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晓苗打电话给夏静生的时候,夏静生正在刘峰家看球赛,忙完最后的设计稿,自己老婆不回家,好友又邀他去吃饭,他就去了,想着回家时还可以顺便把熊晓苗接回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刘峰的夫人韩薇切了西瓜,放在客厅茶几上,笑吟吟说:“你们吃。”电视上,前锋一脚抽射,刘峰拍了巴掌叫好,夏静生有点心不在焉,想起白天和熊晓苗的不愉快,同样结婚,偏偏他娶了个小冤家回家。他这样郁闷着,还是拨弄了下腕间的手表,11点,很好,这熊晓苗真的是活腻了。所以熊晓苗电话来的时候,夏静生想也不想就接了,劈头就问:“你现在在哪?”熊晓苗拨号码的时候可没想到电话一下子就被接起了,吓了一跳,夏静生的声音又有点火,她赶紧捂了话筒,跑到“苏”的门外去,走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酒吧侍应生喊了句:“小姐,请慢走。”夏静生只听到背景的嘈杂声,和这样一句男人的嗓音,皱了俊俏的眉峰,站起来,和刘峰打了个手势,到一边去,手握紧了听筒,想要掐死人了。熊晓苗跑出来,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耳边突然平和下来,听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有点不知怎么开口,说:“我在外边。”夏静生一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有点无奈,背了刘峰,声音有点火:“说,少废话!”熊晓苗赶紧说:“我在苏,1912这边,和叶子去坐了下。” 又补了句,“我没喝酒啊!”听到夏静生那没了声音,问:“小静先生,你在哪呢?现在有空不?”有点讨好的声音,想到今天上午闹得别扭,熊晓苗都觉得自己脸皮无敌了。夏静生没好气:“你想干吗?”熊晓苗有点后悔自己冲动,昏了头了,说是要找夏静生出马,后果肯定是凄惨的,但她都答应了叶子了。还是说:“那啥,也没事,叶子在‘苏’里碰上熟人了,有点不开心,你能不能来一趟。”夏静生有点生气,这熊晓苗没事总是找事,叶子不开心她凑什么热闹,他说:“关我什么事!” 下意识对叶子没太好的印象,拉着他老婆就泡酒吧,还惹事。但他也不会说叶子有什么不好,毕竟是熊晓苗的朋友,他得尊重她。熊晓苗知道他只是说说,放低了声音:“来嘛,叶子喝多了,回不去,你来接下我们!” 哀求道。有点撒娇的意味,但爱你的男人永远吃这套。夏静生手插入兜里,正好碰到钥匙,狠狠地说:“不许乱闹,你就在那!”“磕”一下,挂了电话。熊晓苗手放下,摸摸被电话焐的滚烫的脸,这夏静生果然是生气了,但他来了后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估计是更气了,唉。耷拉了脑袋挤回去,人群里汗湿的气味,混杂了各种各样香水味,有种情欲勃发的感觉,让她摸了摸鼻子,不适应。好不容易挤回台子,却发现叶子那桌围了群人,那个西服帅哥站在台子边上,眸里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但身上却是迫人的恨意,女伴靠在他身边,低了头,看不清神色,但一头倾泻的卷发,在七彩的灯光下倒是墨一般的油亮光泽。叶子倒是很平静,坐在那里,“铛”的一下放下酒杯,杯沿上有红色的唇纹,杯底与岩面的桌子击了一下,腕上的蓝色晶莹一闪而过。熊晓苗还没反应过来,火红的身影一动,七色的灯花一闪,叶子红艳的唇已贴上那男子的唇,她一手是贴在他的脸上的,一手抓住他欲抬起的腕。