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何德何能,哪能担公子之言?这天下又哪里不是事不关己之人,只了自身三丈事,不顾旁人生或死,实难见公子这等仗义相助之人。关雪如今再三相谢,只因关雪如今一无所有,唯有相谢。想那同朝为官之人,有栽赃嫁祸之党;兄弟手足之间,有刀剑相争之事;皆为利尔。然公子与我姐妹二人,虽一面之jiāo,却言之必信,不曾谋取,不曾索回,只是将心与心,事无不至,与无不尽,关雪若是连一声谢也不道,恐真是要无地自容。」 方致远见她言辞恳恳切切,遂不再提及此事,换了个话子,说:「姑娘言重了,在下也只是尽能尽之力。关姑娘此去抚州,不知对抚州知道多少?」 关雨霂如实相告:「只知抚州地处偏远,其余一概不知。」 方致远遂将抚州之事,前因后果,同她一一说来,关雨霂听了,愈发沉重,遂问道:「听公子所言,好似我姐妹二人在抚州难逃劫难?」 方致远答:「这徭役差事甚多,有美差亦有苦差。姑娘断文识字,若是能在jiāo易馆谋得一件差事自是好的,若是换了旁的……」 关雨霂见他难寻得一词,心中俱已明白,遂打断道:「不知在那jiāo易馆,是个什么差事?」 「那是登记往来船只货物的文书工作,不过其间难免要同商人打上jiāo道。各国各商,各有规矩,畛域画定,寸步不容越。遇上刁难的,也是难事。」 「谢公子指路,我自当谨记公子今日之言。」 「亦不是什么明路,明日一别,还望关姑娘保重。」 二人后又说了些闲话,生了困意,便回到楼下。 方致远请她留步,后回到房里,拿了个药瓶jiāo予关雨霂,说道:「这药膏是给关梅姑娘的,她年纪尚轻,又扭了脚,好生治治,要是留了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关雨霂点头相谢,答:「关雪在这里替小妹多谢方公子了。」 「无须多谢。夜深了,姑娘也请早些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自己也好爱这两人的对手戏。 第5章 章五 待关雨霂回到房里,已是困得不行,不曾料到几句寻常寒暄,竟引出了如此多话,细细思过,是喜过,悲过,笑过,苦过,如今只道是头晕得厉害,恨不得一头栽在chuáng上。方欲睡时,又念及那药瓶,思来想去,恐脚伤拖不得,遂忍着心性在筱秋睡时小心翼翼地为她脱袜,轻轻抹上药膏。谁知那丫头是个连睡觉都不安分的主儿,她嘴里常支支吾吾似有词也就罢了,后来竟然一个jīng神坐了起来,嚷嚷着:「蠢shòu,叫你咬我脚!」 关雨霂忙笑不迭,说:「我的好妹妹,你这又是梦到什么了?」 只瞧那关筱秋轻揉双目,稍作清醒,定睛一看发觉是自家小姐,慌乱之余忙坐定下来,答:「什么嘛,原来是雪姐姐。我梦到我和雪姐姐一同掉到了海里,还有鱼来拽我脚呢。」 关雨霂笑话了她的荒唐梦,说道:「这是方公子送来给你治脚伤的。」话刚说完,便想起方才之事,遂是补了一句当作调笑,说:「你看,他还是惦记你多吧。」 不料那筱秋答地也甚快:「什么惦不惦记我的?他惦记我还不是因为雪姐姐的薄面。」 什么薄面,尽瞎说话,关雨霂到底是乏了,没同她计较,只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明儿个记得去道谢。」 「我知道,我都知道。雪姐姐,你说着方公子人这么好,你可问出他原本是做什么的啊?」 关雨霂听了摇了摇头,因叹:「他既无意告知姓名,我又怎么好相问?」 关筱秋睡饱了起了兴,倒是不依不饶起来,说:「我倒瞧着像官员打扮。纵使不是官员,怕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关雨霂听了又摇了摇头,再叹:「是与不是,又有何区别?」 「我说雪姐姐,你也别老叹气了。就算如今不是想这事的时候,就算是你对这方公子没心思,知道是做什么,家在何处,以后好报恩也说不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关雨霂确实不曾想到这分,乃笑逗她:「你啊倒是都明白了。那你倒是说,你要怎么问出来,还不失了这礼数啊?」 山人自有妙计,小女子自有招法,关筱秋笑着一副神气模样,答道:「我自有办法,明儿个我就问那方公子。若是我去问他,他自不会介意,我又不像雪姐姐,一看就满腹的心思。」 而关雨霂这边,偏是见不得她十足信心,唯恐惹出什么事端,遂细问端的:「那你要怎么个问法?」 只见那小丫,瞧了瞧上头,又瞧了瞧下头,拍着棉被道:「我就问那方公子到抚州去做何事,雪姐姐以前不常告诉我吗,是何等人,行何种事,或许能套出些什么来也说不定,就算套不出什么来,寻个端倪也是好的。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