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却人间无数

【双男主+纯爱+青春懵懂+微酸微涩+戏曲】 竹马竹马,情窦初开, 18岁那年的夏天,沈放成了凌君泽青春中的一道光。 之后沈放出国,两人断了联系,再重逢时,凌君泽已经成为曲坛名角。 凌君泽为了完成前期母亲年轻时的梦想,自幼学戏,没有什么娱乐生活,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却不小心同隔壁阿伯家的孙子——沈放,产生了交集。沈放性格活泼、大大咧咧,靠着过人的热情逐渐融化了凌君泽这块坚冰,两人成了偷偷一起看漫画,一起看烟花的好朋友。不知不觉中,少年情窦初开,凌君泽对沈放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18岁那年的夏天,凌君泽接着游戏,接着一股冲动对沈放告白了,沈放却因为太过震惊而推开了凌君泽。那之后,沈放出国,与凌君泽彻底断了联系,两人再见面时,凌君泽已是曲坛有名的“角儿”,而沈放也回国创业,创办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两人在一场饭局中重逢,故事由此展开。

作家 边想 分類 出版小说 | 17萬字 | 44章
第四十三章
沈放下了飞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马赶往往院,心急得连行李都来不及放。
到医院的时候,凌君则和他外婆都在,三个人气氛融洽地正在聊天,见他进来了,纷纷往门口看。
“小放回来啦!”沈放外婆许久不见外孙,显得格外高兴。
沈放叫了声外婆,将行李箱放在门边,来到冯女士病床旁关切问道:“妈,你身体怎么样了?”
对方面无表情:“死不了。”
沈放外婆不乐意了:“你看你怎么说话的,生病生傻掉了是吧?”
到底是谁傻?谁傻?!
冯女士被老母一顿数落,心情别提多憋屈了。
沈放外婆又道:“小放啊,这次还要多亏了你这位朋友,没他在外婆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沈放笑道:“外婆你放心,我会好好谢他的。”说罢深情地看了凌君则一眼,对方同样温柔地回看他。
冯女士来回看了他们几眼,用力咳嗽了两声,眼神警告两人不要太过分。
因为做的是微创手术,住两天院恢复良好便可办理出院,沈放回来这天冯女士正好也可以出院了。她东西早就理好,没走不过是为了等沈放,所以说她也是嘴硬心软。
办好手续出院后,凌君则用车将冯女士母女送回了家,本来沈放外婆要留他们吃饭,但被冯女士否决了。
“吃什么饭,沈放刚回来你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好吧,改天等我身体好了再来也不迟。”
沈放外婆唠叨几句,最后也只有放弃了。
等老人家走远,冯女士给了儿子一个眼刀:“快滚!”
沈放坐车里无奈道:“妈,那你多保重。”
“滚滚滚!”冯桂枝烦得要死,边走边摆手。
她知道她是管不住这个儿子了,故而也只能眼不见为净。不得不说,胡嘉乐的劝说还是有些用处的。
目送冯女士进到楼里,沈放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妈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凌君则握了下他的手:“我觉得快了。”
沈放听出点他的话中深意,转头看向他:“这两天我妈对你态度软化了?”
凌君则淡淡道:“至少不讨厌吧,阿姨人挺好的。”
冯女士?人好?他那一身青紫可是一个礼拜才彻底消下去的!
沈放视线在他脸上溜了一圈,忽地伸手轻轻掐了下对方的脸,笑道:“我就说我们家小则则是万人迷,连恶婆婆都被你驯服了。我妈一定潜意识也是个颜控!”
凌君则专心开车,笑着摇了摇头,没应他。
过了会儿,他想起一件事,问:“你是不是跟你哥说了咱俩的事?”
“嗯,我让他劝劝我妈来着。怎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昨天莫名其妙发了条短信给他,叫他弟妹,还让他好好照顾沈放。
两人回了家,沈放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本该十分疲惫,但为了倒时差,他打算撑到晚上再睡。
翻了翻冰箱,见里面有些蔬菜和肉类,应该是凌君则之前买的。
“小则则,今天官人给你露一手怎么样?”他跑到厨房门口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凌君则喊道。
他的厨艺虽然不及凌君则,但好歹这么多年自己开伙下来了,不至于是个厨房小白,做几个家常菜还不在话下。
“你别把厨房烧了就行。”凌君则随便他折腾,大不了晚上叫外卖。
沈放撇撇嘴:“瞧不起我是吧?等会儿就让你把这句话吃下去!”
随后他在厨房捣鼓了一下午,做的菜也是稀奇古怪。
不像凌君则那么地中规中矩,他的菜中西合并,可以说相当地有创意。
一个水果沙拉,加三菜一汤。
食材大多是冰箱里找到的,大虾、番茄、牛肉、一颗洋葱、几个鸡蛋、吞拿鱼罐头、土豆、一袋青豆胡萝卜玉米粒。沈放将土豆放水里煮烂捣成泥与吞拿鱼和蔬菜颗粒拌在一起,裹上面包糠,就成了一道吞拿鱼土豆饼;阿根廷红虾劈开去虾线放黄油煎煮片刻,香味扑鼻;牛肉片加入洋葱与黑胡椒酱,完美搭配;再一个番茄蛋汤,晚饭搞定!
沈放解下围裙叫凌君则吃饭,发现对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两天他一定也累坏了。沈放俯下身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个满含爱意的吻:“睡美人,起床了!”
凌君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凤眸漆黑如墨,满满盛着沈放的倒影。
他可能睡得有些犯迷糊了,一下不知今夕何夕,勾住沈放的脖子将他再次拉下来:“……你回来了?”边说边吻了上去。
沈放与他纠缠了一会儿,想起桌上等着他们临幸的几道菜,万般不舍地推开对方:“好了好了,别亲了,再亲晚饭都不用吃了。”
凌君则愣了片刻,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捏捏鼻梁道:“我睡糊涂了,你饭做好了?”
沈放拉他起来,牵着他的手来到餐桌旁。
他拉出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请君品尝。”
凌君则缓缓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牛肉送进嘴中,沈放紧张地等着他的点评。
“怎么样?”
凌君则细嚼慢咽,当真仔细品评了一番,末了看着沈放微微掀起一抹笑:“好吃。”
沈放心下一松,简直比期末得了全A还要高兴。
“你再尝尝这个,我读书那会儿经常做这个,管饱又好吃……”说着将一块鱼饼夹进对方碗里。
“你也吃。”
两人你给我夹一筷子,我给你夹一筷子,一顿饭吃得蜜里调油,别提多腻歪。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沈放放下碗筷丢下一句:“你等等,我拿样东西。”便起身走开了。
凌君则等了半晌,见他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礼物盒又走了回来。
“给你的。”沈放将礼物递到他面前,“拆开看看。”
凌君则接过盒子,抽开上面的丝带花,两三下扯去包装纸,露出底下有些熟悉的LOGO。
“你又去买了一支?”这盒子上的LOGO和十几年前沈放送他的那支笔是一个牌子,加上对方知道他把那支笔丢了后就一直说要重新给他买一支,所以并不难猜。
沈放替他打开,果然盒子里躺着一支精美的黑色钢笔,与当年他送的那支一模一样。
“这可是我们的定情钢笔啊,必须再送一次。”
虽然找不回原来那支,但还好这个牌子的钢笔属于经典款,几十年如一日地卖,现在还能买到。
凌君则珍惜地抚摸着笔身,忽然道:“我也有样东西要送你。”说完放下钢笔往卧室走去。
沈放探着脑袋不时往卧室方向偷看一下,十分好奇对方要送他什么,没过多久见凌君则回来了,他连忙矜持地坐直了身体。
凌君则走到餐厅边上,将一个小小圆圆的红色小盒子扔给了他:“送你的。”
沈放眼明手快地接住,摊开手心一看,顿时愣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盒子打开,呼吸都是放轻的:“这是……戒指?”将里面那枚款式简洁大方的戒指取出来,他望向凌君则,“你的那枚呢?”
