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亦仁还在灯火下看书,门外有人报,亦仁漆黑的眸子一亮,立即道:进来!”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匆匆走了进来,亦仁立即问道:情况如何?” 回圣上,北国大军已经驻扎在三十里地外的望星野,臣根据他们扎的营帐,以及一路留上的篝坑判断大约有十三至十五万人马。” 主帅是谁?” 臣看见他们营地插的军旗上书谢,主帅应该是谢问柳!” 亦仁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在大帐内走了几圈,沈海远道:圣上,如何?” 亦仁看着帐外,道:立刻传我喻令,所有将士全体戒备,防止北国大军夜袭,同时准备明晨雾起时渡江,步兵在前,箭队与粮草在中间,骑兵垫后!” 沈海远兴奋地道:圣上,你决定了!” 马谡拒谏失街亭,武侯弹琴退仲达,想那孔明大开城门,梵香弹琴,气定神闲,那是置生死于度外,方可有这份气势。那岂是惜命的谢问柳可以办到的,这谢问柳如此怕死,必定是与大军随行。”亦仁微笑道:我等的就是这个消息!” 谢问柳一直半梦半醒中间,突然被一阵脚步声震醒,他圆睁着眼睛直到听到帐外葛云喜极而泣的声音道:大人,亦仁渡江了。” 谢问柳脑中一片空白,他冲出帐外,解开归雪的绳子翻身上马一路猛驰,一直到能听见隐隐约约的pào响之声,他才仰天大笑,趴在归雪的身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葛云已经追了上来,急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后撤了,这里是平原,我听说亦仁的亲卫铁甲骑兵相当的厉害,他们的战马也是从西番培育的。我们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北撤!” 亦仁还会回不过神来吗,他只怕听到第一声pào响就回过神来。”谢问柳轻轻笑了一声,道:让兄弟们立即上马,准备迎战。并准备东撤!” 东撤?”葛云道:那不是离北边远了吗?” 谢问柳叹了一口气道:东撤我们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撤进山里,而如果北撤的话,我们要在平原上跑三天才能到家,看似快但有可能永远也跑不回去了,快传令去吧!” 葛云看着前方的滚滚烟尘,脸色一白,立即掉头传令。这时候整个勇宁江都已经成了血红色,在一层层的薄雾中,尸体在血沫中浮浮沉沉。 亦仁的铁甲部队瞬息而至,尽管谢问柳他们早有准备,也不是这些亦仁亲卫队的对手。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边打边撤,等撤至东边的山群,又东躲西藏了四五日,三千士兵已经仅剩下一千多人。 谢问柳疲惫地靠树坐着,葛云拿了一个水囊过来递给他,坐在了谢问柳的身边。他也算是那批在军考当中随着谢问柳一起升迁的将士之一,谢问柳见他身轻眼明,便说他做步兵一定不如做弓箭手前途大,他便入了骑兵队,事实证明谢问柳没有看错他。而在过去这些事情当中,谢问柳似乎带着他们从未做错过一件事,因此在他的心目当中,谢问柳是不会错的,即便是像今天形势这么恶劣,他也深信谢问柳能找到办法将他们带回去。 大人,亦仁带着大军也是往东后撤了百里,离我们并不远。” 从这里走山路,比走平地上的官道能更快撤回南国的驻地。” 大人,那我们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虎想吞羊,那也要他有这个时间,他已经弹尽粮绝,就算附近的小城镇能弄到点粮草,可也不够数十万大军吃的,他肯定会急着回南边,只要我们挺过这三日,他必定无暇再顾及我们。” 葛云喜道:大人说得是。” 两人正jiāo谈着,突然有士兵慌慌张张地奔来,道:不好,大人,那些受过箭伤的士兵伤口溃烂得厉害,一点擦伤也很快能烂开一个大口子。” 谢问柳连忙起身,奔到伤兵的地方,看见那些伤口,他心中一动,脱口道:兵解!” 没想到兵解这种歹毒的药对活人也一样管用,他恨恨地敲了一下树gān,刚才一阵箭雨,不受伤的那是在极少数,看这么个烂法,不出一日,就算不活活烂死,也要活活疼死。 谢问柳总是在想办法活下去,可再艰难也不过是自己的一条命,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有这么多人要眼睁睁地死在他的面前,正心急如焚间,突然有人大叫道:有大夫啦,找到大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