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在屋顶上的马

女主原本家庭幸福、职场顺利的舒适生活,在她二十九岁这年一朝分崩离析,丈夫出轨、事业停滞,要如何破局重生?

第七章·刮目相看
魏诤拎着副驾驶座上的礼品盒下了车。那是在广州喝咖啡的时候,看到店里有咖啡豆促销,他不确定颜锁心是否会喜欢这种Dormans的黑咖啡口味,但看见它赠送一只不错的手工绘的马克杯,便鬼使神差买了下来。
他抬起手瞧了眼礼品跟它的赠品,而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魏诤没有提前给颜锁心打电话,他觉得那样显得过于正式,他只不过是顺手在广州买了份礼物,然后回上海的时候顺便给她送过来罢了。
门铃响过几次之后,并没有想象当中颜锁心穿着休闲的手织毛衣出来开门的身影。他靠在门边等了一段时间,然后抬手看了眼手表。六点半他从斐拉德克开车回上海,又等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差不多九点。
魏诤下了楼,他没想好是明天再来,还是再等下去。等他走出单元楼门的时候,瞧见了看完电影回来的两个人。
曾凡坚持要送颜锁心回来,也许是受到了今晚整个和谐气氛的鼓励,他显得特别殷勤,远远地瞧去两个人倒是透出了几分相谈甚欢的意味来。
魏诤觉得自己应该欢欣鼓舞,无论如何颜锁心似乎要比白岚顽强多了,显然她已经准备好了,重新开始找个新的爱人,过新的生活,但事实是他没有感到丝毫的愉悦。
“魏诤,你怎么来了?”颜锁心看清了站在灯柱下的男人脱口道。
她的表情在魏诤看来,就是惊吓多于惊喜。他道:“路过。”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几时来的?”
“刚到。”魏诤顿了顿道,“还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尽管颜锁心申明过魏诤与她只是普通朋友,曾凡仍然敏感地觉察到了颜锁心态度的转变,不同于方才的平淡温和,她是紧张眼前这个男人。
曾凡伸出了手:“我是曾凡,咱们见过。”
“记得。”魏诤也伸出手握了握。
“我还要谢谢你上次帮她解决麻烦。”
“上次那个麻烦是你招来的吗?”魏诤不紧不慢地反问。
曾凡微微一愣,买房的那对母女的确是他介绍给颜锁心的,严格说来好像的确是他招来的麻烦。他有些尴尬地道:“我做房产中介,有时碰上不可理喻的客人也没有办法,但我绝对不是有心……”
魏诤打断他道:“既然不是你招来的,那为什么要你来谢我?”
其实曾凡只是察觉到了魏诤带来的危机感,他本能地想要捍卫些什么,但颜锁心在他说出更多尴尬的话之前,连忙插口道:“曾凡,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曾凡嗫嚅着道:“那我找好房子了,就来帮你搬家啊。”
颜锁心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的魏诤。虽然陈小西让她感到不自在,可无论如何魏诤租房给她都是好意,她是拜托了曾凡帮忙租合适的房子,但绝对不想让他当着魏诤的面说出来。
“挺年轻的。”魏诤瞧着曾凡远去的背影道。
路灯下他的衣领微微敞开着,头发在夜风里也略有些凌乱,少了以往的几分精致,显得比平时还要随意,但他的语调不是那么和气:“就是看着不太结实的样子。”
颜锁心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魏诤的评价,她犹豫着道:“我租了你的房子,好像给你添了麻烦,所以我觉得……我还是租别的地方比较好,其实上海这么大,虹桥的房子也不是那么难找。”
“随便你,我也不是非要把房子租出去。”魏诤无所谓地道。
“我知道你是好意,就是觉得太给你添麻烦了……”颜锁心窘迫地道。
“给你。”魏诤顺手将礼盒丢给颜锁心。
“这是什么?”
“一只马克杯。”
“你为什么要送我马克杯?”颜锁心表情古怪。
魏诤也想问自己,他想了想道:“不是特意给你买的,就是觉得促销挺划算的,所以多买了一份,想不到有谁可以送,就送给你了。”
颜锁心拿着礼盒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买来提醒我,那个用马克杯喝汤的笑话呢。”
魏诤回到家中,才意识到现在家里不光有他的母亲白岚,还有他的继父苏柏文。白岚看见儿子诧异道:“小诤你怎么回来了?”
“回上海办点事……经过,就上来了。”
白岚埋怨他:“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魏诤反问:“我回家需要先打电话吗?”
“那我可以提前收拾一下呀,免得这样邋里邋遢的。”白岚指了指身上的棉睡衣嗔道,她头发散披着,看上去有些凌乱。
魏诤有些郁闷,他母亲随便的样子别的男人可以瞧,却要打扮好了来见儿子,仿佛他是一个客人:“你什么邋遢的样子我没见过?”
“但那是你小时候,你现在长大了呀。”白岚笑着道。
苏柏文适时地插话问:“小诤吃过了没有?”
魏诤整晚都在开车跟等人中度过,确实什么东西也没吃,但他口里道:“吃过了,我就是路过,你们忙吧。”
白岚总算找到了一点跟儿子的默契:“今天我包了你最爱吃的荠菜馄饨,真正的清明时节的野菜,不是那种大棚里长的,你再吃点?”
“是给我包的吗?”魏诤问。
白岚当然不可能是给儿子包的,她又不知道魏诤要回家,她笑着道:“就是因为整天想着小诤,所以每次做东西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做你爱吃的东西。”
白岚总是有本事把自己说感动,可惜魏诤却向来不吃母亲这一套:“要是按你一年做饭的次数想我,那你想自己儿子的时候还真挺少的。”
“小诤,你心情不好?”白岚哭笑不得地问。
“没有的事。”
白岚很少做饭,但做起来却很讲究。一碗馄饨,汤里有紫菜、虾米,放了麻油、辣油、生鲜酱油,最后碗面上还用绿色的香菜做点缀。
“你这么晚了,去哪里?”白岚从餐桌旁问魏诤。
“去找一个同事。”魏诤随口道。
白岚在感情的事情上出奇地敏锐:“那个因为同情……所以替她买唱片的女同事?”
“嗯。”魏诤含糊地道。
“我觉得同情这种事情,不可能太持久,对方既然已经结婚了,你的同情会不会给别人添乱啊?”白岚委婉地道。
“她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啊……”白岚同情地道,“那她现在会比较艰难一点。”
魏诤道:“她又找了个新的。”
白岚哑然:“你不高兴?”
“她能开始新生活,我当然高兴!”魏诤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嘴唇,“但是她上一个没找好,再找一个还是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光有问题。”
“那她找了什么样的?”白岚好奇地问。
“她找了个刚出校门二十三四岁的男人,她都三十岁了,难道不能找个成熟点的吗?”
白岚道:“那……或许是她的前夫比较成熟,她只是想试试完全不同的人。”
魏诤嗤笑:“一只长颈的鹌鹑,她能试出什么来?”
“小诤,你刚出校门的时候也是只长颈鹌鹑!”白岚道,“但是你看,你现在就完全不同了啊!”
魏诤没好气地道:“那我二十三四岁的时候认识的女人现在还有联络吗?