酒吧里蓝调响起,两人是醉人的浪漫,贴在一起的身体,纠缠的唇,暗色的皮肤和白脂胜雪的肤色交织,两人就似亲密无间的恋人。熊晓苗若是没看到之前的争吵是真的要被骗过去了,敛了思绪,看看周围的人,倒真是一个比一个惊讶,旁观不了解状况,吹起了口哨。这样的场合是容易让人变得轻浮的,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全跑出来凑热闹。熊晓苗一转头正好瞥见了那女伴的神色,这时,她倒是抬起头来了,也不上去拉那男的,也不动叶子,只是捂紧了嘴,眼神哀伤,大眼里水波潋潋。熊晓苗无奈,她自己的故事太过单纯,爱的人恰好爱自己,只是这世界上很多的人还不是如此的活着,什么样的故事,谁为谁掉下了泪,谁和谁死死纠缠?爱情永远是个问号,却让人犯贱的一试再试。那男人的另一只手,抬了上去,触摸到叶子优美的颈,突然间,叶子推开他,猫儿般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轻蔑地说:“YAN,别以为我不敢!” 抹了抹唇,似是得意却厌恶至极。这样的动作彻底把那男人惹火了,暗色的眸子里怨怒一闪,水晶珠链一颤。他握了叶子的腕,死活不松,牙也咬得紧紧的。那女伴这时倒是伸手去拉了,熊晓苗也扶了叶子一把,那男子和女人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熊晓苗无辜,居然被帅哥美女行注目礼,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不要的好。酒吧的音乐又转为嘈杂,舞池里不同的手腕在暧昧的光影里挥舞,贴近的身体让人窒息,舞动的频率却让人的每个细胞在号叫。这边,却是剑拔弩张,男人的手指压紧,叶子却是犟得哼也不哼,气氛低得令人失控。熊晓苗很急,在南京让叶子出事,她可是太对不起人了,酒吧的情况她也不会处理,夏静生还不来,她心开始慌,偷偷摸摸,收了个啤酒瓶,预备再有一刻,就砸开,拉了叶子跑了算了。这种地方不能玩,她以后再也不听叶子的了。这样想着,握在手中的玻璃瓶已是凉得她心纠,喉头有点发紧,心却是颤着的,酒吧真是让人成魔的地方,她又有点兴奋,她看着电视里的人做时可是爽快,换了自己有点晕。吸了口气,举起瓶子,使足了劲往下砸,落了下来,却是顿到半途,一瞪,是一张手掌,细细的手纹,印在棕色瓶身下,让她熟悉,心一跳,一回头,就是夏静生站在身后,一张俊脸在五光十色的灯下,有点铁青。熊晓苗赶紧不说话,放了瓶子,这下好,她现在是心安了。放松了精神,开始左看右看,那男子是帅,但太阴沉了,让人不安,和夏静生这种和煦美男一比,瞬间决出高下,“嘿嘿”笑笑,熊晓苗觉得自己找了夏静生那比中了彩票还厉害。夏静生握了瓶子,回头瞪了熊晓苗一眼,意思是回家收拾你。熊晓苗这才想起重点,缩缩头,但为了叶子还是硬了头皮指了指夏静生,说:“这位是夏先生,叶子的男朋友。这位是……”顿了顿,觉得自己的介绍实属无聊,但又怕夏静生不配合,看了夏静生一眼,突然不敢说话,躲在叶子后面。一行人就在那面面相觑,摸不着情况,这凭空出现的俊美男子倒是迷雾重重。夏静生听她说“夏先生”顿了下手,她说“叶子的男朋友”时简直时火冒三丈了,斜了眼,熊晓苗朝他摆手,眨了眼睛,就差没摇尾巴了,他本想不管了,抿了抿嘴,忍住,说到底她是他老婆。放了瓶子,夏静生伸了手,对那叫YAN的男子一笑:“你好,我是这两位小姐的朋友,有什么事能否先松开手,好好谈。”笑是笑着的,眼底却是迫人的压力。他算是给熊晓苗面子,但他绝不去假装别人的男友。熊晓苗太了解夏静生,先礼后兵是他一贯的作风,要不听他的,可是会被他往死里整。那男子约是见有台阶下,甩开叶子的手,与夏静生的手匆匆一握,松开,眼里却是瞪着夏静生大有探究的意味。