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桦城更比当年繁华,已经入夜却仍旧有不少人在售卖东西,这里地处盛莲与岐阳的边境,边境贸易颇为发达。 叶冥砂在市集中匆忙逛了一圈,略思索便肯定义父义母的坟墓应该在当年他们居住的山坡处,因为义父义母去世时石泽不到十岁,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把义父义母的尸体搬太远也不可能葬在他不熟悉的地方。 再来到儿时居住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此处杂草丛生早已没有人居的痕迹。寻找片刻就找到了两座小小的土堆,叶冥砂恭恭敬敬的向着土堆磕了头,便着手挖掘,不多时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剑盒,将剑盒拿出后环顾四周,除了呜咽般鸣叫着的乌鸦四周空无一物。 叶冥砂取了双剑后匆匆赶回岐阳秘城相国府。手执双剑,她想到了一个一举捣毁盛莲的计策,本想回到月出楼总舵时和叶冥破商议,谁知,踏入相国府大门迎接她的竟然是一个噩耗----叶相国病重,命不久矣。 叶冥砂坐在叶相国病榻前,见他病得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想起她进入相国府进入月出楼的点点滴滴。 是叶相国把她带到叶冥破身边,是叶冥破一次又一次将她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给她最好食物,教她立于天地间的道义,让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未完待续】 ☆、48章 那一年,因为坠崖差点全身碎骨的洪小砂被林晚谢从láng窝里救出,她至此开始在秘城相国府生活,不再是洪小砂,而叫叶冥砂。 那时她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一定的认识,不过心性孤高的她怎么会甘愿做别人复国的工具,认真习武认真做事,对于复国大略却不甚了了。直到十五岁在白境校场被废了武功,圣德灵霄救了她的性命却把她扔到了生不如死的火坑。她记得,她永远都记得圣德灵霄将她送到洛澜的医馆治疗,不等伤愈竟派人来将她送到盛莲国御医馆当药人,她被灌下过成千上万种药材,有的药吃下后腹痛如刀绞;有的药吃下后很舒服甚至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随后却是百蚁噬骨的剧痛;有的药涩得舌根都失去了知觉;有的药辛辣得整个人都像要被焚烧亦尽……这一切只因为他们的盛莲灵霄公主身子弱需要吃无毒养身的药丸,一切都因为圣德灵霄! 那暗无天日,除了试药就是鞭刑的日子过了大概半年后,在一阵喧闹后叶冥砂被救了出来,她睁开眼看见的人是微笑着的叶冥破,他说:"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他们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 这就是孱弱却又分外qiáng大的叶冥破,他救赎的不只是身,而是心。 此后,叶冥砂成为了真正效忠月出楼的利剑。 那是多么不堪的一段回忆,现在想来仍旧痛彻心扉,每次伤她的都是圣德灵霄,叶冥砂用了多大力气才原谅了圣德灵霄,原谅比被原谅更需要勇气,可结果竟是现在这般不堪。叶冥砂开始相信造化弄人,他们都是被叫做命运那个人任意摆布的棋子。 *************************************** 满是药味的房间没有烛火,甚至雕花窗户都用厚布遮盖起来,只因躺在chuáng上的人畏光。叶冥砂立在chuáng边,听着叶相国又短又弱的呼吸,心想:今晚或许就要走了吧,人怎能畏光,一旦畏光就是要坏了。 想到光,她脑海中闪现出灵霄的笑容,那个人在她心中曾经总是和阳光一同出现,那么暖那么令她向往,但现在呢,她也不知道是否还向往,也不想知道,只觉得一切都很可笑…… 亥时,叶冥砂打开房中所有门窗,已经临近中秋节,一轮圆月将柔和清冷的光撒入房中。不需要在沉在黑暗中了,因为畏光的人已经走了。 叶冥砂沉默的走出叶相国的房间,屋外那棵桃树即未开过花也未发过牙,不过她知道这桃树并不是枯死了,只是在积蓄实力,时机成熟时必定会开出一树最夺目的花。 叶相国在岐阳国可谓元老,功勋累累。两日后,岐阳女王为他操办了隆重的葬礼。 岐阳女王只知叶相国有一独子叶冥硕,根本不知还有叶冥破、叶冥砂两人。见叶冥砂手捧叶相国灵位,以为必定是叶冥硕了。便遣太监来唤她过去。 叶冥砂向岐阳女王请了安,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说:"你就是叶冥硕吧,与盛莲公主大婚不足半月又累你回到岐阳操办叶相国的葬礼。" "微臣不累,劳烦女王挂念。"说完,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女王,心想:她就是天之樱,看起来颇为和蔼,多年前竟然参与了简兮争夺的血战。 回到相府已是傍晚,叶冥砂拖着满身尘土的身体走过一道回廊,来到叶冥破的门前,叶冥砂轻轻叩响房门,一个声音传来:"进来吧。"这声音还是那么熟悉,没有丝毫的指令语气却充满了王者风范。叶冥砂想,或许这就是她身上王者气质的来源。其实叶冥砂不知道,与她相比,叶冥破气势输了不止两三分,能与她相比的当今唯有圣德鸢彦。 踏入叶冥破的房间,扑面而来的又是那令人生厌的药味,她记得,叶冥破从来都缠绵病榻,能支持着主持月出楼那么些年已经不易。她沉默的坐在房中桌前,倒了桌上壶里的酒就开始喝,竟然是她最喜欢的酒! "咳咳……和盛莲皇宫中的秘酿桃花酿相比如何?"叶冥破一边咳嗽一边说。 "这不就是盛莲的桃花酿。"叶冥砂回答。酒好不好并不全在酒本身,而在喝酒人的心情。想起那些日子与灵霄的柔情蜜意,觉得那时的桃花酿最为香醇。再想灵霄竟是那般恶毒的女人,桃花酿入喉甚至不及街市酒坊中的水酒好喝。此时的桃花酿入喉非但没有消愁,反而平白无故的给她添了几缕愁绪。 叶冥破看叶冥砂一口一口喝着,越喝眉头锁得越紧,以为她觉得这桃花酿不纯,于是说:"是我专门派人去盛莲皇宫偷的。" 叶冥砂抬头看着他,不答话,她知道今晚她和叶冥破真正需要讨论的绝对不是桃花酿。 原本坐在矮几旁手握暖炉的叶冥破走过来,坐在叶冥砂身边,单手扶着暖炉,伸出左手把玩着空酒杯,半响后才说:"爹走了,我准备把月出楼楼主之位让给你。" 这句话叶冥砂听后并不觉得惊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由她说出口多有不合适之处,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是篡位。 多年来,叶冥破因为病情未见好转,从不踏出相国府半步,所有任务都全权jiāo给叶冥砂处理,那时叶冥砂不能给雁烨、焰尘两人下令,因为他们属于平级,幸好还有前任楼主叶相国能差遣他们二人,如今叶相国去世,若叶冥砂不能坐上楼主之位,月出楼很可能会分崩离析,叶冥破也是想到这一层才主动让出楼主之位。 "你不怕我占了你的江山?"叶冥砂盯着叶冥破。 叶冥破轻轻笑了一声,"不怕,叶家的江山jiāo给你我很放心。"说完喘一口气,咳嗽起来。本该是一个豪迈不羁的人,偏偏被这病魔给害了。 "我身上流的不是叶家的血,并且就算少有人知道,但仍旧不能改变我是个女人的事实。"叶冥砂说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