对戒必成双,他有一枚,凌君则肯定也有一枚。
“在这呢。”凌君则变魔术般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另一个小盒子。
沈放招招手:“给我。”
凌君则将自己那枚戒指给他。
沈放站起身,一手执戒,郑重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用自认最温柔深情的语气说道:“肉麻的话就不多说了,这辈子都跟我过吧,咱们再也不分开了。”说完牵起对方的手将戒指套进他的左手无名指。
也不知道是手衬戒指还是戒指衬手,沈放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忍不住吧唧一口亲在了戒指上。
亲完他站起来,将自己刚收到的那枚戒指塞给凌君则,丝毫不扭捏地说道:“该你了。”
凌君则哭笑不得地接过,照葫芦画瓢地也跟着单膝跪下。
“沈放,这辈子我只想和你过完,我们再也不分开。”说罢同样在沈放无名指上亲了亲。
沈放反手将他拉起来,一把抱住,激动得声音都微微颤抖:“你怎么有我尺寸的?”
凌君则抱着他轻轻摇晃:“趁你睡着了偷偷量的。”
一段跨越了十几年的感情,终于得偿所愿,成就良缘。纵然过程波折不断,但能相守便是最大的幸运。
一年后。
沈放陪着凌君则清明扫墓,带着一束花和一些香烛祭拜凌娅。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凌娅的墓前早已有别人在祭扫,两人看着都是五六十岁的女性。
“两位是?”凌君则印象里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其中一个道:“你是凌娅老师的儿子吧,我听过你的戏,你唱得很好。”
另一个道:“我们两个都是戏迷,以前听过凌娅的戏,非常喜欢她。最近知道她不在了,就想过来祭拜祭拜她。”
“我妈妈的戏迷?”凌君则讶然。
“你妈妈以前唱得特别好,看到你就像看着过去的她。凌娅老师泉下有知自己的儿子这么出息,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两位戏迷与凌君则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放将花放在墓前,起身的时候见凌君则凝视着凌娅的照片,眸光闪烁,便有些忧心地拍了拍他的背。
凌君则冲他笑了笑:“没事,我就是在想,我妈要是知道有戏迷这么多年还记得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两人祭拜完毕走出墓园的时候,沈放手机响了,他接起来一看,是冯女士来电。
“妈,什么事?”对方不知讲了什么,沈放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晚上准时到……嗯,我知道了……就这样,再见。”
两人已经走到车边,凌君则边开车门边问:“你妈找你有事?”
沈放钻进驾驶座:“让我们回去吃饭,说今天包了饺子。”
这一年来,冯女士虽然不能说完全接受了他们俩的关系,但也在逐日逐日地软化,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叫他们回去吃饭。不仅如此,因为凌君则的关系,她近来还迷上了疁剧,现在已经不跳广场舞了,改参加社区疁剧兴趣小组。
凌君则道:“那去趟超市,给你妈他们买点东西去。”
“怎么又要买了?上次买的都没吃完吧,我妈不是让你别买了吗?”
“让你不买就不买,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沈放“嗨”了声:“这话说的,一直很听话好吗!”
窗开了一半,微风徐徐吹来,车行驶在路上,午后阳光明媚,两个男人说说笑笑,一如当年少年时。
番外一
深秋的夜晚透着丝丝凉意,凌君则却将窗户大开着,让夜风吹进室内,卷走从指间升起的缭绕烟雾。
沈放说他要出国了。
凌君则躺在床上,房里漆黑一片,也不开灯。他每抽一口烟就咳嗽一下,与其说享受尼古丁带来的快感,更像是在进行某种自虐。
他咬住烟嘴,闭上双眼,脑海里开始浮现沈放的身影,笑着的、坐着的、赤裸着身体的……
影像的尺度开始越来越大,朝着他心中一直期望对沈放做的那些事情而去。
可是沈放不会喜欢他,不会像他喜欢他那么喜欢他。
沈放永远只把他当作好兄弟、好朋友。
好不甘心,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为什么要喜欢那些女人?
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在他的臆想中,沈放被他压在身下无力地挣扎着,嘴角流下涎水,双眼一片蒙眬。
怀里一轻,他惊慌地睁开眼,发现沈放消失了。
他无措地四下找寻着,奈何哪里都找不到沈放的身影。
他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地呐喊:“不——”
不要消失,不要离开我!
沈放!沈放!!!
“……沈放!”猝然睁眼,凌君则急喘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沈放被他惊醒,开了床头灯,见他脸色惨白,忙问:“怎么了你?做噩梦了?”他温柔地抚着对方的脸,将其额上的细汗尽数抹去。
凌君则看向他,半天才回神,哑着声音开口:“我梦到以前的事了。”
“什么事?”
“我梦到……你不见了。”他涩然道。
沈放心口一痛,无需他多说,已经猜到梦中大概。
他俯身亲了亲凌君则的眼角,道:“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以后也一直会在,别难过了。”
“其实还不止……”
“啊?”
“我还梦见你被我操哭了,还边哭边求我慢一点……”说着脸上泛起一丝笑意。
这也太色情了吧!
沈放无言以对:“你做的这叫什么梦,春梦吗?”
凌君则拿脸蹭了蹭他:“一半美梦,一半噩梦。”
沈放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好了好了,没事就继续睡,我关灯了哈。”说着去够开关。
凌君则却一把将他的手扯了回来。
“既然都醒了,不如做一次吧!”他看起来兴致颇高,一副想要将梦境化为现实的模样。
沈放大惊:“可现在都凌晨了唔……”
剩下的话完全被堵在了喉间。
这一夜,凌君则完成了他少年时臆想的一部分,很小的一部分。
“你小时候都在想什么啊!”事后沈放忍无可忍地训斥他。
“你。”凌君则想也不想道。
沈放:“……”
番外二
年终,沈放的应酬就开始多了起来,这个那个请客的,一周难有几天是在家里吃饭。酒桌上众生相,拼酒的不在少数,遇到好说话的还能让你看着酒量来,最头痛是那种酒量奇大还一个劲儿让你喝喝喝的。
沈放今晚就遇到一个,特爱敬他酒,今天这顿菜没吃几口,酒倒是喝到饱。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振颤,沈放摇摇昏沉的脑袋,放下马桶盖,将里面的秽物冲掉,缓慢地站起身。
“喂?”他松了松领带,还是觉得整个人热得不行。
“我在外面了,要我进来吗?”