夏静生倒是不气亦不恼,大大方方让人瞧,看了四周一眼,视线在空了的桌子上转了圈,正好是那群人离身的桌子,打了手势,叫了酒保来,低头说了几句,熊晓苗听不大清,干瞪眼。酒吧的音乐不停歇,人像站在秒针上走,“嗒嗒”的让人心惊。忽然,夏静生说了句:“不好意思。”侧了身子,接了电话,手插在兜里不看旁人,哪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音乐的声音柔和了点,能听到他说话,他说:“嗯,她在呢!”别过去的头,看了熊晓苗一眼。听了下说:“没事。”“不用来。”眼环顾了一圈,笑了笑低声说:“不说了,等下联系。”挂了电话的时候,酒保也把酒拿来了,芝华士十二年,浮动的琼浆,在精致的瓶身里荡漾。夏静生拿酒斟了杯,一手抬了杯,说:“这酒算我的,给个面子,就这样算了!”末了,眼一眯,眼角一挑低声说了句,“玩大了谁都没好处。”不再多说,扬了颈,凸起的小块喉结一个滑动。熊晓苗喝过这酒,像汽油一样,但夏静生喝的时候却是眉都不皱,仰头的时候,看见暗青的胡碴儿,清俊的脸部曲线和扬起的颈线,在灯光酒色下,划出妖异的曲线。一杯干净,手一晃,“磕”一声,杯口倒扣在桌上,夏静生看也不看,面色平静说:“大家随意。”转了身,正好见叶子步子一晃,扶了一把。那行人,本来就琢磨不透夏静生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的人气质绝佳,说话大气,言语间却是不容人拒绝的狠劲,给足你面子,却又让你觉得自己有愧,又加上刚才的电话,看上去倒是不容易动的人。这人越温文有礼,却越让人觉得压迫,不动声色的人,往往最是可怕。没人去拦,三个人就这样走了出去。倒是有人喊了声:“叶”,不是那男人,倒是那女子,熊晓苗和夏静生回了头,那女人一脸担忧的模样,想说什么却顿在那儿。那男子倒是不动,死抿了嘴,一脸的复杂,看了看叶子,死死盯住夏静生,似是痛苦又有不甘。叶子却是摆了摆手,浮起讥讽的笑意,往外走去。三人出了酒吧,吹了阵夜风,身上的热气散了点, 熊晓苗见总算是解决了,放松了点,看了眼夏静生,他正低了头,按了下钥匙,“嘀”的一声车响。熊晓苗就怕夏静生这样,他不说话,也不骂人,可是能把人急死,拉了拉夏静生的袖子,奶声奶气喊:“小静先生。”夏静生甩开膀子,很不高兴,喝:“闭嘴!”他现在是火大极了,他娶了个世间少有的老婆!叶子赶紧说:“不关熊猫的事,是我……”喝多了,上车时被一绊,夏静生顺了手,扶了叶子腰一把,帮她调整好位置。叶子不好意思说:“谢谢。”夏静生一个讥笑,转身看了眼站车外的熊晓苗,眯了秀气的眉眼,眸光里却是针尖般的寒星:“谢什么,我不是已经被某人借出去了!”熊晓苗不说话,心里有点难过,看着夏静生对叶子俊男靓女的那一扶,还真是憋闷,自己这老好人做的太不实际了。叶子也不好说话,夏静生上了车,熊晓苗灰溜溜钻进去。送了叶子回酒店,夏静生和熊晓苗一路无语,气氛到了历史以来最低点,熊晓苗很难过,这么爱热闹的人,最反感别人不理她,但祸都是她闯出来的,话说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这话太对了。反省下,她也太不经大脑了,先别说出租夏静生的事,当时就该拉叶子离开,她就是缺了那脑袋,硬要为叶子出气。还好叶子真是自己的好朋友,要一个不小心,还真把夏静生送出去了,她找谁哭啊!回了家,阿蒙第一个扑上来,养狗的好处是,每次你回家,狗狗都会像和你百年不见般,摇头摆尾的亲热。阿蒙也想和夏静生亲热下,但估计是被夏静生周身散发的黑色气体给震住了,赶紧绕道而行。熊晓苗也想绕道,可惜他们是同床之人,赶紧跑到厨房帮夏静生倒了茶,端了过来,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夏静生收回腿,说:“别,别,不吃你这套!”