她这是在拿自己的人生给一个男人涨经验值吗?”
白岚凑近了悄声问:“小铮……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当然不是。”魏诤立刻否认。
“小诤,假如一个女人,你总是担心她,看所有跟她来往的人都会感到焦躁……那不应该叫同情,那可能叫爱情。”
魏诤皱眉,白岚又道:“我觉得你不妨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因为她找了个不合适的男人在生气,还是因为你生气的本身,是因为她看上的是别人,而不是你?”
“我先走了。”魏诤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站了起来。
“你还要开车回去啊?”
“我住附近的宾馆。”魏诤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等魏诤离开之后,白岚叹气跟苏柏文讲:“肖家的蓉蓉挺好的呀,简简单单,但是小诤却看不中。”
苏柏文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小诤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不用你操心。”
白岚笑了:“人家是妈妈操心儿子,我们家是刚好相反。”
李瑞打着哈欠打开大门,看见外面站着的魏诤吃惊地道:“你怎么半夜三更出现在我家门前?”
“我家的钥匙呢?”
“你不是在电话里都说过了吗?你把房子租给一个女房客了,我不能再随便去你家开门。”李瑞哈欠连天。
“钥匙!”魏诤伸手。
李瑞失笑:“你还不相信我啊,这钥匙放在陈小西手里,我想骚扰你的女房客也没机会啊!”
魏诤扬起了眉:“你把我家的钥匙给了陈小西?”
李瑞见魏诤表情不对,赔笑道:“她、她也是好心,她知道我没那个耐心,所以自告奋勇地要帮我。你那几条宝贝的鱼喂多了不行,喂少了又不行,还要换水消毒,事情可真不少。我怕我伺候不好,你知道的,小西她做事情特别细致,你以前在公司不是也挺欣赏她的吗?”
魏诤沉默了许久才问李瑞:“你觉得,陈小西跟你是什么关系?”
“也不能算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受异性欢迎……”李瑞笑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有点喜欢我,但是我暂时还没做好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魏诤转身走了,于是在他背后喊道:“喂,你就不能给点建议?”
魏诤没有答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李瑞的视线。
上海的春天带着一种杨花的气息,柳絮漫漫,惫懒而躁动。陈小西信步走出楼道的大门,嘴角带着笑意。公寓里的颜锁心虽然还没有搬走,但是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东西被重新打包了,这也意味着颜锁心这两天应该就要搬走了。
陈小西觉得她击败了潜在的敌人,这令她更加信心百倍。突然间,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起头看见那人的第一反应是想去摸自己的脸,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妆容够不够完美:“魏、魏总。”
“把钥匙给我。”魏诤抬起一只手,简单明了。
陈小西脸上刚刚泛起的红晕又迅速褪了下去。她有些艰涩地从包里掏出钥匙,魏诤接了过来道:“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魏总你说。”陈小西眼睛一亮。
“请不要再来了。”魏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道,仿佛没有看到陈小西正在变得苍白的脸色,然后拿起了钥匙离开。
颜锁心的一碗咸豆花还没有喝完,就听头顶上有人道:“拼个桌。”
她抬起头瞧见是魏诤。他穿着昨天晚上的黑色休闲服,里面那件衬衣也没有换,领子因为没有熨烫而微微耷拉着,比之昨天晚上似乎又粗糙了些,都有些不像他魏诤了。
她错愕地道:“魏诤,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这里当然是吃早饭。”魏诤将手中的托盘放下。
“哦,你点错了,这是咸豆花!”颜锁心瞥了眼他的餐碗道。
“其实我有时也吃咸豆花的。”魏诤答。
“都说豆花咸甜不两立,我还以为你吃了甜的,就不会吃咸的。”昨晚魏诤虽然对颜锁心的退租没说什么,但她能看出他的不高兴,所以现在有些没话找话。
魏诤从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给你。”
那是把大门钥匙,确切地说那应当是陈小西拿在手里的那把钥匙。颜锁心微微发愣,魏诤道:“这把钥匙不是我给陈小西的,我是给李瑞请他帮我喂鱼的,因为我要出差,所以你住进去的时候,我没能把钥匙收回来。现在收回来了,你要不要继续住下去,你自己决定。”
魏诤认为自己说得够明白,钥匙不是他给陈小西的。但颜锁心想了半天,才委婉地道:“我已经找到房子了,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当然,这随便你。”魏诤挺有风度地道,他们似乎又跟过去那样,匆匆吃完了早点,然后彼此走人。
颜锁心跟沈青道:“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什么样的?”沈青既惊讶又惊喜。
“身高腿长,眼大鼻高皮肤白,细致,有品位,喜欢喝点酒但不抽烟,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不废话,说话一针见血,擅长收拾各种‘白莲’跟‘绿茶’,哦,跟刁民泼妇也能过几招,富有同情心,有责任感……”颜锁心一口气念下来,忽然发现原来在她心里魏诤有这么多优点。
“他喜不喜欢你?”沈青紧张地问。
“他好像委婉地跟我表达了可以相处的意思。”
“那不是好事吗?”
“但是我拒绝了。”
“为什么?!”沈青在电话里的声音分贝超高。
“以前别人不知道我跟裴严明隐婚,想帮我跟他做媒,但是他一口拒绝了。一个男人在你风光无限的时候都没有看上你,现在的我只不过多了个离婚的身份,他却愿意交往了,这不是喜欢,只不过是这个男人太善良而已。”
颜锁心将最后一个箱子封上:“我颜锁心浪费了十年的时间,找了个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男人,现在也不想利用一个男人的同情心,让他跟我的后半生一起陪葬。”
斯威德的晨会结束后,裴严明瞧了眼边收拾文件边与同事说话的颜锁心。
她穿着黑色的小西服,仍然是未语先笑,仍然是浅浅的酒窝,但比起记忆里多了分干练,所以人看上去显得纤瘦而精神。
“朵拉,你有空吗?”裴严明走过去道。
旁人见裴严明上来,便识趣地先走了。颜锁心跟裴严明传过一段绯闻,但是自从魏诤冒出来,这些绯闻即使没有完全消散,但相信的人也不多了,就像戴维扬说的那句,谁家有玉白菜,还去拱大白菜呢?
“你有空吗?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颜锁心问:“你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裴严明苦笑了声:“难道我们现在连一起吃顿饭的情分也不剩了吗?”
“我觉得可能是你不太方便吧。”颜锁心笑了笑,之前绯闻传得很厉害的时候,裴严明看见了她都是欲言又止又匆匆抽身的模样,更不用说约她单独见面。
“不会,我刚才跟尤格尔说过了,有些工作需要跟你做交接。”
颜锁心有些哑然,裴严明果然还是小心谨慎,也许婚姻才是他唯一疏漏的地方。
“那就在老地方吧。”颜锁心并不想特别避讳裴严明,因为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
餐馆还是平时那点人,颜锁心走进去的时候,裴严明已经在了,看见她坐下,便温和地问:“吃什么?”