一听到凌君则的声音,沈放稍稍清醒了点,仿佛被一股清泉注入心田。
“不用不用,我这就出来……”说着他胳膊上挽着外套,推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虽然说他酒量不错,但也经不住这么喝,这会儿脑子是清楚的,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几乎走个几步就要停下来让路不要晃得那么厉害。
好不容易走到饭店大门口,凌君则早就靠在车上等他了,见他出来忙上去扶住了他。
“怎么喝这么多?”凌君则一靠近他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眉心微蹙。
“也不是很多……大概……喝得,喝得太急了。”冷风一吹,沈放头更晕了,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凌君则将他扶到了副驾驶座,替他扣好安全带,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薄唇紧抿着,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沈放在车里倒是很安静,可能实在太晕,一路都闭着眼,也不知睡没睡着。
夜里车少,没多会儿两人便回了家,车停稳之后,凌君则轻声叫他,将他拍醒。
“到了?”沈放茫然地睁开眼,转头去开门,门开了,他人却怎么也没法跨出去。
“噫?”他有些着急,扒着门框想要往外走,嘴里还一个劲嘟囔,“怎么回事啊?怎么……怎么动不了了?我……”
凌君则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从驾驶座下来绕到他那边,弯腰俯身将一直桎梏着对方的安全带解开。
“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
好香……
沈放和凌君则用的沐浴露、洗发水都是一个牌子一个味道的,但沈放每次都觉得凌君则身上的味道比他的好闻。
这会儿他闻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香味,双手自然而然地就勾了上去。
凌君则被他这无尾熊一样的姿势吊着,一时进退两难行动困难,沈放一个身高腿长的大老爷们,总不见得要他像抱小孩子那样托着屁股给抱回家吧?
“你先松开,这样我动不了。”他温言相劝。
“不……”沈放闻言不仅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酒精似乎激发了他心中本就比别人还要浓重的占有欲,搂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一刻不想撒手了。
凌君则又哄了几次,见都不奏效,只好使出杀手锏。他探到沈放腰间,轻轻摩挲对方腰侧的一块皮肤,没多会儿沈放就呼吸急促起来,见有效,他又加重力道揉捏几下。
“唔……”沈放嘴里发出模糊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两下,手上力气渐渐变小。
腰部是沈放的敏感部位,基本上一摸腰就整个人都软了。
凌君则感到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就给扯了下来,随后抬起沈放一条胳膊将他扛出了车。
进电梯的那段路沈放还算老实,进了电梯却又开始发起酒疯。
他偏过头,目光迷离地盯着凌君则:“小娘子……你、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凌君则抬头瞥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耐着性子回他的疯言疯语。
“我家马上就到了,你等会儿还可以进去参观参观。”
醉汉沈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好啊!”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一打开凌君则就架着他出了轿厢。
掏钥匙的时候沈放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胡话:“我要……和你爹提亲,你说要,要几头猪他才肯将你……嫁给我?”
凌君则一边开门一边应付他:“怎么也得五十头吧。”
“五、五十头?!”沈放突然提高音量,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异常突兀。
“祖宗你轻点!”凌君则怕他吵到邻居,飞快架着他挤进门里,再用脚将门钩上。
直到将沈放扶到床上躺着,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五十头……好、好贵啊!”而此时的沈放仍在不知所云着他的彩礼、他的猪。
“嫌贵就别娶了。”凌君则蹲下为沈放脱去鞋袜,再是裤子和衣服。
“那不行!我要对你,负责……”
“那你说怎么办呢?我想想,不然我娶你吧,我给你……一百头猪怎么样?”
沈放晕乎乎地想了想:“娶我?”他眨眨眼,“……那也,行啊!”
沈放在此期间除了话多了点,倒是没有乱来,而那场关于嫁娶的对话竟就这样在两人的一问一答中进行了下去。
觉得十分有意思,凌君则甚至还开手机将它录了下来。
把沈放全身上下脱个精光后,他摊着四肢脸色潮红地仰躺在床上,双眼直视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眨不眨。
凌君则拧了热毛巾给他擦身,擦得他舒服得直哼哼,闭上眼,半晌用一种明知道他在说醉话但也被他吓了一跳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道:“春香啊……你伺候得真好,老爷我……要纳你做小老婆!”
哟!这又是唱的哪出呀?
凌君则给他擦身擦得一头汗,完了替他拉过被子盖好,随口问了句:“那你大老婆是谁啊?你要讨小老婆人家答应吗?”
“他听我的,特别乖……长得也好看,还会唱戏,我要什么他都给我。你放心,他一定,答应!”沈放睁开双眼望向床边,视线有些空茫,显然是对焦都对不上了。
凌君则俯身亲了亲他的唇角:“你要讨小老婆他肯定不干,他说了,你这辈子只能有他一个。”
“那就不讨了……”沈放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脸贴着枕头蹭了蹭,“你去和春香说,我不要他了。”
凌君则对着他的睡颜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转身进浴室洗漱去了。
第二天一早,沈放被闹铃叫醒,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直愣愣地躺在床上,脑子还有些蒙。
这是哪里?我是谁?我快死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他才扶着额头从床上颤巍巍起身。
空气中飘散着迷人的食物香味,沈放冲了个澡,再出来时觉得精神一振,头也没那么痛了。
他边擦头发边往餐厅走,见餐桌上摆着一个砂锅,香味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掀开一看——杂粮粥!
凌君则听到动静回过头,见是沈放,便道:“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放在椅子上坐好:“还行,没什么不舒服。”
凌君则熄了火,将两个荷包蛋端上餐桌,又去冰箱里拿了一些酱瓜和腐乳之类的小菜佐粥。
“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他问。
沈放筷子一顿,看着对方脸色,小心翼翼道:“昨晚?我做什么了?”
昨天上车之后他就断片了,再睁眼就是今早,实在想不起来做了什么。
凌君则拿出手机,找出昨天那段音频,按下播放键。
沈放越听脸色越差,到最后更是忍不住“我操”出声。
当他想要去抢手机销毁证据的时候,凌君则快他一步将手机收了回去。
沈放:“你上次喝醉我可没录你醉话,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那你下次可以再报回来。”凌君则不为所动。
沈放暗自咬牙:“好,你等着!”
他等啊等,终于在片玉社尾牙宴这天等到了机会。
作为合作伙伴,沈放也有份吃这顿饭,加上他就坐在凌君则旁边,一顿饭下来逮着机会就给对方灌酒。
酒足饭饱,谷裳问沈放:“你俩都喝酒了等会儿怎么回去啊?”
他们身边的亲朋好友大都已知道他俩的关系,谷裳也在其列。
当她得知沈放就是她嫂嫂时,小姑娘震惊得头天晚上都没睡着觉,不过第二天开始就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现在同她师兄发短信有时候还会发诸如“我嫂子呢”“嫂子来吗”这样的语句。
“知道要喝酒就没开车来,等会儿打车回去就行。”沈放今天控制着没喝多,完全一如平常,那边凌君则却没这么好运,被众人围着敬酒,喝得脸都红了。等到散席的时候,更是彻底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而沈放已经摩拳擦掌等候多时。
“让你恩将仇报,今天看老爷我怎么收拾你!”沈放费了老大力将人从出租车上弄回家,本想指望对方像上次那样说点醉话好让他也录下来当作笑谈,没想到这天凌君则却出奇安静,喝完了就睡,一路都没睁眼。
他不甘地摇晃对方:“小则则,你醒醒,我问你点事!”