这可是原则问题,他不能妥协,不过看着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底好笑。熊晓苗可怜巴巴说:“小静先生,我错了!”夏静生靠在沙发上,瞥了她一眼。熊晓苗看有戏,继续,说:“我再也不把你出借了!”点了头,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夏静生好笑,敲了她头。熊晓苗继续:“我以后不和叶子去酒吧了!”夏静生眯了眯大眼:“不和叶子去,和梅娆去啊,多的是人陪你去!”熊晓苗讨好,坐夏静生怀里,双手搂了夏静生脖子说:“不去,不去,以后就和你去!”夏静生笑,拍了拍她头说:“鬼才带你去!”熊晓苗知道他气消了大半,讨好卖乖说:“小静先生,你不知道,刚才你可威风啦!”夏静生放了她,背靠了沙发,离她远点说:“少来,我告诉你啊,我气还没消!”说得一本正经,手指轻敲沙发背。熊晓苗都要骂人了,做老婆做到她这份上真是没法了,皱了脸说:“那你要怎么样!”夏静生大眼一动,眸光一闪,头凑到她耳边,吐息幽兰,轻轻说:“亲我一下就原谅你!”吊顶的灯白花花,茶几上放着她今天出去晃买回来的白兰花,清雅的香气淡淡环绕,他眸光闪动,娃娃脸一笑像个孩童,露了白白灿灿的牙齿,倒让她的心跳加了速。她脸发烫,他却戏谑地看着自己,眼里媚人的春意,慢慢地拨动着她心中的情弦。这男人有的时候让人害怕,有的时候却纯真至极,笑嘻嘻说:“亲我一下就原谅你!”二十大几的男子这样说起,倒像个执着的孩子,说:“给我颗糖,我就和你好!”她咽了口水,他青青的鬓,光洁的侧脸就凑在嘴边,月牙色的滑腻。她红了脸凑过去,“么”的一下,沾了他满脸的口水,是故意的,完了事,就站起来,想要逃走。被他箍了双手拉回来,跌坐到他怀里,他衔了她的唇,就吻下去,密密的,有她认为的“汽油味”,但不似记忆中的令她讨厌,他的舌刮着她的口腔,逼着她伸出香舌来,她只好闭了眼,窝在他怀里,任他勾引,藤蔓般缠绕的唇齿间摩擦出火焰来。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两人都是喘息了下,平复了下,他抱了她,嘴角坏坏一笑,倒让人离不开视线,他说:“夏夫人,现在本席宣判,对你处以最终行刑!”她想开口,他挑了眉眼,说:“反驳无效!”抱了她,进了卧室,夜凉如水,床间却是一片温柔的春色。他的大手摩擦着她凝脂般的肌肤,唇在绸缎般的肤色上落下吻来,她别过头去,今夜他是抵死要惩罚她,手下的动作有点过分,弓了腰,如猫咪般“呜咽”一声,他汗湿的头靠在她的颈边,低低一笑,浓重的喘息在她耳边晃过,让她的耳边起了痒。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句音符,每一个扭动,倒像是倒在了波浪里……然后,猝然被汹涌的潮水淹没……当正午的光线隔了厚实的窗帘溜进来的时候,熊晓苗抬了手,扳开自己的眼皮,看见脸边塌下的枕,想起昨夜的“最终行刑”,有点羞恼。夏静生就像块上好的玉石,外边温润,里面坚硬,热情起来着实让她吃不消。洗好澡,她想起叶子,熊晓苗想着帮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给她认识点好男人。打了电话给叶子,提议:“我和夏静生周末去踏青,一起去吧,还有夏静生的一帮朋友!”夏静生说起刘峰有这个计划,熊晓苗当时本不愿意,但想起夏静生朋友中貌似是有个单身的,就打起了这主意。叶子全然不知,答应了下来。而此时,明亮的办公室里,正为这季度的报表头疼的顾思远,在EXCEL表格前打了个打大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