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台既明

:【1】被事业背叛的那段日子尹孟熙又重新遇见了自己学生时代失败的爱情。过去的肖学长成了现在的肖教授,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安安静静地出现在她的镜头里,常年翻书的手好看极了,就像过去她暗恋他的那颗心一样干干净净。“您曾做过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么?”她低头看...

作家 桃籽儿 分類 都市 | 32萬字 | 166章
第50章
    一聊起来她的警惕就放松了、他递什么她就拿什么,嘴上还在回答:“我觉得写得非常好,没有要修改的。”

    “不用恭维我,”他像是又感到无奈了,“有意见可以直接说。”

    “不是恭维!”她看他不相信就有点着急了、声音微微提高,“我真的觉得写得非常好,情节本身就好,还跟历史结合得好,台词场景什么的也都好——完全没有要改的!”

    好像恨不得要当场发誓似的。

    他被她这个过分严肃的样子逗笑了,浮光掠影一样好看,看她像看一个小孩儿:“知道了。”

    声音还跟过去一样低柔,却好像比以前更加亲近。

    她的心跳变得更快了。

    “比较有印象的是哪一场?”

    他又随口问起,只是收回了看着她的目光,一边拿了一片饼gān吃一边抬眼向舞台上看去,漂亮的眼睛倒映着前面明亮的光。

    她其实对每一场都挺有印象的,但担心这么说又要被他怀疑是恭维,斟酌的功夫也抬头看了一眼台上,发现试男一号的演员正在演一场贺先生的独角戏,情节是跟学生们一起探讨新文化的真义,按道理应该有群演跟他搭对手,但这里剧本的处理很艺术化,把其他人物都抽掉了,只有贺先生的独白。

    “对这一场的印象就很深,”她就地取材,指了指台上,“看剧本的时候一直觉得独角戏的处理方式很惊艳。”

    他挑了挑眉,问:“为什么?”

    “我觉得如果有对手的话这些台词听起来就会像说教,”她一边思考一边回答,“但做成独角戏就会更像先生在跟自己对话……也许他那时也不知道新文化到底是什么,要靠反复申说才能说服自己吧。”

    说着,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台上演员的表演,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看到了,问她:“怎么?”

    她眨了眨眼,继续盯着台上看,直到那个段落整个结束了才斟酌着说:“没有,就是觉得这段演绎跟我理解的有点差别……”

    他好像有点感兴趣,示意她继续说,她有点犹豫、怕自己说得不对,可又知道他是个很宽容的人,上学期那些那么粗糙的pre都没让他生气,此刻被他以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胆子也渐渐大了,说:“我觉得刚刚那位学长处理得太……太坚定了,在我的理解中这里贺先生应该是有些迷茫的。”

    “迷茫?”

    “嗯……”

    “他没有留洋的背景,旧学比新学扎实得多,何况还出身于一个封建大家庭……这样的人应该多少对新文化会存有一些疑虑吧?”

    “当然我不是说他不进步、他当然是很进步的……只是他应该对那些所谓的旧文化也有些留恋,毕竟被它们养育长大。”

    “先生到最后都在教国文,解放以后建立了文学院、当的也是古代文学的老师——文化这种东西怎么能说断就断呢?五四之后他虽然一直倡导破旧立新,可其实心里应当也很痛苦吧?——怎么说,就类似一边反思、一边又反思自己的反思……”

    本来没想说那么多的,可开了头以后就没能收得住——也是,她藏什么呢?他连她的论文都看过,早就知道她几斤几两沉,就算她说的不对他也不会怎么样,真正有涵养的人总是谦逊又包容的。

    “我都是乱说的,”但她还得给自己找补,“……学长随便听听。”

    他呢?

    本来一直看着台上、神情都是淡淡的,后来就侧过脸一直看她了,深邃的眼睛在模糊的光影中像漂亮的宝石,有微微的光亮。

    “怎么是乱说?”他的声音更温柔了一些,“讲得很对。”

    他夸奖人的方式不如批评人高明,总是简短又节制,就像上学期他夸她报告做得好,也就是一句“非常不错”;现在他又说她“讲得很对”,同样简简单单的,可是她却觉得这是一句很有价值的赞许,能被这样一个人夸奖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跟演员们说了,就让他们照现在的方式演吧。”

    她有点不理解,追问了一句为什么,他笑笑,回答:“毕竟是校庆献礼,说太多彷徨的话总是不恰当。”

    也对。

    可……

    “可我觉得剧本的原意更深刻,”她有点犹疑,“如果被误读、学长不会觉得可惜吗?”

    这个问题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没回答却转而问她:“你读过罗兰·巴特吗?”

    她又愣住:“嗯?”

    “一位上世纪的法国文学家,也是评论家,”他耐心地对她说明,“他有一个著名的理论是‘作者已死’,意思是作品完成之际作者就已经将阐发作品的权利让渡了出去,读者与文本之间的互动将不再与他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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