凌君则毫无反应。
沈放举着手机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他没办法,只好放弃录音的计划。
轻啧一声,刚想直起身子,那边凌君则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吓了他一跳。
“你……”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对方一把拉扯着手腕拽到了床上。
沈放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上就被压上一具灼热的躯体。
注视着凌君则漆黑如墨的暗沉眼眸,沈放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般瑟缩了一下,咽了口口水。
凌君则俯身缓慢地亲了下沈放的嘴角:“我的。”再是眼角,“我的。”再是耳垂,“都是我的。”
沈放抵着他的胸膛:“你到底醉没醉?”这口齿还挺清楚啊。
凌君则盯着他不说话,眼里燃烧着的熊熊欲火叫沈放不敢直视。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一时谁也没动谁也没说话。
忽然,凌君则仿佛一头被惊醒的猛兽般,一把将沈放抵在他胸前的两只手举起束在头顶,另一只手急切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第二天,他在床上睡了一天。
“你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事后,沈放严肃地告诫凌君则。
番外三
沈放这天下班回家,进门正好看见凌君则挂了电话,显得心事重重,连他回来了都没发现,直到他把门关上,这动静才终于换回对方注意。
“你回来了啊,我把饭菜热下。”说着进了厨房。
沈放慢条斯理将西装和领带脱去,接着晃晃悠悠进到厨房,从后一把抱住凌君则的腰。
他深深埋在对方颈窝处吸了口气:“累死我了,这几天加班加得昏天暗地,都没时间好好陪你吃顿饭。”
凌君则反手拍了拍沈放的脸,道:“我哪里缺这一顿饭?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是忘了吃饭才是真的。”
沈放嘴里说着知道了,手上从凌君则那里接过碗碟,转身往餐桌走去。
本来加班到这个点都已经饿过头了,这会儿却又被饭菜香给勾引得再次饥肠辘辘。
沈放坐到桌边大口扒拉着白米饭,见凌君则还在想心事的样子,就问:“刚刚是谁打电话来的?我看你自从挂了电话就开始魂游天外了,是不是我妈?”
凌君则忍不住笑出声:“瞎说什么呢,不是你妈,是我师父。”
沈放停下筷子:“你师父?老爷子找你干吗?”
“说是有部电影里缺个唱乾旦的角色,导演找到他那里去了,让他给推荐人选……”凌君则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尽数说给了沈放听,“我师父推荐了我。”
谷晓川是一代疁剧名家,谷云尧继承其父衣钵,在父亲的基础上将疁剧更加发扬光大不说,还进行了许多改革创新,说他是现在疁剧界的泰山北斗也不为过。
不过谷云尧虽然弟子众多,在扮相和唱腔上,凌君则称第二,其他人则难称第一,故而这次老爷子想也没想就把他推出去了。
“这不是挺好吗!”沈放之前还以为是什么事,听了他的话不觉松了口气,“你没同意?”
凌君则摇摇头:“我说再考虑一下。虽说只有几场戏,但我从未拍过电影,还是不想答应得太轻率。而且……”他欲言又止。
沈放盛了碗汤慢慢喝着:“而且什么?”
凌君则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起身收拾碗筷。
“而且要去影视基地待半个月。”
沈放一愣,陶瓷的勺子与碗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凌君则觉得他领悟到重点了,就没接着说,转身洗碗去了。
“那我得独守空闺半个月啊!”沈放一口气将汤喝完了,拿着碗勺凑到凌君则身边,“能探视,啊不,探班吗?”
凌君则接过他手里的脏碗,道:“探什么探,我还没答应呢!”
“我觉得这机会挺难得的,你可以试试啊。”沈放跟黏在他身上一样,抱着他,下巴搁他肩膀上。
片玉社现在虽然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是要做出成绩,要想和国营曲社拼一拼,这样的成就还是远远不够的。沈放一直觉得,就算再古老的东西也要与时俱进,跟着现代社会的步伐走。比如疁剧,不能吸引年轻人的关注,无法在互联网上传播,注定它没办法成为像流行歌曲那样的主流存在。如果想要别人去关注它,就必须有一个闪光点,把大家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凌君则就是那个闪光点,沈放从不怀疑他有那样的魅力。
两人虽然是恋人关系,但某些地方还是会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和尊重的,沈放跟他提了这么一提之后,就让他自己考虑了。
几天之后,凌君则告诉沈放他接了那个角色,剧本也已经拿到了,现在只等通知进组。
沈放为他感到高兴,他好歹算是半个圈内人,这片子班底怎么样他一看就知。粗粗扫了眼看到都是些靠谱的人名,他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睡觉前各开一盏床头灯,一个看企划书,一个研究剧本,完了一起熄灯睡觉,倒是有点老夫老夫的味道。
一个人研究剧本终归枯燥,凌君则有时候也会问问沈放对角色的理解。虽说这就是个在两小时的电影里出场不过几回的男三,但因为人设突出,演得好还是蛮能抓睛的。
“这个柳澜生和秦少爷什么关系啊,怎么感觉两个人有点暧昧……”
这电影算是部谍战片,角色关系错综复杂,阴谋阳谋频出,剧情高潮迭起,沈放光看剧本就看得津津有味,听说有原著,还立马去网上下单买了实体书。
凌君则原本打算等他看完原著,自己有需要的话也看一遍,帮助理解角色。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便问道:“怎么暧昧了?剧本里两人就是上下级关系,柳澜生是秦少爷与组织的联络人,为了掩人耳目,秦少爷一直将自己塑造成一名花花公子迷惑敌人,这样别人才不会对他频繁进出戏园的行为起疑。我看俩人台词都挺正常啊,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沈放侧了侧身,捧着书指给凌君则看那处文字:“估计剧本里给和谐掉了,这里你看,柳澜生立了个flag,说任务结束想和秦少爷一起去乡下过平淡的日子。这种一般不都是和心上人说的吗?我想和你回老家结婚,结果就死了。”
柳澜生最后还真是死了。
凌君则看向沈放:“这么说两人不是革命战友,是烽火中的爱情啊?”