“随便吧。”颜锁心道。
裴严明拿起餐单对着服务生点了几个餐,然后说道:“听说你最近工作挺顺利的,我看尤格尔这几次夸你都夸得很有诚意。”
尤格尔生性严谨,因此就算夸奖,也很套路,但他这几次会议上都对颜锁心表示了赞许之意,这一方面是尤格尔在鼓励自己的助理,另一方面也是在表达之前没能为颜锁心主持公道的歉意。
裴严明道:“我听说很快公司又有组织架构调整了,你想过没有……让尤格尔给你安排一个经理的位置。”
“尤格尔想过没有我不知道,但我没有想过。”颜锁心很干脆地道。
“你还是那个样子……”裴严明叹了口气,“有机会你也不懂把握。”
“像你跟任雪这样把握机会,我的确不会,毕竟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颜锁心语调平淡地道。
裴严明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他表情尴尬:“我那天去你小区拿行李的时候,任雪也跟去了,看到设备代理商时,我无意中说了一句。我是真没想到她会把这件事跟吴姗说了,但我又怕跟你讲了会让你更不高兴,产生其他的误会,所以我才想弥补你,给你另外找份工作。”
“你不是想给我找份工作,你是希望我离开斯威德,这样你的隐婚、你的离婚,你那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就不会成为翻不过去的旧账。”颜锁心坐在裴严明的对面,看着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尽管她坐直了也未必有他高,但此刻她却像坐在远高过他头顶的地方,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无视于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难堪:“你让我没有一点遗憾,我甚至有些庆幸,我们散了。否则我真得怀疑自己。因为我以前常听人说,男女之间是互相成全的,我该有多么糟糕,才会遇见你这样的男人。”
裴严明的脸色半红半白,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男人,片刻之后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希望将我们彼此的损失降到最低。我这次找你是想请求你,月底同学会,你能不能让沈青……不要去?”
“理由呢?”
“其实这次开同学会就是因为任雪……”裴严明心情也有些烦躁,“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也通知了你跟沈青。我知道你是个很讲理的人,但沈青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到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给你出气,可事实是我们三个人都要名誉扫地。你也不想把我们之间的事公开,让别人闲言碎语对吗?”
“首先我们没有听说过同学会跟任雪有什么关系,其次我没有权利要求沈青去或者不去,参加同学会那是她的自由。我颜锁心没有做过亏心事,用不着为了自己的一点闲言碎语去勉强自己的朋友。”她拿起了包,站起了身道,“假如你今天是要说这件事,那就没必要说了,因为我帮不了忙。”
裴严明急道:“但人言可畏,难道你就想把自己离婚的事情公之于众吗?”
颜锁心俯视着曾经的爱人:“我离婚了,这是事实。我离婚了,不代表我见不得人,只能代表我过去的眼光不好,看错了人,但是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看男人的眼光会好一点。”
她刚要转身,裴严明突然问:“所以魏诤就是你眼光变好之后的选择吗?”
他见颜锁心顿住了脚步就道:“锁心,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是我的内心还是希望你会幸福,以后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但是魏诤……你觉得他是个更好的选择吗?”
颜锁心转过头,正视着裴严明:“如果你是在问我的判断,我会告诉你,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颜锁心脚步轻快地走到公司门口,刚巧看见戴维扬买三明治回来。她伸手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味道不错。”
戴维扬见她心情很好的样子,就悄悄地道:“你知不知道,长春那边需要派一个人事经理过去?”
颜锁心奇怪地道:“不是说在当地招吗?”
“斯威德一直想要扩厂,但是因为合资股权的问题,董事会一直没批,现在中资方愿意让斯威德控股,这样长春厂就可以扩大了呀,所以总部要派人事经理下去。”戴维扬神神秘秘地问,“丽莎问你想不想去?”
“我?”颜锁心语气不确定,却怦然心动。
“你如果在总部平级调动,也就是个主管,但到了长春可就跳上了经理的位置,好好考虑考虑。”戴维扬道。
周五颜锁心回家的时候发现高速公路上竖起了斐拉德克巨大的智能锁广告牌,上面是一位颇有绅士风的男人穿着西服三件套,后面是斐拉德克新出的镜面智能锁,广告语是“斐拉德克开启您家的智能时代”。
她打开大门,见颜伯亮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个综艺节目,嘉宾里就有斐拉德克智能锁的代言人赵亚博。颜锁心凑过去了看了两眼:“我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他替斐拉德克代言的广告了。”
“我知道,请个明星代言花了一千万,投放广告又要一千万,整整花了两千万!”颜伯亮心疼地道。
“爸,现在是流量时代,有流量才有销量。”颜锁心笑着道。
梁南珍在厨房里忙着炖鸡汤,听到了颜锁心的声音,就立即出来招了招手:“锁心,你汪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好人家,对方是个归国华侨,四十岁了,结过婚但没有孩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颜锁心道:“妈,我可能要去长春工作了。”
“你跑长春去做什么,你都三十岁了!”梁南珍惊愕不已。
“长春有一个人事经理的位置空缺,而且那边要扩厂,这对我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再好的机会,也比不上你有一段好的婚姻!”梁南珍不满地道。
颜锁心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说不定我能在长春找到一个更好的人呢,难道我嫁不出去,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你就不要我了呀?”
“我们当然要你,你到什么时候都是我们的宝贝女儿,但是我们会死的呀,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梁南珍如同看到了那遥远的将来心疼无比,她嘴里念着颜锁心三十岁了,但转眼又把女儿当三岁。
颜伯亮看了一眼梁南珍,决定最好还是不要吭声。
吃过了晚饭,他踱着步走到厨房,对正在洗碗的颜锁心道:“鸡汤做得多了,给魏诤送一点吧。”
颜锁心心跳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问:“爸,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魏诤了?”
“谁关心他了!”颜伯亮瞪眼,“他现在是斐拉德克的总经理嘛,他是在替咱们挣钱,厂里现在这么忙,送点鸡汤补补,免得他忙垮了,这要马儿跑,还能不让马吃草吗?”
“但是他回上海去了。”颜锁心笑着找了个借口。
“哦,他平时周末也不怎么回去的嘛。”颜伯亮颇有些失望。
斐拉德克的销量一路高歌猛进,618电商促销大节甚至冲到了智能锁销量排位第一。老储特地开了个庆祝酒会,他喝得醉醺醺的高举着酒杯豪迈地道:“今天只是个开始,是斐拉德克腾飞的开始,从今天起,我们不但要做电商类第一,我们以后还要做线下第一、全国第一、全球第一,我们要在国内上市,我们还要去纳斯达克敲钟!”
酒席上顿时掌声如雷。
老储敬完了酒回到包厢,那里还有特别邀请来的林海沫,以及在一旁端茶递水的胡丽娜。
林海沫笑着对他道:“刚才几个投资方给我打电话,都表示出了愿意跟斐拉德克谈合作的意向,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可是非常好,这个时候斐拉德克可不能松懈哦!”
