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鹿拢着锦被坐于床榻上,长长乌发铺散开,黑若墨染,雪白里衣包裹住瘦弱身躯,透露出弱不禁风的味道。 命门被制住,他无知觉般,只拿一双清凌凌的眼打量谢无虞,“和从前比,你无丝毫改变。” 话音说出,他低头注视自己干净白皙的左手,手指下意识屈曲收拢。 谢无虞没理会他的话,径自捏住脉门,查探脉象。 越到后来,他眉头蹙得越紧,最后松开阿鹿的细白手腕,“又想骗我?脉象来看,已无几日可活。” 收回手,阿鹿拉下袖口,掩住手腕,表情淡淡,仿佛无关自身,“是吗。” 谢无虞也懒于多言,又拉过阿鹿左手,三指搭按脉门。 “脉象不对,除身中抹云宫寒毒外,你经脉寸断,是何因由?” 经脉寸断,真气却依然时刻流转全身,可知,每时每刻,都在经受怎样的折磨痛楚。 阿鹿垂睫,嗓音清冷,“师傅传下的武功霸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谢无虞眼神复杂。 他知晓此类功法,功力进展一日千里,练成后威力极大,天下难逢敌手。可即便如此,也少有人练成,只因付出的代价与经受的痛苦实在难以忍受。 当年那个手握发带,却不会为自己束发的少年人,竟生生受住了。 忆起此前五年间,他执长剑,逐一挑战曾欺逐月山庄无人的高门大派,踏其颜面,灭其威风。又一人一剑,独闯抹云宫,报得血仇---- 天下间,本就没有容易之事。 卧房中浓郁的药味儿仿佛沉进心底,五脏六腑都尝出苦意来。 压下丝缕涩意,谢无虞语气是惯常的漫不经心,“既是想骗我来见你,如今人已给你见着,我这便走了。” 阿鹿眸若春水,眼中神情天真又干净。面色一白,他以手掩唇,咳嗽数声,仿佛没看见咳在手心上的血一样,只拿双眼看谢无虞,“可是好哥哥,这一次,你真的走不了了。” 他嗓音微哑,呼吸轻颤,伸手攥紧谢无虞的薄袖,手上刺眼的血迹浸透衣料,仿佛眨眼,青衫上便绽开了花。 “留下来陪陪阿鹿,可好?” 谢无虞冷声,“不好。” 阿鹿仿佛没听见这般回答,自顾自往下说,“我知你嗅觉灵敏,精通药理毒理,故费心找来这安息香,笃定你闻不出、辨不明。” 谢无虞垂眼看他,眸若深潭。 阿鹿双膝跪在床榻上,膝行半步,抬手抱住谢无虞的腰,将头靠在对方胸膛上,细声呢语,“你不能动了,真好。” 第7章 七 谢无虞被放到了床榻上。 阿鹿虚弱站立不稳,右手撑着雕花床柱,低头专心注视谢无虞,一寸寸仔细打量,仿佛要将此人现今的模样,与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做下对比。 纤长的指尖带有冰雪般寒意,自额角,眉心,眼尾,鼻尖,下颌,一路滑至谢无虞的喉结,胸膛,最后停在胸口浅浅的伤疤处。 伤疤尚未愈合,表面凝结有暗红血痂,阿鹿歪歪脑袋,动作稚气,眉目间是担忧神色,“这里因何受伤?” 谢无虞无法言语,径自闭眼。 阿鹿眼里冷意更甚,语气却愈加温柔,“是否是于路途之上,遭遇仇家,这才受伤?” 谢无虞依旧不曾睁眼。 阿鹿盯着伤口,却恍惚入了迷。他缓缓动作,单膝跪于床榻边沿,手撑在谢无虞身侧,俯下-身去。双唇靠近谢无虞胸膛伤处,阿鹿探出- shi -润舌尖,在血痂上舔舐而过。 谢无虞骤然睁开双眼。 阿鹿依然情态无邪,小孩儿般咂嘴,“你的血味道真好。” 手臂横过谢无虞腰身,阿鹿松松握住谢无虞的右手,将头侧枕在谢无虞胸膛上,整个人蜷缩在对方怀抱之中----是极为依恋的姿势。 不多时,阿鹿便再抑制不住,浑身发起抖来。他呼出的气息冰冷,眉睫上竟是凝起薄霜,一张脸白透若覆雪。 “我好冷啊……”阿鹿嗓音打颤,话语间带了点儿撒娇和亲昵抱怨,似妄图得到身边人的温言柔哄。 他仿佛于冰天雪地中瑟缩无依的小兽,又往谢无虞身上贴近两分。 几息后,阿鹿颤栗着坐起身,半拢雪白里衣,跨坐在谢无虞身上,俯身贴近谢无虞耳侧,“好哥哥,阿鹿好冷,真的好冷……” 冰冷的嘴唇触碰耳垂下方,沿颈侧血脉,一路吻至心口,后又向下,至腰腹。 阿鹿不知是冷还是激动,或是二者均有,连玉白指尖都发起抖来。拇指同食指攥住谢无虞腰带一端,用力,衣衫便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