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停在原地,忽然笑着问了一句,开口的瞬间就把皇帝吓了一跳,声音温和悦耳,跟白君简直如出一辙。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皇帝望着那张yīn柔妖冶的面孔,视线一寸都无法移动,仿佛魂魄都被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勾了去,“这是什么话,你的名字还是朕亲自取的。” 说着,又迫不及待的招招手,舔舐着gān燥的嘴唇:“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他低声笑起来,一边朝前走,一边说道:“苏缘,我何德何能配得上这个缘字,从今以后我不叫苏缘,我要改名为苏北凉。白君生前总唤我阿凉,如今就再加一个北字,北凉、漠寒,正好是南巫的东西二都。” 皇帝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上,至于他嘴里的话,已经完全被忽略了。无论此刻他说什么,都一律着了魔似的点头默认。 仿佛南巫怀yīn族的血统,都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致命魔力。 待他走到跟前,皇帝急不可待的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往自己怀里拉:“你要叫什么父皇都依你,快让父皇好好看看!” 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细嫩柔软,仿佛风一chuī就会摇摇欲坠,然而皇帝用了七八分力,却愣是没拉动分毫。 他看着有些诧异的皇帝又笑起来,清丽面容在昏huáng灯火的映衬下,变得愈发邪魅。 直到那把雪亮的弯刀从背后徐徐探出,皇帝脸上沉浸的神情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之色。 皇帝一下松开他的衣袖,朝后连连退去,伸手要取出桌下的宝剑,却发觉双手无力,头脑发沉,再一眨眼,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像是从高处坠落,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 不等他大声呼喊门外的侍卫,锋利冰冷的刀刃便刺进了心窝,那张跟白君无比相似的面容,宛如鬼魅,正凑在他面前。 “其实我并不想姓苏,可是没办法,你从我父亲手里夺走的东西,我只能借着这个姓氏再讨回来。放心,等你死后,我也会把你的肉分给你的孩子们尝一尝,相信味道也会不错。” 说着手中的弯刀一转,一块心头肉就从肋骨间掉落下来,涌现出的鲜血立刻将明huáng的龙袍染成了朱红色。 看着皇帝倒下的尸体,他没有拔出胸口的刀,而是抓起皇帝已经开始僵硬的双手,握在刀柄上,伪造出自尽的模样。 借着桌边的幽幽烛火,找出书写圣旨的卷轴,模仿皇帝的字迹开始起笔。 “白侍君之死,寡人难辞其咎,每每午夜梦回,常念起与之琴瑟和鸣,梦醒时分却又怅然若失,窥见窗外残月当空,实乃孤枕难眠。当年寡人承诺侍君,生必同衾死亦同xué,如今侍君已去,寡人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待寡人死后,立即入棺送入帝陵,与白侍君合棺而葬。寡人与白侍君之子苏缘,换名为苏北凉,封凉王,赐居长青殿。低位仅于寡人之下,若非触动皇威,任何人不得对其审问用刑。” 他拿起锦盒中的玉玺,粘着皇帝胸口溢出的血,盖在圣旨的右下方。 临走时从皇帝衣服里取出那块心头肉,直接去往膳房的方向。 皇帝自尽而亡,宫里一片兵荒马乱。根本没人注意到所有皇子的膳食中都多了一块苏肉,还有冷宫里一个老嬷嬷养的癞皮狗不见了。 自那之后,他离开皇宫入住凉王府,宫里从此少了一位胆小纯真的七皇子,多了一位yīn狠毒辣的凉王。 每次朝堂之上只要有他出现,群臣惶恐,鸦雀无声。无数忠良都死于他的刁难迫害,他的名字和封号也开始在民间恶名远扬。 别人只知道他脾性狠戾,喜怒无常,常年于马为伴,从不食肉,却没人知道他也曾天真善良,也曾渴望过被爱与光芒。 每次入宫路过西宫那面墙时,他都会驻足片刻,望着墙头上那片湛蓝的天,怔怔出神。 白君说只要爬上这堵墙,他们就能离开这,可是等他终于爬上了,他俩却一个都没能走出这座宫殿。 到底要在这堵墙里待到何时?或许是明天,或许是永远。如果真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就是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也要爬出这堵墙。 白君说过,只要有力量,这世上就再没人能够困住他,他苏北凉的命这辈子只能属于自己。 第37章 最后视线定格在墙外那片湛蓝的天上,视角由仰望一点点转为鸟瞰。随着视野渐渐开阔,偌大的皇城也变成了一个渺小的黑点,原来困住凉王的皇城在万里河山中也不过是方寸之间。 看着慢慢暗下的屏幕,苏北凉不禁叹了口气。 自凉王摄政,死于他迫害下的朝臣不计其数,凡是稍有违抗者,必定躲不过严刑拷问,不畏王权冒死觐见者,更是逃不过满门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