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的两人坐在石桌旁,沐巡给薛衡斟了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薛衡不会喝酒,先是贴着杯缘小抿一口,舌尖涩味化开,随即就是回甘的醇味。他这才微眯眼睛,将一杯酒喝了个gān净, 一杯下去,薛衡的脸颊就红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又扑通摔倒在地,手指不甘地伸了伸,又委屈兮兮地收回去。 沐巡眼角的笑意几乎能融化腊月寒冰,他捞着薛衡的腰把他抱起来,替他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薛衡道了谢,却挂在人家身上,不起来了。 他头晕目眩,心里发热,舒服得要死,就是不想动弹。 这模样在沐巡眼中实在是可爱至极。 沐巡扶着他的背,拨开他的墨发,就在雪白的颈子上啄了一口。 薛衡有点痒,推了推他,耳垂又被人咬了咬。 薛衡倏地捂住耳朵,蹙眉:"师兄,有虫咬我。" 喝醉了酒声音都不同了,往日的清朗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可人极了。 沐巡心旌dàng漾,托起他的下巴便要印上一吻,却顿觉后背一股寒气bi来。 他抱着薛衡堪堪躲过,三枚梅花镖顿时卡在了柱子上。 沐巡看见来人后笑了:"段麟,你这打招呼的方式可越来越新鲜了啊。" 段麟看着窝在他怀中面色绯红的人,眉头打了个十字结:"把薛衡给我吧。" 沐巡搂紧了怀中人的腰:"总得给我个理由?" "他是我的人。" 沐巡挑眉,眼刀杀回去:"现在起,他是我的了。" 第45章 仗剑天涯(五) 彼时月色朦胧, 树影寂寥,三人对立树下,行庭满地残花。 两名昔日好友此时面色都十分不善,气氛凝重至极。 段麟沉下气来,看着薛衡那与往日全然不同的诱人模样,又忍不住攥紧掌心:"你我好友多年,应当知道, 我但凡有好东西,都乐意与你分享。然,唯薛衡不可。你若还当我是朋友, 就把他放了,我送他回家。" 沐巡搂着薛衡,眼角勾了点笑,那颗小痣愈发邪气起来:"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除非他嫁进你段家大门,否则, 我这么多年难得找到一个可心的,是断然不会放手的。" 他心中补充,即便是嫁了,他也得抢回来, 即便是葬进了段家祖坟,他也得把尸首偷回来。 此时沐巡用的是原本的声音,他怀中的薛衡闻声微微颤了下眼睫,却实在头晕至极, 懒得去想,只由他抱着,会周公去了。 "你是铁了心要同我争?"沐巡眉头紧皱,手背上经脉突起,既然沐巡撕开了脸,他便也不跟他讲那狗屁的兄友弟恭义重于山。 "我是势在必得。" 沐巡笑了笑,就当着段麟的面咬薛衡的耳朵:"你乖乖睡一觉,醒来时碍事的人都会消失。" "你这般轻薄于他,纵使得到了他的人又如何?他心中只会厌恶你,轻视你。" 段麟这话是真心说的,他至今不敢离薛衡近于一丈,全是因为当初行事轻佻,触了薛衡的逆鳞,至今薛衡都防着他。 "那是日后的事。" 薛衡的身心,沐巡都是要的。不过,眼下先把人攥在手里,旁的以后再说。 来日方长,不愁培养不了感情。 "我们比个高下,点到为止,赢了的人把他带走,输了的人等同于失去了机会,这辈子不可再来挑事,如何?" 段麟却犹豫了。 他少时顽劣,在各大派都学过武艺,但是都只得皮毛,钻研得不够深,虽然旁门左道学得不少,但是真遇上沐巡此等十几年钻研刀法的高深刀客,即便开始能占些便宜,后面必定被他压制,落个惨败的下场。 "怎么?不敢?" "你明知我打不过你!" 沐巡挑眉,手指抚摸薛衡雪白的后颈:"既然不敢,美人,我便抱走了。" "休想!" 若是沐巡把人带回了西风寨,西风寨防御严密,高手颇多,怕是再也找不回来。 沐巡将薛衡放置在树下,解了袍子披在他身上。 两人都没拿武器,分居一方,后脚微踮起势,便陡然一冲,缠斗在一起。 段麟开始便使了暗器,she出了几枚袖箭,沐巡堪堪躲过,手臂还是被划了一下,一下子留了血痕。 沐巡留了心思,小心bi近,双腿一个反剪,将段麟撂倒在地,欺身屈肘一捅,被段麟翻滚躲去。 沐巡又追过去,段麟一跃而起,两人又缠斗起来。 绞缠的影子在庭院里迅速移动,竹叶扑簌簌地发出响声。 到了后面,段麟果然撑不下去,被沐巡踢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沐巡又压腿一折,段麟便闷哼一声,脱臼了。 沐巡没想置他于死地,只起了身,喘着气:"为了美人,你也是挺拼命……唔……" 腹中一阵绞痛,沐巡捂住腹部瘫倒在地,手臂上伤口已经溃烂,他神情痛苦,冷汗涟涟:"箭……" "有毒。"段麟狡黠地笑了。 沐巡心中郁结,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早些服软,你也不至于落个如此下场。" 段麟朝他笑:"我们眼下都动不了,等明天他醒了,只会看到我。" "他会是我的。" "结论未必下得太早。" 簌地一声,一个颀长白衫人影从槐树上落下,背上背双剑,面目清隽,气质凛然,满头青丝未束,口中叼着一根狗尾草。 沐巡一凝内息,趔趄着爬了起来:"你是谁?" 段麟好歹知根知底,断然不会伤害薛衡,面前这人,却是说不定。 祈寒没有回答他,径直朝薛衡走去。 "不许靠近他!" 沐巡冲了过去,探出手便是一个后爪,祈寒却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似的,头都没回,剑柄出鞘一撞,便将沐巡撞了回去。 沐巡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仍不死心,又追过去。 "你疯了!"这药是段麟亲自研制的,毒性他再清楚不过,沐巡再多动用内息,必死无疑。 这次他是被祈寒掐着脖子摔出来的。 段麟腿站不起来,只能赶忙爬过去,将解药喂给他。 祈寒伸出两指,按在薛衡脖颈某一脉处,微蹙眉,手指滑下来,bi压过手臂经脉,横扫而过。 薛衡的指尖顿时凝出了晶莹液体,顺着指尖淌下来,掉在地上。 直到液体滴净,薛衡终于颤动羽睫,慢慢睁开了眼。 酒醒了。 还没缓和缓和,脑门就被祈寒敲了一记:"笨蛋。" 听到声音的薛衡登时怂了,颊上醉酒的薄红还未散去,眼睛湿湿的:"师兄?" 祈寒把他拎起来,把剑放到他手中,又揉了把他的脑袋:"好好待着。" 那地上二人都听见了师兄二字,顿时面上一懵。 祈寒先是点了两人的哑xue,冷着脸把段麟的腿骨扭正,又撕了截衣裳,帮沐巡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