老储此刻醉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他坐下来接过了胡丽娜递过来的毛巾:“林总,这你放心,斐拉德克绝对有投资的价值,我们最近在深圳投了研发部,还购买了几个专利……”
“我知道,这些都是魏诤搞的嘛!”林海沫笑了笑。
“魏诤是我们的总经理,也是我们公司的股东,所以我们公司不但有品牌,管理层那也是很过硬的!”老储志得意满。
林海沫笑着道:“不过我认为他最有价值的改动,是将你们生产线上的外壳塑形搬到了电镀厂旁边。”
老储微微一愣,其实魏诤要求将车间拆分,把塑形那部分搬出去,单独成立一个生产部门,他是不太支持的,但是魏诤坚持,最后他勉强同意了。
林海沫意味深长地道:“储总,作为终端用品,外形变化是最快的,但是外面的电镀你们又需要发外加工,魏诤将两个供应链搬到一起,不但加快了你们对市场的反应时间,也缩短了生产的时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
林海沫笑着道:“这意味着你们现金周转的时间被缩短了,会有资本生产更多的产品,从而提高斐拉德克的估值 。”
老储拿毛巾擦着额头,略有所思。
胡丽娜出包厢时碰上了满面堆着笑过来敬酒的陈安,她悄悄地道:“老板还要把产量扩大一倍!”
“老储这么说的?!”陈安有些惊喜交加,“但魏诤……不是说要去库存吗?”
“一切都为了融资上市啊。”胡丽娜笃定地道,“所以老储在这点上肯定不会听魏诤的。”
魏诤看完了仓库的报表,长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看到颜锁心的名字,最后却给李瑞打了电话。
“魏大少,你们今天排名第一啊,恭喜。”
“我听说最近公司组织架构要调整,你怎么样?”
李瑞无所谓地道:“要是离开总部去工厂,那我就辞职,我可不想替裴严明干活。”
魏诤轻咳了声装作无意地问:“裴严明怎么了?”
“裴严明怎么了?裴严明怎么了……”李瑞声音悲怆地道,“他在背后搞小动作,害你从斯威德离职,难道就只有我还记得吗?”
“都多久的事情了。”魏诤端起茶喝了口水。
“我真搞不懂你,颜锁心在你跟裴严明之间,摆明了是偏向裴严明啊,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那个节骨眼上去跟尤格尔告你的状?”李瑞不满地道。
“你这些想法都是陈小西给你的吧。”
“什、什么陈小西给我的,我们俩那是意见统一。”
魏诤道:“在我看来陈小西跟你完全不是一类人,怎么可能意见统一?”
“魏诤,你这是要为了颜锁心跟你最好的朋友绝交是吧?”
“我说陈小西,跟颜锁心有什么关系?”
李瑞道:“算了算了,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说颜锁心,你也别攻击陈小西,行吗?”
“我是实事求是……”魏诤叹了口气,“你非要往坑里跳,我不拦你。
成交!”
“行了,这咱们不争了。我告诉你一个有趣的消息,今天晚上听说颜锁心跟任雪要去同学会,裴严明可是要跟任雪同去的哟,你说颜锁心会不会伤心啊?她费尽了心机替裴严明扫平了道路,但便宜的却是别的女人。”李瑞幸灾乐祸地道,“我想想都替她委屈啊。”
魏诤挂完电话有些走神,杯里新买的好茶怎么也尝不出味道来。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上了车,开往了通向上海的高速公路。
沈青浑身名牌地站在饭店门口,她伸手指着下出租车的颜锁心,张嘴结舌地道:“我特地让你打扮打扮再过来,你、你就穿了工作服过来?”
“我擦了口红啊。”颜锁心嘟起红唇给沈青看。
“你以为自己是超模啊,涂个口红就可以大杀四方。”沈青不满地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不准备打仗!”
颜锁心笑道:“我真的是没时间,我今天跟老板谈话,十分钟前才下的班。再说了,打仗是为了利益,而我都跟你说过了,我喜欢上别人了,现在裴严明对我来讲,就是个陌生人!”
这句话沈青却是不全信的,颜锁心有多喜欢多崇拜裴严明,她这个大学室友兼闺密那是一清二楚,所以她总觉得颜锁心是不敢面对罢了:“我后来仔细想想,你那什么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吧,哪有这么好的男人!”
颜锁心笑了笑,两人踩着饭店里的红地毯,沈青语带讽刺:“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同学会,听说裴严明赞助了不少钱,他对你那么抠门,对任雪倒是挺大方的。”
“或许他就是从失败的婚姻当中吸取了教训吧。”颜锁心大度地道。
沈青没好气地道:“你倒是想得挺开。”
“好的婚姻让人幸福,不好的婚姻能让你成为哲学家,吃过了亏总要长大。”
“这谁讲的鬼话?”
“苏格拉底说的。”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包厢,一个大包厢坐满了三桌人,沈青小声道:“裴严明还真是把咱们的同学都请了啊。”
“沈青!”有人立即就认出了门口打扮得像只金丝雀似的沈青。
沈青挽起颜锁心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旁人的目光才落到了颜锁心的身上,又引起了一阵低呼:“颜锁心是吧,你可算来了!”
“不好意思,以前忙,没能来参加大家的聚会。”颜锁心诚恳地道了歉。
沈青跟颜锁心坐下,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边坐在首席上的任雪跟裴严明。任雪穿了件长袖带V领的黑色礼服,向后梳理的短发露出耳边佩戴的珍珠耳环,显得干练而富有成熟的魅力。
颜锁心收回了目光,却见旁边的沈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思是你瞧人家不打无准备的仗吧。她只好无奈地朝着沈青讨好地一笑。假如是刚离婚那会儿,她一定也会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过来,可是现在多考虑一分钟都嫌多。
她今天跟尤格尔提出了想去长春的意思,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转型的好机会,尤格尔也对颜锁心的决定很高兴:“朵拉,我很高兴你开始有职业规划了。”
因此她从尤格尔的办公室里出来,接到沈青的电话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场同学会。
班长郭文浩端着酒杯过来敬二人,他笑着问沈青:“怎么没把你家上尉带过来啊?”
“这是同学会啊,同学会不是一向禁带家属的吗?”沈青答道。
旁边有同学笑着道:“今天可是人家任雪家属请客,那家属就可以带啊!”
同学们都笑了起来,沈青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觉得咱们班吧,也不能随便吃别人家属的饭,你知道是真的家属还是假的家属啊!”
裴严明跟颜锁心都不是什么学校的名人,他们之间的恋爱也都是同一个宿舍里的人知道得多些,即使有人知道颜锁心谈了个学长,事隔多年也早已经记不得这个学长就是裴严明。
但裴严明一直如坐针毡,脸上的神情从颜锁心进来的那刻开始变得不自然,此时就更难看了。任雪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转脸笑着道:“沈青,难道以后大家结婚都要给你看结婚证啊,你跟上尉结婚,我们也没看过你的结婚证啊!”
郭文浩连忙打起圆场:“咱们婚恋自由啊,不用交代,都不用交代!”
沈青还想要再讽刺两句,颜锁心适时地塞了一颗冰糖枣子在她的嘴里,俯在她耳边小声地道:“吵起来,他们俩的面子固然不好看,难道我的脸上就会因此长出花来吗?”
“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沈青咬着嘴里的冰糖枣子不甘心地道。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任雪跟裴严明仍然是整场同学会的焦点。其实颜锁心吃饱了就想走,但是沈青说什么也不愿意提前撤退:“就算不拆穿他们,我们也要坐在这里,给那对狗男女添添堵!”