沈放“啪”地合上书,将它在床头柜上放好,接着关了他那一边灯。
“目前看原著里似乎有这么个意思,但是拍成电影肯定不能这么演啊,估计就把这段弱化了。秦少爷反正是个男二,有没有感情戏都一样。”他打了个呵欠,“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哈。”说着他拍了拍枕头,躺下睡了。
凌君则又看了好一会儿剧本才按揉着酸涩的眼角关灯睡觉。
时间飞逝,天气一点点转凉。在十一月下旬,剧组终于来了电话,让凌君则大后天进组,因为他身份特殊,剧组甚至给他专门配了一个助理为他讲解一些拍摄常识。
收拾行李的时候,沈放这也让他带那也让他带,就差让他把自己也给打包带走了。
“你多带点泡面吧,我听说那里伙食很差的,都没什么吃饭的地方。”说完他又自我否定,“还是算了,你本来胃就不好,少吃点垃圾食品……要不给你带点牛奶和苹果吧?这个有营养,也吃得饱,你好像也挺爱吃的。”
凌君则正在往箱子里放衣物,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去拍戏又不是去军训的,用得着这么夸张吗?再说就半个月,我要是发挥超常说不定时间还能缩短,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沈放一听不乐意了,扑过去像个树懒似的挂在他身上不让他动,说:“怎么是瞎操心呢?你是不是开始嫌弃我了小则则?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凌君则忽然一本正经注视沈放,声音低沉道:“我是嫌弃你了。”
他用那种严肃认真的语气说这话,沈放被他说得有些蒙逼,还不等他反应,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我嫌你太重了!”说着一把掀翻沈放,将他整个人压在地上。
“操!”沈放没防备被他压个正着,“你现在学坏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凌君则与他眼对眼,鼻对鼻,呼吸可闻。
“那也是你教坏的……”说着俯下身吻住了沈放的唇。
两人整理东西整理到一半,说亲就这么亲上了。
最后凌君则放开沈放双唇的时候,还有一缕银丝牵连着彼此,被拉到极限才骤然断裂。
沈放呼吸微微带喘,掐了把凌君则劲瘦的腰身,触感有些硬,毕竟是男人,肌肉层摆在那儿。
“自己出门在外当心点,记得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等周末要是我不加班就去你那儿看你。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又弄得胃病发作了,你要再生病我饶不了你!听到没?”
就算早已看穿对方色厉内荏的本质,凌君则也甘之如饴,还挺愿意被沈放管的。就像有些男人怕老婆并不一定是真的“怕”,更确切一点应该说这是一种“爱”的表现。
“你也一样。”凌君则道。
两天后,沈放正开着会,忽然手机来了条短信,他打开看了眼,是凌君则的。
——安全到达。
沈放看完这条报平安的短信,笑着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大家注意了,我有事要说……”他击了两下掌,“都看过来!”
众人纷纷停下讨论和笔记,抬起头看向沈boss的方向。
沈放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堪称温柔的微笑,把几个年轻小姑娘迷得一阵小鹿乱撞。
“这周加班加点也要给我做完这个case,周末前必须搞定。”底下一片哀嚎,他又问,“明白?”
“明白……”大家有气无力地回答。
“听不到!”沈放加重语气,“明白?”
“明白!!”众人立马振奋精神。
经过一周的忙碌,沈放紧赶慢赶终于把周末给空了出来,大清早开了四小时车,在中午抵达剧组所在的影视基地。
此时正值淡季,地广人稀,路上都看不到几个人。
沈放前天晚上已经知会过凌君则要来探班,两人约了一起用午餐,所以他直接把车就开到了吃饭的地方。
影视城周边多是小饭馆,就一家吃江浙菜的连锁店环境好点。
沈放先到,边看菜单边等人,等待的过程中门外忽然进来一波人,使原本幽静的大厅立马嘈杂起来。他反射性抬头向那边瞄了眼,猜测来人可能是哪个男明星,因为周围都是围的年轻女粉丝。
不过他在国外呆了十多年,现在许多新生代演员大多都不认识了,那明星瞧着眼生。
“许先生,我好喜欢你,给我签个名吧!”
“Kaas,能和您拍个照吗?”
“晋玮哥……”
粉丝还挺多的,要到签名合照也不走,干脆留下来吃饭了,原本空着的桌子很快被粉丝占据,那位明星身边的助理一直在维持秩序,沈放闲着无事,干脆用手机搜了下对方的姓名,马上跳出来许多资料。
许晋玮,当红小生,星途坦荡,得奖无数,照片里笑容爽朗,沈放对照了下真人,除了笑得淡了些,倒没有相去太远。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儿?
沈放往门口一看,凌君则身穿一件墨绿色大衣,系着条米白的围巾,正在朝里面张望。
“君则,这边!”
他声音不低,许晋玮本来正给粉丝签名,听到熟悉的名字不自觉往门口瞥了眼,在看到凌君则时一愣,随即双眼放亮。
凌君则闻声向沈放那边走过去,眼里满是小别重聚之后的喜悦。
“等很久了吗?”他来到座位旁,说话间解开了围巾与大衣挂在椅后。
沈放虽然这一周都没好好休息过,为了见他今天还一大早出门,长途跋涉来到百里之外的影视基地,但再多的疲劳也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凌君则就是他最好的解乏剂。
“等再久都值得。”沈放将菜单交给对方,说,“看看你要吃什么。你这几天有好好吃东西吗,我怎么觉得你瘦了啊?”
凌君则接过菜单低头翻阅起来:“我看着你也像瘦了,晚上让我掂掂。”
因为是双休日,沈放会在凌君则所在的酒店住一晚,明天才回去。
“哎,那边那个谁是你们剧组的吗?好像是个大明星。”沈放桌下碰了碰凌君则腿,示意他往旁边看。
凌君则转头,没什么阻碍地看到了被粉丝簇拥着的许晋玮,对方许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也看了过来。
凌君则一看是他,生理性厌恶,眉心瞬间便微微皱了起来,在两人视线快要交接的时候迅速收回目光,而后对着沈放若无其事道:“他就是‘秦少游’,好像现在挺红的一个明星,我和他拍了两场戏,私下没什么接触。”
沈放立马“哎呦”一声,道:“原来这就是‘你’要带着回老家结婚的对象啊!”
凌君则踢了他一脚:“胡说什么呢。”
沈放对着他一阵傻乐。
他们吃饭的时候,许晋玮远远地也吃上了,不过仍不时有粉丝打扰要签名合影。凌君则总能感觉到一股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虽然不会到恶心吐的程度,但也觉得相当烦躁。
“下午你要拍戏吗?”沈放问凌君则。
“这两天没戏,正好带你去影视城里转转。”
沈放笑得颇不正经:“影视城有什么好转的呀,我比较想去你房里转转。”
对于他这个提议,凌君则自然不会拒绝。因为沈放最近长时间加班,往往回到家已经十分疲劳,洗洗弄弄倒头就睡,算上拍戏的一周,他们少说也有半个月未亲热过了。
吃完饭凌君则叫来服务员买单,没想到却被告知钱付过了。
“付了?”两人对视一眼。
“是许先生的助理买的单。”服务员解释道。
许先生是谁,很容易就能猜到。
沈放有些惊讶:“你这个同事很上道啊,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凌君则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在沈放看过来的时候又立马舒展开,因此未被对方察觉。
“我去谢谢他吧,你去取车。”他说。
沈放一想人家恐怕也是看在凌君则面子上才给他们买单的,由凌君则一个人去打招呼也不算失礼,便说了声“好”,起身离开。
凌君则过了会儿挽着大衣和围巾走到许晋玮那桌,助理看到投下的阴影还以为又是粉丝,正要让对方等一下来,抬头就看到那张丝毫不输给自家艺人的漂亮脸蛋。
甚至他不得不承认,可能因为凌君则常年接触古老戏曲的关系,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股沉静的气质,像温凉的水,又像冬天的松,很独特也很少见,要不是对方不混演艺圈,恐怕现在早就大红大紫。毕竟脸这种东西,可以化妆可以整,演艺圈不缺漂亮脸蛋,但气质却是无法速成复制的。从这点来说,凌君则的确是很吸引人的存在,也难怪会引起自家艺人的注意。
这时许晋玮也已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比助理的还要明晃晃,甚至带上了些许侵略性。
“好巧。”他笑道。
相对于他,凌君则就冷淡得多,语气也十分疏离:“多谢许先生为我们买单。”
许晋玮却独爱他这副模样,很有种受虐的快感:“客气什么,我们好歹也算半个熟人了,应该的。”
凌君则闻言神情又冷了几分:“熟人不敢当,客气是应该的。作为感谢,我把许先生你们这桌的单也给买了,祝用餐愉快。”说完不等人反应便转身离去。
助理全程目瞪口呆,他好些年没见过这样不识抬举的人了。
“Kaas,这人也太那什么了吧,别人求都求不来这种待遇呢好不好!”正主还没发话,他倒心气难平起来,“清高死了,不就是个唱戏的吗?!”
