他谈起闻知悠的过去,令一切更加扑朔迷离。赵竫含糊地应承了,心中愈发肯定闻知悠是受了算计才沦落至此。

    接下来季显又吩咐了几句在军营中要注意的地方,两人便分道扬镳了。季显回京城,赵竫去往仓州卫兵所在的大营。

    待到赵竫不见了人影,季显立即催马行至马车旁,侧身从马背跨上了马车。他站在马车上对问琴道:“我先睡一会,到了仗院再叫我。”

    季显边说边向问画伸出了手。问书打马趋近,坐在他身后的问画抓住季显的手,被他拉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不大,里面铺上了毯子,正好可以并排躺下两人。问画一钻进去便躺下了。季显打趣道:“明明是你想坐马车,为什么还要我掏钱?你少爷我刚被罚了半年俸禄,没钱。”

    问画:“少爷,我也没钱。不过等我们到了京城可以把马车卖了。不是说京城米贵吗?从裕州买马车到京城卖,说不定我们还能赚上一笔呢。”

    季显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我们?要赚也是少爷我赚,钱又不是你掏的。而且你坐着我的马车,没让你掏车钱就不错了,还想和我分钱。八字没一撇就开始谈好处,这是异想天开;刚有一撇便谈好处,是急功近利。等两撇都有了再谈,这才是恰到好处。”

    问画与季显斗了没几句嘴便睡着了。季显给他盖上了毯子,在他身边躺下,渐渐睡了。

    马车走得慢,虽是一大清早出发,等他们到了左金吾卫仗院,已然是未末时分。季显没有多做耽搁,换上官袍便进了宫。宫禁森严,即便是王侯将相也不得随意出入。季显职掌金吾卫,有宫廷宿卫之责,亦需随时向天子禀报京城动向,反倒是比赵学舟墨远重这些宰辅更容易入宫。

    季显被宣进去的时候,盛平帝正歪在御榻上看书,受了他的跪拜后,问道:“季卿何事前来?”

    季显对盛平帝奏道:“陛下,今年的天特别冷,怕是城中的鳏寡孤独熬不过去,正巧禁军置换了一批敞幕、故毡,臣想着,反正也是要丢了的,不如陛下赐给病坊,也算派了好用场。”

    盛平帝笑道:“你这心思用得巧啊,什么废物件到了你这里都能派上用场。”

    季显也笑着道:“臣小时候什么都没有,就差去吃百家饭了,缺东西缺惯了,眼瞧着什么都是好的。”

    “这是好事,你只管去做便是。”

    “臣还想向陛下求个恩典,求陛下下旨恩赐。臣无德无能,怕办不妥当,只能抬出陛下来以保顺利了。”

    盛平帝看了他一眼道:“你啊,就是太小心了。罢了,传朕口谕,禁军和宫里置换下来的御寒之物一并送去病坊。”季显跪倒谢恩,随即便告退了。

    待他出去了,随侍在天子身侧的周全忠道,“这些日子安定侯动静好像有些大了,看着倒似对京兆尹陶大人不太满意。”

    盛平帝不以为意地道:“人大了,心也大了,有点小心思是人之常情。”

    “是是是,陛下仁德,宅心能容天下事。”周全忠忙不迭地答道。

    “你去宣何锴过来拟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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