颜锁心很想说其实这也是给自己添堵,但是她知道沈青在南京没少为她担心,她一趟趟地往上海跑,说穿了不过是在为自己这个朋友焦虑罢了。
沈青的人缘一向很好,过来敬酒的人也多,她来者不拒,喝了不少,颜锁心劝道:“你别把自己喝醉了。”
“我这是替你喝的闷酒!”沈青瞧着被围在人群中心的裴严明跟任雪冷笑,“你看看他们,他们是吃准了咱们不会公开跟他们撕破脸,所以才会在咱们面前肆无忌惮!”
“锁心,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也谈了个读研的学长做男朋友吧,当时我们听说你这么早就谈了男朋友还挺失望的。”有同学开口笑着对颜锁心道。
“对,对,我也记得,那个学长叫什么来着……好像也姓裴。”
谁也没想到话题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突然提起,裴严明脸上的肌肉绷得有些紧,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面上,任雪的表情也有些不太自然。
颜锁心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神情自若地笑了笑:“是的,不过我们已经分开了。”
听她回答得很轻松,裴严明在轻松的同时又有些不是滋味。
“可惜啊,所以说大学谈恋爱就是易开花不结果啊。”有人深有同感地叹息。
喝了大半夜酒的沈青忍不住插话:“易开花不结果,那也比无花果好啊,这花都没开,它就结果了,不奇怪吗?”
“沈青,你喝醉了吧,说什么呢?”有人笑骂道。
“我的意思是,有人喜欢在别人的树上摘果子!”沈青冷笑着说。
裴严明看了一下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任雪也仓促地站起来:“那我们就先走吧。”
沈青见他们要走,就追着道:“怎么就走了呢?我就是说有这么一种社会现象,有些女人自己不爱种树,但她们很擅长摘别人的果子,是因为这种女人贪得无厌,又极其不要脸吗?”
任雪转过身来正色道:“沈青,我不管你自身的家庭出了什么问题,但都不是你在同学会上借着酒意耍酒疯的理由!”
“你说什么?”沈青气得双眸发红。
任雪用好奇的口吻问:“要不然还有别的原因吗?”
沈青瞧了一眼旁边的颜锁心,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任雪见沈青退缩了语调更是温婉:“沈青,我体谅你,但是你不应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别人的头上,这样很不好。”
“就是,沈青,你心情不好,也不能随便骂人嘛,幸亏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跟你计较。”
“就是,沈青,这可是你不对。”
众人三言两语地道。
裴严明压低了声音催促任雪:“可以了,我们走吧!”
沈青紧抿着嘴唇,似乎咬紧了牙关才能忍着不对任雪破口大骂,颜锁心知道沈青从来不肯吃亏,但是她今天却吃了这个哑巴亏,为了她。
“我刚才的话其实没说完整。”颜锁心突然开口道,“我跟那位姓裴的学长不是分开了,而是离婚了。”
原本吵吵嚷嚷的包厢里顿时寂静无声,颜锁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大家也许猜到了,我大学四年的恋人,我的前夫,就是眼前这位裴严明先生。我们恋爱八年,结婚两年,十年的感情因为任雪的介入而破灭,所以沈青不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她只是替我打抱不平罢了。”
任雪有些措手不及。她本来认定了颜锁心不会把离婚的事情公之于众,社会再现代,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贴上离婚女人的标签。颜锁心当初跟裴严明结婚选择了隐婚,又怎么会愿意离了婚反而要弄得人尽皆知?
可是她没有想到颜锁心没有私底下说,没有在熟悉的环境里说,反而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下公开承认了她是裴严明的前妻。任雪觉得脸上热得发烫,她不知道是因为头顶上的水晶灯光,还是因为同学们太过震惊诧异的目光。
任雪挺直了背脊:“你有一句话是错的,你跟裴严明离婚,不是因为我……”
“我知道,你不是特地来找过我,跟我说裴严明不再爱我了,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过是张纸吗?”颜锁心直视着任雪,看着她嘴唇上不褪色的口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要谢谢你提醒了我,我的婚姻是颗有缝的蛋,但这不能改变你是不道德的第三者的事实,就像你嫁接了我的故事,但你仍然不会变成原配。”
“我……”任雪还要反驳,裴严明已经黑着脸打断了她:“我们走吧!”
郭文浩满面尴尬:“是啊,时间不早了,大家就都散了吧。”
颜锁心扶着跌跌撞撞的沈青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埋怨道:“你看你,醉酒伤身,你家上尉没跟你说过啊?”
“我这是替你报仇,让裴严明多付点酒钱。”沈青靠着颜锁心的肩满含歉意地道,“对不起……”
颜锁心努力搀扶着走得东倒西歪的沈青笑着回答:“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沈青有些颓唐:“假如我再忍耐点就好了,你就不用跟任雪吵架,把你跟裴严明离婚的事情说出来,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离婚了。”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私事罢了,不过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事实总归是事实。”颜锁心安慰她。
沈青一把抓住颜锁心,眼睛通红地道:“那你要答应我,你绝对不会降低要求,你不会嫁给一个四十几岁的鳏夫,不会嫁给一个有家暴倾向的离婚男人,还有那些三十几岁的老宅男也绝对不行!”
颜锁心啼笑皆非:“那我该嫁个什么样的呢?”
“当然是嫁个好男人了,像你说的那个腿长腰细皮肤白,有钱有品位还没有前妻的……”
“但是眼睛瞎。”
“眼睛怎么能瞎?”
颜锁心反问:“要不然他干吗要娶个有婚史的女人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沈青这会儿已经浑身无力,说话含含糊糊的完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完全靠颜锁心拖着走。
外面正下着磅礴的大雨,颜锁心扶着沈青走出去。这么会儿工夫过去了,老同学们还站在门外,郭文浩又过来打招呼:“你们都是叫车来的吧。”
“是,我们打车来的。”
“这么大的雨,车子比较难叫,要不你们跟谁拼车走吧。”
裴严明突然走过来道:“我送你跟沈青吧。”
任雪面色有些僵硬,但还是大度地说:“天色晚了,又下着大雨,沈青醉成这样,你也需要别人帮忙。”
颜锁心还没回答,就听有人喊道:“颜锁心!”
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了面前,魏诤撑着黑伞从车上下来。他穿着一件中长的米色风衣,一条素色带蜜蜂LOGO的领带,看上去比颜锁心还像来参加聚会的人。他走到她的面前很自然地问:“饭吃完了?”
“吃……完了。”颜锁心看着魏诤有些发呆,她完全想象不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们回去吧。”魏诤伸出了手搀扶起沈青,他的手臂很有力,所以压在颜锁心肩头的分量一下子就减轻了。
“这位是谁啊?锁心你不介绍一下。”郭文浩笑着插嘴道。
“他就是……”颜锁心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魏诤神情自如地接口道:“我是她朋友,下次有空再聚。”
“下次聚,下次聚。”郭文浩连声应道。
裴严明瞧着魏诤跟颜锁心扶着沈青上车,然后两人坐在正副驾驶座上,车子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雨中,无论是颜锁心还是魏诤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旁边有女同学羡慕地道:“锁心的新男朋友长得可真帅啊!”
