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溪发现,不知何时,附近的门槛都已被拆除,阶梯之上也铺就了便于这架“轮椅”通行的木板。 轮椅行驶在木质的回廊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程千叶一边走着,一边同他说话,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什么地方需要改?” “勉qiáng还行?为了设计这个熬了我一宿没睡。紧赶着做出来给你。” “你不用担心你的母亲,我已经派人向宋襄公要人。这次我十分小心,今日接到线报,已将夫人平安接出。不日会同墨将军一道回国。” 程千叶推着轮椅,慢慢走下回廊,走进庭院的阳光中。 那坐在轮椅上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恢复了璀璨的光泽,亮出了一道耀眼的金边。 一道低低的男音响起, “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第74章 墨桥生从外huáng领军归来。 此次出征一月有余, 一整个月都没见到主公。 一迈进宫门,想见那个人的渴望就越发的qiáng烈了起来。 他登上朝吾殿的台阶,走过宽阔的露台,脚步忍不住越来越快,一路小跑,转过回廊。 在那洒着阳光的长廊尽头,停着一张带着轮子的座椅,椅上坐着一个丰神如玉的男子,那人手持卷牍,正专注的说着什么。 主公一手扶着他的椅背,凝神倾听,时时回应几句。 墨桥生只好停下了脚步。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一个军礼。 “桥生,你回来了?”程千叶看着他笑着说。 “子溪的母亲接回来了吗?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主公还是这般的关心这个周子溪。 墨桥生黯然了一下:“回禀主公,姬老夫人的身体安好,就是依旧还认不得人,现已安顿在周……周先生起居的院内。” 周子溪捐手行礼,语带感激:“多谢墨将军,将军匡助家慈之恩,子溪铭记于心。” 墨桥生回了一礼。 他看见主公微微弯下腰,和颜悦色的对那位周子溪道:“老夫人平安真是万幸,这下我也总算能够放心了。” 说完这话,就亲自推着周子溪的轮椅向外走去。 墨桥生侧身垂首恭送,那碌碌作响的轮子经过他的脚边,随后是主公的衣袍。 主公甚至都没有停留下来看我一眼,墨桥生忍不住微微抿紧了嘴。 然而,就在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程千叶突然腾出了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墨桥生的手掌。 将它背在自己的身后,捏紧了,用指腹来回摩挲。 墨桥生跌列了一下,就这样被牵在主公的身后。 他的脸忍不住红了。 两侧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 还是碧云红着脸上前,接过了周子溪的轮椅。 “主公,让奴婢送周先生回去。”碧云道。 程千叶将周子溪送下朝吾殿的台阶,jiāo托碧云道:“碧云,你心比较细,老夫人的照料就jiāo给你了。你仔细安排一下,务必照顾好老夫人,但凡有缺什么就直接去找吕大总管,只说是我吩咐的,知道了吗?” 碧云推着周子溪的轮椅在宫道上走出很远,方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正巧看见那台榭之上,主公把墨将军一把推进了朝吾殿内。 哎呀呀,主公又不记得关门,门外那些没眼力劲的也不知道悄悄帮个忙。 …… 在汴州城外,有一片巨大的草场。 这是新设置的养殖军马的场所。 司马徒被程千叶委派在这里总管军马的繁殖养护。 墨桥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胡服,忙着看西域引进的几匹种马。 “桥生,你来得正好。”他拉上墨桥生的手,“快来看看这几匹马怎么样?” “这是难得的好马。”墨桥生道,“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起眼,但实际上它们筋骨qiáng壮,耐力持久,能够禁得起长途跋涉。最适合军中使用。” “是!”司马徒一击掌,“和我想得一样。我要好好繁殖它一批,让我军的骑兵无往不利。” “对了,桥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墨桥生的面色红了一瞬。 司马徒带着墨桥生来到自己平日休息的衙署。 他找了两个杯子,烫了一壶酒,给墨桥生满上一杯。 俩人碰了一下杯,墨桥生举杯就唇,慢慢的喝了。 “你的意思是?”司马徒一面给他添酒一面问道,“你想问我取悦主公的技巧?” 墨桥生忍住羞愧,点了一下头。 “可是,”司马徒摊了一下手,“我对龙阳之道也不甚熟悉。” “但……但我不知道要问谁。”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曾同主公……两情相悦吗?” 墨桥生的脸瞬间涨红了,他几番吞吞吐吐,最后还是决定说出口来:“不知为何,主公他,他从不真正同我……” “这是为什么?”司马徒诧异道,“主公明明那么非常喜欢你,甚至于都不刻意掩饰同你的关系。” “莫非你?对chuáng笫之欢有表现出抗之意?” 墨桥生情绪低落的说:“我虽然心悦于主公,但我确实不太习惯这种,主公他或许是有所察觉,所以他宁可自己忍耐,也不勉qiáng于我。” 司马徒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介意这个啊,若是我,只要是自己心仪之人,不论她是何人我都不会拒绝。” 他靠近墨桥生:“公主那里有种药,我去讨要一瓶给你,你自己喝下去,包你什么都不再抗拒。” 墨桥生面红耳赤,别过脸去:“我是真心求教于你。你,莫要取笑。” “我这怎么是取笑呢?你突然这么着急,其实是因为那个周子溪?”司马徒看着他道。 墨桥生沉默了。 “我见过那个人。长得斯文俊秀,翩翩有礼,满腹诗书。最主要是他腿废了,又身世堪怜。主公对他难免多有怜悯之心。你时常出征在外,他却时时在陪伴主公身边,确实……” 他一语说中墨桥生的心事,墨桥生只觉心中一阵烦躁。 “这样,我送你一本这个,”司马徒从屉柜里翻出一本绢册,他轻轻点了点,笑着说,“你回去自己研习研习。务必抓住主公的心,可别被人横刀夺爱了。” 墨桥生几番磨蹭,最终一把抓起那本绢册,藏进怀中,起身告辞。 …… 程千叶在姚天香的女学馆内, 二人站在楼阁之上,看着馆内进进出出着一些衣着朴素的平民女性。 这座占地广阔的府邸,本是程千叶依照当初的承若,赐给姚天香的公主府。 但姚天香现在却住在她宫内的栖凤阁不走了,而把这里按照自己的意志改成了晋国第一所女学馆。 这个女学馆不像男子的学馆一般学习君子六艺。 而是除了学一些基础的文化知识之外,重点在于开设传授各种生活技能。 在这里请了秀坊,扎染,纺织,养桑,食坊等行业内的女教授坐馆讲学。但凡学员,早间统一学习简单的识字,算学。午后便可选学自己想要学习的课程。 一应束脩还十分的低廉,若是有家贫难当的学子,学院还可以提供赊欠束脩。 因此,来求学的多是一些平民身份的妇人。她们想求得一门技艺,以便养家糊口。 “有些意思,天香,你都是怎么想的?”程千叶扶着楼阁的栏杆,看着楼阁下那一间间隔开的教室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办一个供贵族女子研学诗文的学馆。却想不到你办了一个这么……实用的学馆” 姚天香笑了:“我办一个贵族女子吟诗作对的学馆来gān嘛?给她们提供一个社jiāo场所?” “我希望的是能够提高一下我们女子在生活中的地位。”她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些女子学成回家,有些甚至能撑起一家的经济,在家中就会相对多一些话语权。至少也能多些见识,不再做一个盲从男人的附属品。我目前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