许晋玮被驳了面子本就不高兴,又听助理在一旁聒噪不停,面无表情瞪了他一眼,成功让对方乖乖闭嘴。
凌君则走到餐厅外面的时候,沈放也刚刚将车开到门口。
一上车沈放就皱眉数落他:“你出来怎么不穿衣服!不知道外面多冷啊?”
凌君则此时就穿了件黑色毛衣,整个人更显身形颀长挺拔。
“注意口误,不是没穿衣服,是没穿外套。”车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没这么快打到预定温度,还是有些冷的,凌君则边说边将大衣套上了。
沈放道:“等会儿到了酒店进了房门,你想多穿我都不答应,但在外面你一定给我遮严实了,要是冻病了你就等着瞧。”
凌君则笑而不语,内心却一片柔软,迫不及待想要亲吻沈放这张甜起来要人命的嘴。
到达酒店,一路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因为轿厢内还有其他人,沈放和凌君则没有过多肢体语言,但是到走出电梯就不对了,凌君则一把抓住沈放的手,脚步急促地往房间走,刷卡开门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其它,刷了三次才开。
一进门,两人就热切地抱做一团,饥渴地抚摸着彼此的身体,仿佛对方的唾液是琼浆玉露一般地贪婪汲取着。
凌君则将沈放压在门上,替他解开皮带和扣子,舌头灵活地纠缠着对方,像是要把他那根吞进肚子里似的。
“套子呢?”凌君则喘着气问。
沈放也不说话,衣服口袋里摸了圈,掏出两样事物塞进了对方手中。
凌君则低头一看,见是一些装备,笑了:“准备还挺充分。”
沈放捧着他脸细细亲吻,缱绻缠绵,动作和表情无一不诉说着对他的极度渴望。
凌君则亲吻着,以及微微染红的耳廓。
“乖一点,别乱动,我不想弄伤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和我说?”他现在发丝微乱,脸颊飞红,让凌君则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凌君则一把抱住沈放,将其抱离地面,转身丢到了松软的大床上。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谈论别的男人合适吗?”再一次压上去的时候,凌君则这样说道。
沈放这时候也是被美色冲晕了头,当真按下不提,打算尽兴了再说也不迟,没想到这一做就做了一下午,连晚饭两人都没出门,而是叫的酒店送餐服务。
沈放穿着浴袍坐在床上吃着酒店送的炒面,边吃边问:“你和那许晋玮怎么回事?”
凌君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也是一身浴袍,吃的是一盘绿油油的沙拉。
“他有病。”
“怎么个有病法?”
“他说想包养我,还说能帮我进军娱乐圈。”凌君则每次回忆起对方那副恩赐模样就要恶心半天,好在与他的对手戏就两场,已经全部拍完。
沈放闻言,雪白的牙齿一下将面条咬断,狠狠道:“那他的确病得不轻。”
当天晚上沈放早早就睡下了,虽然他不说,但连续的加班及舟车劳顿,再加上与凌君则激战一下午都是相当消耗体力的事,凌君则翻看剧本的动作都格外轻柔,不愿打搅到他的美梦。
第二天一早,沈放被凌君则叫醒,说要带他游影视城。
其实影视城的建筑都相当粗糙,虚有其表,仔细一看就露出残破的内里,粗粗游览了几个景点后沈放就觉得没意思了。不过看凌君则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他也就不觉得难熬了。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聊着天就到了一座苏式园林门口,穿花过廊来到屋后,发现后花园有个小池塘,有两条长廊围着池塘直通对面的一座戏台子。
因为是淡季,影视城的游客相当稀少,偌大的院子里此时就凌君则和沈放两个。
“你上对面唱两句让我听听,我觉得这距离听不到,你说拍电视剧也要依据现实来吧,这也太扯淡了!”沈放硬要让凌君则到对面戏台上去,以满足自己的求知欲。
凌君则无奈道:“我看你就是想过老爷瘾。”小时候起沈放就特别喜欢玩老爷和唱戏的小妾那套,长大了也乐此不疲,真不知道哪里来的怪癖。
沈放满脸坏笑,坐在廊下甩着手让他快去。
凌君则走到戏台中央,正对沈放的位置,冬季虽萧瑟,但园中假山枯藤落叶相合,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他先是朝沈放那边看了眼,接着摆好姿势缓缓开嗓,唱了段沈放不怎么熟悉的小生戏,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流倜傥,叫沈放看得如痴如醉,眼睛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不下来了。
时光似乎回溯到了过去,两人隔着一条窄窄的弄堂,一个站在这里,一个站在那边,他让他唱,他便唱了,少年的嗓音清朗悦耳,穿越岁月变迁,最终与对面那个挺拔俊秀的青年完全重合。
还好,他没有放弃……
沈放沉浸在往事中,连凌君则什么时候不唱了都没发现,等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想什么呢?听得到吗?”凌君则难得轻佻地勾了勾他下巴。
“声音小了点,不过还能听见。”沈放笑说着站起来,静静打量凌君则俊美的脸庞片刻,忽然张开双臂上前一步拥住了他,轻轻叹息道,“我在想,还好自己没傻逼。”
凌君则怪异地一挑眉,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沈放经常说些有的没的,也就没太在意。
甜蜜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下午。因为凌君则不放心沈放开夜车,觉得不安全,于是好说歹说让他趁太阳没落山前回程。
沈放虽有意再与凌君则腻歪一阵,但他向来对对方百依百顺,自然不忍驳他好意,最后只能带着极度不舍的心情与对方在酒店地下停车库来了个依依惜别。
“我下个星期就回家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总忙得忘了吃饭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你念得我耳朵都要生老茧了。”说着沈放还煞有其事地掏了掏耳朵,“你也一样,按时吃饭,给我发消息,离那个神经病远点。OK?”
凌君则一愣:“神经病?”