“你怎么知道是男朋友?她说是朋友啊。”
“你的异性朋友会冒着大雨来同学会接你,并邀请你下次聚聚吗?”那女同学笑着问。
“就是。”其他人也赞同地笑道。众人趁着等车在那边议论纷纷,魏诤的相貌跟气质足以引起别人谈话的兴趣。
唯一没有说话的是裴严明跟任雪,两人像被这个热闹的圈子孤立了。方才颜锁心质问任雪的时候,同学里并没有人出声相帮,没有人愿意当面得罪别人,但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杆秤,几乎所有人都会在心里希望不道德的人可以得到惩罚。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颜锁心微微侧过脸看向驾驶座上的魏诤。
“我经过这里刚好看到你。”魏诤眼睛看着前方道。
颜锁心听得出魏诤说的是搪塞之言,因为他风衣的两肩上有被雨淋湿的痕迹,饭店附近的车子并不好停,所以要走过来一段距离,魏诤应该是先在饭店里看见了她,然后再去将车子开来经过饭店的门口,但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雨水打在车盖上,发出大小不均匀的吧嗒声。颜锁心却觉得车里静谧而温馨,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她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魏诤已经停了车,正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他的呼吸沉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颜锁心想起来这两天是电商平台的大促销,想必魏诤这一周都是很忙的。
她正想要悄无声息地靠回原位,魏诤却适时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双目相对,雨刷在前面有节奏地摇摆着,心跳却似乎在加快,气氛有些暧昧。沈青从后面的座位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带着酒意问:“锁心,你的床好小……”
颜锁心匆匆收回目光转过头道:“你醒了?”
沈青没有回答她,却直勾勾地看着同样掉转头看着她的魏诤。她伸出手指着魏诤思考了会儿:“你就是颜锁心隔壁那个……喜欢听克莱德曼的娘娘腔。”
颜锁心眼前一黑,她连忙制止沈青:“你别瞎说了,人家好心送我们回来!听克莱德曼怎么就娘娘腔了!”
“他还爱记仇,爱臭美,像女人一样斤斤计较,咱们女人生理期有七天,他一整个月都在生理期……”沈青连贯地把颜锁心曾经数落过魏诤的话都说了出来。
颜锁心已经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她匆忙下车,打开后车厢的门,打着伞将醉醺醺的沈青从车里搀扶了出来。
沈青兀自道:“我们聊得正好呢,再聊会儿!”
“对不起,谢谢你送我回来。”颜锁心弯腰隔着车玻璃对魏诤说道,她都不敢细看他的脸色,打完了招呼便把沈青往楼道里拖。
沈青现在胃里的酒精都融到血液里了,完全失去了方向,像只螃蟹似的横着走。颜锁心费劲地不断纠正她前行的方向,忽然她觉得肩膀又是一轻,是魏诤走过来帮她扶起了沈青。
有魏诤的帮忙,颜锁心很快就将沈青弄到了屋子里。沈青一挨到枕头就沉沉地睡去,明明刚才她话还很多。
“我去给你倒杯水。”颜锁心走到了厨房里,给自己留出了思考的时间,可是等她一杯水倒出来,她还是没想好应该怎样给魏诤赔礼道歉。
魏诤已经走了进来。他靠在门边一样样地道:“我爱记仇,爱臭美,爱计较,还像女人生理期一样反复无常?我好像记得你的确没少得罪我,但我没找你寻过仇吧?”
颜锁心汗颜道:“都是过去……乱讲的话。”
魏诤指了指外面:“这克莱德曼……是我愿意放的吗?不是因为你说我整天放哀乐影响你心情吗?”
“我向你沉重地致歉!”颜锁心诚恳地用双手递上水杯。
魏诤扬眉:“还有,你说我娘娘腔……”
“那纯粹是诬陷。”颜锁心毫不犹豫地道。
“你那位小男朋友,他充满了阳刚之气吗?”魏诤嘲讽地道。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轮不到我来评价。”颜锁心有些无奈魏诤这种爱揪着不放的性子,其实那日之后,她就跟曾凡说清楚了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魏诤面色不再那么难看,看上去甚至有些隐隐高兴。他伸手接过她的水杯,颜锁心松了口气,拿起给自己泡的果茶,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道:“我……”
“你先说吧。”魏诤道。
“长春需要总部派一个人事经理过去,我今天找尤格尔谈了。”
魏诤略略沉吟后问说道:“他同意了。”
“同意了。”颜锁心笑着道,“当年你才做了伊瑞克助理两年就跳其他部门了,我做快七年了,也是时候该换换了。”
“是个好机会,恭喜你。”
“还没有拿到新合同呢,不要对别人说,比如李瑞什么的……”
“放心吧,我不对他说,其实……”魏诤放下杯子道,“其实你很重要的事情我是不会轻易跟别人说的。”
颜锁心觉得魏诤似乎有些不大高兴,但很快他就转过了话题:“我跟丽莎再打个招呼,你在人事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向她咨询。”
“那太感谢了!”颜锁心诚恳地道,丽莎是人事部总监,过去跟她关系过得去,也许是因为她是尤格尔的助理,但以后丽莎就是她的顶头上司了。
丽莎作为公司的人事总监,真正的密友是不多的,毕竟有时在工作场合密友多了,工作反而难做,而魏诤恰好是丽莎在公司里不多的称得上密友的人之一。
“不用谢。”魏诤道。
“要的,要的。”颜锁心语带奉承,“说起来还是你会交朋友,你在斯威德也就交了那么两三个朋友,除了李瑞,好像都坐上了总监级的位置。”
“那是因为……能坐上总监位置的人,通常都很懂得识人。”魏诤说得挺意味深长。
“是。”颜锁心讪讪地笑道,然后殷勤地将自己的贵人送出门。但是等魏诤走了,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魏诤刚才究竟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颜锁心如同往常那般走进斯威德的大门,才从电梯出来就被戴维扬拖到了茶水间。戴维扬盯着她,好像她的脸上有朵花,颜锁心不禁笑道:“你看什么呀,我脸上长花了?”
“你……你跟裴严明结过婚?”戴维扬瞪视着颜锁心,好像她的脸上真的长出了花。
颜锁心也张大了嘴,她完全料想不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跟裴严明的事情就流传到斯威德公司来了。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
戴维扬小声地道:“昨天有人在公司的楼道里张贴你跟裴严明的大字报,说裴严明跟你隐婚,是个骗子,脚踏你跟任雪两只船!”
颜锁心震惊得一时都找不到措辞。戴维扬看着她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道:“所以……这不是真的,对吧?”
