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为了便于看管,或者纯粹出于两人安全考虑,又或者是受到某人眼神暗示的授权,别墅内部的保镖无一例外选择将沈千秋和白肆放在同一个房间,再守住门窗。白天是在客厅、餐厅、书房,到了晚上,则是卧室。被逼关在家里等消息的日子可以用“煎熬”两字来形容。不过对于有的人,硬是能从这样“煎熬”的时刻里钻研出几分甜蜜,也是不一般的心智和品格。而我们的沈小姐,第一天晚上就受不了了。她后背喷了一些化瘀止痛的喷剂,再加上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习惯了,沈千秋也不是娇小姐的性子,所以到了晚上整个人就活蹦乱跳的。如果忽略掉她脸颊和手臂的擦伤,几乎没人能看出她身上还带着颇重的外伤。当然这点外伤跟白少爷身上的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毕竟是撞了车,又发生了爆炸,白肆后背有许多伤口是经不起动作牵扯的,稍有疏忽就会重新破裂开来。再加上天气炎热,家庭医生也不敢过多包扎,所以许多时候他都干脆赤裸着上身,后背横竖贴着许多块纱布,乍一看还以为是衣服上打的补丁。这天晚上吃过晚饭,沈千秋就在几个保镖的目光注视下和白肆一起进了书房,又在几个人的眼神胁迫下和白肆一起进了卧室。几乎在关上门的一瞬间,沈千秋就炸了。沈千秋瞪着白肆的目光几乎可以用恶狠狠来形容:“白肆!你故意的吧?”白肆就算心里一百个承认,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拆自己的台啊!所以即便心里已经憋笑憋到内伤,脸上还是端出一副特别郑重特别认真的模样,柔声劝道:“千秋,真不是。我几年也不回一次这个家,对他们几个我都不熟,而且他们也只听我妈的话……”见沈千秋转身就去拉门把手,白肆连忙从后头攥住她的手:“千秋,你听我说完!虽说是情势所迫,但我心里也愿意跟你锁在一个房间里!”沈千秋转过脸瞪他,一副“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的表情。白肆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咱们两个各睡一个房间,我确实不放心你的安全。你想想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说到这儿,他低下头,将唇凑近沈千秋的耳朵,嗓音更低了些,原本清朗的少年音,怎么听怎么多了一分低哑缠绵的味道:“只有把你留在身边,我才能放心睡着。”沈千秋本来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但面对白肆这样委委屈屈之中又含着温柔缱绻的样子,也禁不住软了心肠。但她怎么也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话,只是把白肆往旁边一推:“不早了,我去冲个澡就睡吧。”这就是默许了。白肆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平日的淡定从容:“嗯。我去倒两杯水。”关了灯,两个人各躺在大床的一边。白肆一开始还绷得住,后来见沈千秋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开始一寸一寸地往过蹭。一直蹭到两个人身体都快贴上了。黑暗之中,他听到沈千秋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呼吸声小就证明她在掩饰,掩饰就证明她其实也很紧张。这么想着,白肆干脆张开手臂,把沈千秋轻轻搂进怀里。沈千秋刚一抬胳膊,白肆就来了句:“千秋别动,我只能这么搂着你,再动后背的伤口就开了。”沈千秋脸颊滚烫,口气却不怎么好:“那你还手欠?”白肆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又蹭了蹭,如同一只大狗。沈千秋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别闹了,很痒。”白肆突然发现,沈千秋平时看着身手不凡,但这么抱在怀里,身子却很柔软。他心间一动,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沈千秋也觉察到了他体温的变化,功夫好的人对于周遭环境变化都很敏感。白肆虽然一直都是单纯抱着她,但明显整副身躯都僵硬许多,贴着她背心的胸膛也烫得厉害。沈千秋有点别扭地往床边挪了挪。白肆手臂一收,干脆把她整个人搂过来,就势一躺,沈千秋几乎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身上。“千秋……”白肆有点委屈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沈千秋没想到他受了伤还敢做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之后赶紧推了推他肩膀:“你不要命了?”白肆突然低下头,黑暗之中,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寻到了她的唇,又凶又狠地吻了过去。又软,又凉,还有点淡淡的茶香,是绿茶味牙膏残留在口腔里的味道。明明自己也用的同一支牙膏,但在自己心爱的人唇间尝到,不知怎么的就让人愈发情动。沈千秋一开始想要推开他,可手指触到白肆的肩,刚好触碰到他后背上许多纱布中的一块,有点粗糙的触感,却让她整个人渐渐松弛柔软下来。她心里是喜欢白肆的,这一点她在许久之前就清楚地知道了。可两个人一直没有说破,但即便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她还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人了。有白肆这样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人,执着地为自己舍弃一切一路追寻着她的人,甘愿为了保护自己能在关键时刻豁出性命的人,换作任何人也不会不生出爱来吧。想明白这些,沈千秋愈发放松下来,原本打算把人推开的手改为轻轻圈着他,偶尔还会轻轻抚一抚他的肩头。感受到沈千秋的默许和接纳,白肆先是动作一顿,紧接着就愈发激动起来。先是唇瓣,后是脖颈,再一路流连向下……直到最后终于连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他才一把松开沈千秋,翻身下床:“我去冲个澡。”沈千秋全身绵软无力,听到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也跟着猛坐起来,下床奔到浴室门口:“白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白肆紧绷低哑的声音:“你去睡。”沈千秋咬着手指,有点期期艾艾的:“你后背还有伤……”这么随便冲冷水,第二天要是感染就麻烦了。“没事,没碰到水。”白肆说话难得地特别精简,“去睡吧。不用管我。一会儿就好。”沈千秋听出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而且那句……没碰到水,岂不是说,他没有冲上半身……捧了捧有点发烫的脸,沈千秋有点灰溜溜地爬回床上,趴在自己那半边,闭眼假寐。本来是打定主意要等到白肆出来跟他说两句话再睡的,可大概是白天消耗了太多体力,晚上又被白肆折腾了好一会儿,心绪平复下来之后,沈千秋很快就睡着了。白肆从浴室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千秋穿着一条无袖睡裙沉沉睡去的模样。房间里开着空调,她大概是累极了,连一旁的薄被都没顾得上盖,睡裙的裙边卷到大腿根。她双腿交叠,侧着身子,一手扒着床沿,另一手搁在枕边,睡得很熟。白肆突然记起,似乎小的时候有那么两次看到沈千秋午睡,她也是这样的睡姿。他唇角绽出一抹笑,心里那点仅存的绮思就这样压了下去。回到床上,他轻手轻脚地凑过去,从后面把人搂在怀里,拉过被子为两人盖上,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大概是感觉到身体后面那个凉冰冰的物体,沈千秋展了展眉,咕哝了一句,翻过身朝白肆的胸膛蹭过去。这样的体验对白肆来说有些新奇。他自认比其他男人见过更多沈千秋的不同面貌,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睡着时这样不设防甚至有点娇憨的模样。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白肆轻轻闭上眼,把怀抱收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