“就那个许什么什么的。”沈放一时想不起来对方叫什么,不过就算想起来,但凡是敢觊觎凌君则的,在他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好称谓。
凌君则哑然失笑:“我本来就碰不到他,你啊……”
他们这会儿是站在车旁说话,沈放站得略靠里,而凌君则则背对着车库主路。在他们说话间,有一辆黑色的SUV缓缓从外面驶了进来,然后停在了离两人不远的岔路口。
从沈放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后座车窗降下,露出许晋玮那张英俊又年轻的脸庞。
心中轻啧一声,沈放当下便做了一个动作来彰显对自己爱人的主权,表明其不容任何小白脸侵犯。
他按住凌君则的后脖颈,施力往下一压,然后将自己的唇印上了对方的。两人在寂静的停车库,在远处许晋玮诧异的注视下,交换了一个吻。沈放还乘机对那台静静等待的车辆竖了个中指,隐约瞧见许晋玮的脸色不太好。
他边吻着凌君则,边注意着许晋玮的动静,只见对方很快升上车窗,然后像是片刻不愿停留般将车子快速驶离了那片区域。
闪瞎你的狗眼!沈放心中一阵快慰。
一周后,凌君则结束所有戏份,回到了与沈放共同的小家。
沈放早早便在门口迎接他,等他一进门就一个飞扑将他抱个满怀。
“想死我了!”沈放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凌君则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才真正安心。
凌君则被他抱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只好轻拍手心下的脊背,温声道:“先让我进屋,晚上让你抱个够。”
沈放这才放开他。
一番休整后,凌君则换了身居家服,与沈放肩并肩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我走了以后那个许啥啥的没再骚扰你吧?”
“骚扰倒是谈不上,就是你走之后第二天他忽然跑过来跟我道歉,说之前要‘包养’我的话并非侮辱,只是他不知道我有男朋友,还说什么祝福我们,要是分手了他的房门永远为我打开。”凌君则语气颇为淡然,沈放却听得火冒三丈,差点就要一掌石破天惊将茶几拍裂。
“操!他什么意思?”这明摆着就是咒他和凌君则分手啊,好歹毒的心肠!混蛋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沈放决定许晋玮一生黑,以后都不会看有关他的影片和综艺了。
凌君则摸摸下巴道:“我倒是更好奇他是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的。”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放。
沈放立刻尴尬地挠了挠脸,干笑连连:“呃,这个啊,你听我解释……”
至于那晚沈放到底是怎么解释的,除了凌君则,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几个月,电影终于杀青了,导演特地邀请凌君则参加杀青宴,可惜那晚他正好有演出,只能遗憾地缺席了。
众星赴宴的消息隔天新闻报道就出来了,将电影主创和一杆主演配角全部介绍了个遍,可见这片子的宣传力度,估计花钱不少。
“可惜,你要是昨天去了也能在电视上露个脸了。”沈放不无遗憾地说。
凌君则闻言笑了笑,将刚沏好不久的茶水送入口中,末了轻呼一口气,满嘴沁人茶香。
“我终究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娱乐新闻就算了吧,我比较想上曲艺频道。”
“你们那导演有说片子啥时候上映吗?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吧!”
“我一共就十几分钟的戏,正片还可能剪得一刀不剩,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平时看我的戏还没看厌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沈放大惊失色,坐直身体严肃地握着凌君则的手深情款款道,“我怎么会看厌你呢?你这张脸我永远看不厌的。”爱演得不得了。
凌君则被他夸张的言行逗笑:“你啊,就是嘴甜。”
沈放嘴角扯出一抹极具魅力的弧度,忽然压低嗓音凑近对方耳边小声道:“我的身体难道不甜吗?”
“……”凌君则彻底被他撩得没话可说了。
电影上映后,他们俩是一起去看的。
十分出乎凌君则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大概只有一两个镜头,想不到成片出来后他竟然被保留了绝大多数的戏份。
精致的妆容,清冷的气质,以及每当注视着片中的秦少游时那隐晦的情愫,这些林林总总相加,让凌君则俨然成了这部氛围略显压抑的谍战片中不可多得的一抹亮色。
结果本是无关痛痒的一个客串角色,又因为凌君则的超高颜值在网上引发了一番激烈的讨论。
当沈放发现微博上开始出现“秦X柳”的所谓原著衍生文学后,整个人都是凌乱的,更可恶的是,还有人为他俩P了图做了视频剪辑!!
沈放将鼠标握得咔嚓作响,最后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阵敲打,登入了自己的微博小号。
他的这个小号,设置了任何人不得评论,而且常年不怎么上,属于完全的发泄号。
顺利登入后,他打字速度飞快,马上就将自己心中快要爆发的洪荒之力灌注指尖。
——呵呵,许晋玮算个屁,柳澜生是我的,你们这群愚蠢的人类!
不仅柳澜生是他的,柳澜生的扮演者也是他的,全都是他的!
点击发送后,沈放往后一靠倒进椅背中,这才觉得心情舒爽了点。
“怎么了?”凌君则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到沈放一脸凶狠还以为他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事。
沈放变脸飞快,马上换了副笑颜招手让凌君则过来。
两人一坐一站,沈放双手环着对方的腰,将脸埋进柔软的毛衣里,闷闷道:“没事,已经解决了。”
这个人永远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民国版番外
万载商行的胡老板初来疁城乍到,便被庆丰银行经理王玉祥请去吃饭。胡老板是庆丰银行的老主顾,吃过他们许多饭,但这顿饭却格外不同。
这顿饭是在疁城百年老字号“同玉楼”吃的,没进包厢,跟一大群人一起挤在大堂,正对大门的一边搭了个舞台,像是要有表演。
胡老板开始还以为是杂耍一类市井演出,心想这王经理真是上不得台面,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下和他谈事情,像什么样子!但等那宾朋满座,甚至连二楼走道里都站满了人,他又觉出不对了。
他实在琢磨不出,便问王经理:“这都在等谁,怎么这么多人?”
王经理笑眯眯道:“等凌仙!”
胡老板先是一愣:“凌仙?”再是一惊,“哦哦哦,我想着了,可是那个疁剧名伶凌君则?我在北方倒是有所耳闻的。”
王老板一连点头:“对的对的,就是他!胡老板你不晓得,今天这大堂的位置可要比包厢难定多了,凌仙在同玉楼搭台唱戏这消息一出,位子瞬间都被订光了,我还是托关系才加了这一张桌子的。”
同玉楼老板花了大价钱请来片玉社台柱搭台唱戏,其实也不光为了招揽生意,这里面的门道弯弯绕绕,王经理是知道一点的,但胡老板却不知道,心想不就是个戏子,我倒要看看长得如何天仙姿容,引得疁城人人追捧。
他嘴上恭维道:“王经理真是费心了,实不相瞒,我对凌仙慕名已久,早就想见见他了,今天多亏你让我得偿所愿啊!”
宾主尽欢,一番推杯换盏,饭局渐渐到了尾声,大堂边上那口西洋掐丝珐琅大钟显示已快要七点,戏台两边笛师、鼓师一行就位。
整座同玉楼渐渐不闻人声,没吃好的也都放下了筷子。
锣鼓声起,过了会儿“出将”门帘微动,胡老板坐直了身体,不自觉伸长脖子去看。
先是一截细白的指尖,再是如云的水袖,满头珠翠下,那吊俏的眉眼别样风流。
别家是人靠衣装衬,他却是人比衣装艳。
今儿个这出唱的是牡丹亭的游园一折,杜丽娘扮相最是娇美动人,只是六分颜色也能被衬出个八九分。胡老板没有做够心里准备,只以为这是个八九分的“杜丽娘”,结果踏着鼓点步出来个百分百的天仙子,这一下砸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涨,一时便看痴了。
那出戏胡老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台上的凌君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心心念念都是那白玉的手、如花的颜。只觉得凌仙不愧是凌仙,那声音也如仙音一般,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折唱罢,叫好鼓掌声久久不息,胡老板更是起立鼓掌,恨不得冲上台去亲吻凌君则水绿的裙摆。
胡老板见美人谢完下场,这才失魂落魄坐下,王经理见怪不怪,笑道:“凌仙如何?”