“是,我跟裴严明结过婚,但是现在离婚了。对不起,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告诉你。”颜锁心抱歉地道。
戴维扬半天才消化了她说的内容,拧紧眉头憋出了一句:“所以……你跟裴严明离婚是因为任雪对吧。”
“那些东西贴哪儿了?”颜锁心没有想过离婚的后遗症会如此漫长,而且令人厌烦。
戴维扬摆了摆手:“你不用去看了,保安已经让人清洁了,不过现在公司上下全都知道了。”
颜锁心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这个贴大字报的人似乎是对裴严明心存不满,他能进出斯威德总部肯定是内部的人,但偏偏昨天又是季度例会,除了总部,各个分厂都有人过来开会。
“昨天保洁什么时候做的呀?”颜锁心问。
“做保洁的那个阿姨昨天刚好下午提早请假,说是家里有事,你说巧不巧?要不然,昨天下班前就该发现了。”戴维扬摇着头道。
颜锁心哑然:“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颜锁心!”任雪阴沉着脸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她对戴维扬毫不客气地道:“我们有些私事要谈。”
“行,那你们聊,我还有事呢。”戴维扬给颜锁心抛了个小心的眼神,就晃着工作牌走了。
任雪等戴维扬走了,才愤怒地道:“颜锁心,你太卑鄙无耻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做什么事了?”颜锁心反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难怪你昨天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跟裴严明结过婚的事情公之于众,原来你早在公司里安排了这一手!你不是跟魏诤好了吗?严明成全了你,他有什么错?既然你跟他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不能各自安好呢?”
颜锁心有些费神地看着这个振振有词的女人,不确定她是不是失忆了。但看到走廊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她明白了任雪的险恶用心,她是故意气愤地上门来,故意抬高音调质问,因为任雪想要倒打一耙,将离婚的责任推给她跟魏诤。
啪的一声脆响,颜锁心给了任雪一耳光。
她都没有意识到,手就抽在了任雪的脸上,也许在听见她污蔑魏诤的那瞬间,她就本能地动手了,打完了也没有感到后悔:“首先,楼道里的揭发信不是我贴的,但我不否认,因为那都是事实,我跟裴严明离婚是因为你插足了我的家庭,跟裴严明搞婚外情!”
“谁能证明?”任雪捂着脸问,这次她说得很小声。
颜锁心道:“我不用证明,因为事实不需要证明。”
任雪走了,但事情还在发酵,毕竟整件事太有戏剧性了。她跟裴严明究竟是因为谁的婚外情而导致两人离婚,已经变成了一出《罗生门》。
各层的茶水间,卫生间,彼此的私人微信群都成了罗生门的推理现场。
“人事部的爱丽丝不是说她是裴严明的原配,以前是因为不方便,才没告诉大家的吗?谁知道搞了半天,原配是十六楼的朵拉呀!”
“好像是裴严明要面子,不想让人知道朵拉在上海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可是戴维扬不是做过媒,魏诤说他不喜欢颜锁心的吗?”
“那后来停车场的事情怎么解释?以前在一个楼层上工作说不喜欢,离开斯威德倒喜欢上了,这算什么,距离产生美啊?”
“可是朵拉以前经常吐槽魏诤的,不像是假的。”
“欲盖弥彰吧,你想,独守空闺,碰上魏诤这样的男人,瞧着欢喜才是常理吧。”
几人窃笑了起来,然后又有人问:“那你说贴在楼道里的揭发信是谁干的?”
“我觉得是上海分部的人干的,裴严明初来乍到,说不定得罪了谁呗。”
“唉,这世界还真是复杂,咱们都太简单了。”
等她们都离开了卫生间,最里面的隔间轻轻响动了一声,陈小西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掏出口红仔细地补着妆,又有两名女同事推门进来。
她们上完了厕所过来洗手的时候,其中一位就问陈小西:“小西,你知道公司要调整架构吗?”
“听说了。”
“工程部要放到厂里去了,有这回事吗?”
陈小西补妆的手微微停顿了下,淡淡地道:“迟早的事吧。”
“那就是变向让李瑞走人吧,李瑞跟魏诤一向关系好,到了上海分厂裴严明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以后想要在斯威德有前程就难喽。”
另一名女同事笑着道:“就李瑞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本来能有什么前程?”
陈小西收起了口红:“我先走了。”
下了班,李瑞快步上了魏诤的车就笑着道:“喂,我晚上可是很忙的,你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保洁阿姨的地址了,你直接去不就行了吗?”
“让你去,废什么话。”魏诤道。
李瑞不满地说:“我还没问你呢,颜锁心……跟裴严明结过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知道。”魏诤也不隐瞒。
李瑞声调立刻高了起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多年前吧。”魏诤平静地道。
“好多年前到底是几年前?”李瑞不甘心地追问。
“大概……我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吧。”
李瑞直勾勾地看着魏诤:“你居然、你居然……这么早就知道了,他们说是结婚两年,也就是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魏诤有些不大自然地道:“我住在她隔壁的嘛,他们再保密,男女朋友进进出出的,我又不像你,眼睛瞎!”
“但是他们要隐婚,你也帮着保密,在自己升职的节骨眼上,你也不抖搂出来,你甚至都没有跟我说……”李瑞捂着胸口,“到底颜锁心是你的朋友,还是我是你的朋友啊?”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魏诤瞧了他一眼,将车开到一处弄堂口停下,解开保险道:“下车。”
“我先声明等会儿我不想吃什么生煎,我最近要保持形象的。”李瑞不情不愿地下车,“这么好的春天,我干吗要陪你这个不把我当朋友的人来吃弄堂小吃?”
“等下只要你要吃得下,我请你吃大餐。”
魏诤领着他七拐八拐,在一家红漆木门前停了下来,里面刚好有个中年妇女打开门走出来,看见魏诤时表情就有点瑟缩,李瑞则脱口道:“保洁柳阿姨。”
柳阿姨却只顾瞧着魏诤急急道:“魏总,你可是答应过我不报警的,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就是按办公室的陈小西说的,那天早一点请假走。我是收了五百块钱,但那些东西可不是我贴的呀!”
李瑞后面什么也没听见。他出了弄堂,上了车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魏诤坐上了车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现在你该知道,我说的陈小西跟你,你们不是同类人,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不是想……把这事告诉丽莎吧。”李瑞有点担心地道。
“难道不应该吗?”魏诤低头拿着手机发讯息。
“不是,魏诤,这事情要传出去,陈小西还能在斯威德工作吗?”李瑞瞬时坐直了身体,“就因为这事牵连到了颜锁心,你也用不着这么无情吧!你要知道陈小西这都是替你打抱不平啊!”
“那走吧。”
“去哪儿?”
“去看事实。”魏诤收起了手机。
陈小西有些紧张地站在路灯下,她在径道上来回踱步,直到看见魏诤从台阶上下来。
“魏总……你找我有事?”
“在楼道里贴揭发信的人是你对吧?”魏诤直截了当道。
陈小西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裴严明是通过朵拉不正当竞争上位的,你因为这个甚至离开了上海,我就是替你打抱不平。”
“我不需要你替我打抱不平,但最重要的是你并不是在替我报仇。”魏诤简单明了地说,“你针对的也不是裴严明,而是颜锁心,因为你觉得只要扳倒了她,她现在的助理位置就是你的了。你从来就是个利己的人,我不鄙视这种人,但是我会鄙视那种喜欢打着别人旗号的利己者。”
“是!”陈小西猛地抬起了头,“我确实是针对颜锁心,人做错了事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我也确实是为自己,但是我不能为自己的同时,也为你吗?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
“那么李瑞呢?”魏诤问。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怎么可能去喜欢一个没有进取心、没有追求,连自己工作都保不住的男人?我替他喂鱼,是因为你,我接近他,也是因为你!”