胡老板是真服气了,砸吧着嘴道:“当真天香国色,叫人一见忘俗。王经理,不知请这凌仙到府上作一次堂会,要什么价?”
他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哪里是真的想叫对方去作堂会,明明就是想借机亲近佳人,好一亲芳泽。
这在男伶中倒也不是稀奇事,不少名角儿背后都有这样的乡绅大佬资助,胡老板以前也没少“资助”过,不过几次便就腻了。毕竟男伶就算台上再像女人,脱了衣服也只是骨架小点的男人,哪有真女人水嫩?
可今天胡老板心思却又活络起来,急迫地想要做那绝色美人的入幕之宾,最好明天就请到家里作堂会。
王经理可是个人精,一眼便看出胡老板什么心思,当即面露难色。
“胡兄啊,这凌仙你可就不要想了。这疁城人口千千万,你动哪个都行,他可是万万动不得的。”
胡老板脸一垮:“怎么,他一个戏子还和钱过不去?只要有钱,哪个是睡不得的?”
他自觉高人一等,并不把一个唱戏的放在眼里,声量没怎么控制,引得前后左右纷纷侧目。
王经理连忙止住他话头:“我的胡老板唉,别这么大声,当心被人传出去,你在疁城可就难做人了。”他压低声音,“现在的时局你是知道的,大总统不过幌子,真正掌握实权的是两个总理。沈总理有个哥哥,任三省督军,这个你知道伐?”
“知道。”胡老板迟疑道,“这凌仙难道还和沈督军有关系?”
王经理摇摇头:“是也不是。这沈督军有两位公子,大的那个是咱们疁城和吴城的护军使,手下统管第七、第九师,常驻吴城;小的那个是第九师第三旅的宪兵旅长,常驻疁城。两位沈公子都是十分出色的,而和咱们这位凌仙关系匪浅的,便是这沈旅长。自14岁登台开始,沈旅长将他护得是严严实实,别人别说染指,就是言语轻浮点被他知道了都要倒大霉。那可是真正的簪缨世家、权贵之后啊,咱们得罪不起的。”
胡老板听了脸一阵白一阵青,恨不得把刚才大声说出去的话再吃回去。
凌君则,字仲薇,别号凌仙,十四岁初登台即艳惊四座,唱腔虽欠缠绵,却低柔华美,加之他后台惊人,想通过他巴结权贵的大有人在,因此七年来名声更甚。
凌君则卸了妆,换上常服,便与片玉社其他人一起出了同玉楼。
有不少人早已候在门口翘首以盼,大多是没能抢到今晚坐席但又想见他一面的,有些手里还举着花束。
“出来了,凌仙出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
凌君则私下里的衣着装扮,是和台上完全不同的风格,经常有人第一次见到吃惊的嘴都合不扰。
随着骚动声,从同玉楼出来几个人,为首那人一身洋服,领带服帖地夹在马甲与衬衫之间,既挺括又合身,臂弯间搭着件薄外套,脸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真是一派儒雅翩然的风度,而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凌仙了。
凌君则同几个戏迷握了手,将他们的花收到怀里,人以缓慢的速度向外移动。
而就在这时,人群外又起了骚动。
凌君则和片玉社众人几乎要被热情的戏迷淹没,正发愁,他们却都散了开来,一时连空气都清新了几许。
凌君则扶了扶被挤歪的眼镜,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人群自动分开两边让出的道路尽头,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别克小轿车。
“你们先回去吧。”凌君则眼里闪着惊喜,将花递给一旁的学徒,往那辆车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折了花束中的一支红玫瑰拿在手里。
刚才还像洪水般的戏迷此时都安安分分,立在两旁,没人再敢拦他。
这可是“沈府”的座驾,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哪敢与它叫板?
凌君则坐进车里,唇边啜着笑,以为终于能见着自己那不省心的冤家了,没想到坐在后座的却是沈旅长的副官胡佳乐。
他当即敛了笑,眉头微蹙:“怎么是你?”
胡副官他家算是沈家的远房亲戚,平时沈放对他都是以兄弟相称,与凌君则也是十几岁的年纪便认识了,因此彼此说话十分随便。
“沈旅长下午才回的,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一回来便说吃不消了,躺进房里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我不敢吵醒他,就自作主张替他来接你了,看在我一片好心的份儿上,你可千万别再嫌我了。”
汽车缓缓开动,凌君则一听沈放累成这样,不免担心:“不就是给老夫人祝寿去的吗?怎么弄得跟打仗一样。”
胡副官眼神突然有些闪烁起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赶路赶的,这不他急着回来见你吗!”
凌君则若有所思盯着他,直觉他没说实话。
胡副官许是心中惴惴,又或者怕自己又说漏嘴,那之后都没再主动说话。
小汽车一路驶进了沈府大门,完成任务后胡副官便溜之大吉了,沈家佣人对凌君则看起来都颇为熟稔,为他开门,给他拿衣,还问他要不要用饭,待他就跟主人家一样。
“热点饭菜,我过会儿和少爷一起下来吃。”凌君则吩咐好佣人,一个人上了楼。
他来到沈放的卧房门口,轻轻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室内拉着窗帘,一片昏暗,他又不想开灯吵醒沉睡的那个人,只好小心翼翼前行。
好在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等他走到床边,已经能大概看清物体轮廓。
床上酣睡着的青年十分英俊,柔软的发贴在颊边,别有一番柔软温顺的错觉,但凌君则知道只要对方一睁开眼,这错觉也就消失殆尽了。
他俯下身去亲吻青年甜美的唇,浅浅一吻,连舌都未伸。亲完了,他直起身,将从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玫瑰别在青年鬓边。
含苞待放的玫瑰竟然与对方还挺相配,凌君则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
放在青年胸前的手突然被人扣住,从手腕摸到指尖,再牵起来十指相扣,那原本该是睡着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毫无睡意地道:“又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我错了。”凌君则顺着他话道。
“光认错怎么行?”他眼里含着笑,“必须罚。”
“如何罚?”
沈放坏笑着一把将他扯入怀里:“自然是……”他飞快在凌君则面皮上亲了响亮的一口,“把便宜占回来!”
凌君则与沈放相识于少年,十四岁登台第一出戏,台下便坐着与沈夫人一道来听戏的沈二少。
沈放彼时那正是懵懂好动的年纪,硬被母亲拉来听戏,整个坐立不定,屁股上就像生了钉子般,恨不得立马夺门而出。
然而这一切都在凌君则登台亮相时彻底平息下来,好似一道惊雷劈上了天灵盖,整个人都精神了,眼睛更是彻底挪不开了。
美,真美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沈二少甚爱台上的凌君则,此后不用母亲逼迫,他也日日都来戏院报到,久了便传出他钟情片玉社小旦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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