“但是你故意让他误会,你让他错以为你是喜欢他的,你从来不解释,因为在你的心里,没有感情,只有利用。”魏诤冷冷地道,“就像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但你让我背上了第三者的污名。”
陈小西一时之间有些语塞,沉默了一阵:“我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四个,我父母的眼里只有我的弟弟,来到这里之后我就知道,我没有退路。这个城市这么大,却没有一片瓦是我的,我只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我有错吗?”
“你家里很穷,你父母忽视了你,也许这都是事实,但这不代表你认识的人都欠了你的,也不代表这个社会欠了你的。我没有欠你的,颜锁心也没有,李瑞更加没有,他只给过你帮助,这不是你伤害我们的理由。”
魏诤语调平静地道:“离开斯威德。就像你说的,人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这是你应有的惩罚,那么看在李瑞的分上,我不会向丽莎告发你。”
陈小西看着魏诤转身离开,她血红着双眼在他背后喊道:“你其实也跟别人一样瞧不起我!”
“我没有,信不信随你。”魏诤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再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陈小西的视线。
魏诤回到车上,李瑞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沉默不语,魏诤瞧了他一眼:“不合适的人,早一点知道是件好事。”
“那我要不要谢谢你啊?”李瑞像一条受了刺激的鱼,突地蹦了起来。
魏诤转过头:“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是,我李瑞跟你魏诤比,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但我被人骗,被人利用,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李瑞用不着你用这种方式来帮我认清事实!”李瑞说完推开车门,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来只生一时之气的李瑞,这次却做得很决绝。他从斯威德离了职,手机再也没人打得通,好像人间蒸发了。
陈小西也辞职了,但她在离职之前做了一件令整个斯威德上下都为之目瞪口呆的事情,她群发了一段音频,那正是当初任雪找颜锁心谈话的那段录音。
任雪的振振有词当初有多么震撼颜锁心,现在就有多么震撼其他人。
录音曝出来的当天,丽莎就跟尤格尔有了一次关门谈话,谈话的内容谁也不知道,但结果是任雪很快就被斯威德劝退了,这么多天来任雪的来势汹汹仿佛是一场过眼烟云。
尤格尔跟裴严明也有一次关门谈话,同样没人知道内容,但是公司里有传闻,新的组织架构里裴严明将会调任公司的工程总监,按照眼下的局面,那就是个光杆司令。
陈小西推开了餐馆的门,颜锁心朝她招了招手,等她坐下之后就问:“想喝什么?”
“一杯咖啡不加奶,一份三明治。”陈小西说道。
颜锁心点好了单,看着陈小西身上的新工作服,有些讶异地道:“你这么快就找到新工作了。”
陈小西笑了笑:“是丽莎介绍的,要不然你以为我群发那段录音是为了替你打抱不平吗?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颜锁心听明白了:“录音是丽莎让你群发的。”
陈小西也没有否认:“本来我是把录音单独给丽莎的,不过你也知道,你们的事情牵涉了斯威德一位分部的总经理,如果丽莎递交上去,也许总部会以私人的隐私需要保护为由把事情掩盖过去。不过现在嘛,应该就不一样了吧。
丽莎跟裴严明没有利益冲突,但是跟任雪有,所以我替丽莎拉下了任雪,丽莎替我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这都是交易。”
她拿起服务员送上来的咖啡跟三明治起身道:“你不必感谢我,因为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你是为了魏诤吧。”颜锁心看着她道。
陈小西脚步顿了顿,然后转身断然否认:“我是为了自己。”
“不管怎么说,你帮助了我们,还是要说声谢谢,以及祝愿你以后一帆风顺。”
“我会的。”陈小西拿着咖啡跟三明治匆匆走了。
颜锁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像陈小西这样的人心中永远会把自己排在第一位,所有的自我牺牲也都是等价交换,那是因为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她们彼此不喜欢,却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锁心!”戴维扬手里拿着三明治朝颜锁心招手。
颜锁心走了过去突然道:“你买的三明治啊,怎么一股怪味?”
“水果三明治,榴莲的,最近很红的呀,我排了好久才买到。”戴维扬得意地道。
“你怎么所有的热闹都要凑啊?”
“我就是喜欢热闹。”戴维扬掏出手机道,“你有没有看今天有重大新闻?”
“什么重大新闻?”
戴维扬用夸张的表情道:“是娱乐圈的好男人赵亚博被爆出养小三的丑闻!”
“什么养小三啊,这个都不知道是小几了!”旁边等电梯的另一个同事笑着插嘴。
颜锁心愣了愣:“你们是在说……那个走绅士好男人风的赵亚博?”
“是啊,赵亚博的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人踹开了另一个女人的门,把她的脸都抓破了,最后闹到上警局。本来还以为是赵亚博的老婆上门闹,最后才知道是赵亚博的小三闹了小四的门。”旁边的同事笑着道。
戴维扬将手机展示给颜锁心看:“你看,这都上热搜了,你没看吗?”
颜锁心看着屏幕上滚动着的热搜条,突然开始替魏诤担心起来。
斐拉德克的办公室里,魏诤问胡丽娜:“老储来了吗?”
胡丽娜瞧了魏诤一眼又低下头:“老储……地产那边有事。”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忙他的地产?”魏诤不满地道,但似乎觉得说这样的话也于事无补,顿了顿他又道,“立刻取消所有推广内容,贴出公告声明我们跟赵亚博已经解约,他不再是我们斐拉德克的代言人,联系律师跟对方的经济人提赔偿,一定要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胡丽娜支支吾吾地走了,魏诤打开电脑,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锁、婚外情、赵亚博这几个都成了热搜词,而赵亚博在广告视频里深情款款念的那句有关斐拉德克的广告台词也被人花式调笑。
魏诤意识到斐拉德克花了两千万找了个大麻烦。
作为一款以家庭主妇为主要目标客户群的品牌,同婚姻的不道德扯上关系,后果是灾难性的。魏诤跟陆剑连续几日都忙于危机公关,以求及早将斐拉德克从赵亚博这个旋涡里拉出来。
梁南珍看到颜锁心回家,不由得诧异地问:“今天不是周末啊,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锁厂的代言人出了点问题,所以想回来问问情况。”
“你什么时候关心起锁厂来了?”梁南珍狐疑地道。
“我好歹是大股东嘛,投了这么多钱怎么能不关心?”颜锁心朝着梁南珍嬉皮笑脸。
梁南珍却有些笑不出来:“你爸今天也去厂里打听了,不过我觉得跟咱们没关系吧,我们请他来做代言人,但谁能知道他私底下人品是怎么样的啊?也不知道这代言费还收不收得回来。”
“看谈判吧,多多少少能收回来一点。”颜锁心没敢跟梁南珍提还有其他的费用。
大门响起了熟悉的电子开门声,是颜伯亮回来了。颜锁心见他沉着脸便小声问:“爸,我看网上自从贴出声明之后,提咱们的人已经少多了。”
颜伯亮坐在沙发上半天没吭声,过了好久才闷闷地道:“不光是那代言人的事情,还有斐拉德克被退货的事情。”
“退货,哪里退货?”颜锁心诧异地问道。
“宜居下的那个大订单,五万套……都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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