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和大队长拿着大喇叭在村里喊。各家有闲下来的汉子,听到声音纷纷自发出门帮忙找孩子。村里就是这样,一家出点事,只要能帮忙的,绝对不含糊,甚至要比对自己家里的事还上心。再加上大家一听丢的是暖宝那个谁见了都想偷回家的小丫头。找的更加卖力了。李红袖跟着江老四到处走,眼泪不自觉的啪啪落下,“暖宝,你到底在哪啊?”都怪她,她应该好好看着自己的小闺女的,她不应该去参加记分员的选拔的。要是暖宝出了事,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江老四和江老大夫妻在山脚下碰了头。江老大不等江老四问,忙说道,“我从村头一路喊过来的,还是没有,今天下午大家伙都去大队了,都没有人看见咱们家暖宝。”江老四抬眸看了一眼东坝子山,他下决心说道,“你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我上山里去看看。”王桂英担心的说道,“大队长说山里有野兽啊。”江老四心意已决,“有什么我也得去看看,不然我心里不踏实。”李红袖沙哑着嗓音忙道,“我陪你一起去。”江老四眼神复杂的看了李红袖一眼,“你跟嫂子去别的地儿喊喊,我估摸着暖宝应该是不会上山,我就在近处喊喊。”江老大叹了口气,“他四婶,你和你大嫂去水坝哪里看看,我和老四进山。”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个时候,他们当哥的不上,谁还能上?王桂英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终究只是用担心的目光看着自己男人,嘱咐道,“万事小心!”兄弟俩很快进了山林。王桂英扶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李红袖,安慰道,“咱们去水坝看看,你放宽心,暖宝这小妮子可有福气了,一定没事的。”去水坝的路上,遇到了江老太和大队长。江老太看着眼睛肿成核桃的李红袖,“咋?还是没有信儿?”李红袖点点头,又忍不住抽泣起来。江老太嘴上都喊的起泡了,她掉了几滴泪,“奶的乖暖宝,你到底去哪了?去哪了啊!”王桂英劝慰道,“娘,您别着急,我们去水坝看看,是不是孩子在水坝附近玩了。”江老太:“水……水坝……”往年这个时候,水坝里总要出点事。天气转暖,水坝里的冰冰块彻底化开,不管家里大人怎么交代,总是有孩子们逞能去水坝。最后出了事,后悔莫及。一听水坝,江老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暖宝不会去的,她听奶的话,一定不能去水坝,去别的地儿找,赶紧的!”她大吼,嗓音沙哑,像是破铜烂铁敲打发出的声音。眼看着两个儿媳妇被自己凶跑了。江老太扭身,大步就跑。周胜利急忙跟上去,“婶子,天黑您慢点,您这是要往哪里找?”江老太半天才嗫嚅出让她情绪濒临崩溃的两个字:“水坝。”周胜利心里酸了下,“婶子,我陪你去。”——入夜山里里黑黢黢的,月光艰难的穿透层层叠叠的枝丫,奢侈的在地上洒下零零星星的碎影斑驳。江老四简单的做了个火把,掏出洋火,点亮火把,兄弟俩继续向更里面深入。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江老四的脸。江老大恍然发现老四哭了。这是他第三次见过老四哭。第一次是老四大约摸五岁的孩子,外面的小孩说他是没爹的孩子,他哭着回家问娘要爹。第二次是三年前的腊月初七,暖宝出生那天,老四家的差点不行了,他当时也哭了。第三次就是现在……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江老大笨拙的说道,“老四你放心,就算今晚咱们哥俩把东坝子山翻过来,也要找到暖宝。”江老四咬紧牙关,下颌骨隐隐颤抖,“好!”忽然,江老四的脚步骤然停下。江老大吓了一跳,“咋?”江老四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指了一个方向。江老大顺着江老四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密密麻麻的枝丫中,他看到了一点点微弱的火光。最近没有打雷下雨,所以能用火的,只有人。他看了老四一眼,江老四打头阵,慢慢的朝着微弱火光的地方走去。此时,暖宝坐在地上,倚着秦西延的轮椅,睡了。秦西延却无比的清醒,眼睛瞪的大大的,耳朵也高高竖着,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是危险信号的声音。他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他要保护暖宝。至少在四叔找到这里的时候,他要还给四叔一个完完整整的小暖宝。冷不丁的,他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像是脚步声一样的声音。他立刻拿起身旁的棍子,紧紧的捏在手里,死死的盯着声音来源的方向。不多时,江老四和江老大出现在秦西延面前的时候,三人都懵了。江老四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小闺女身上。他狠狠的捏了捏酸胀的鼻尖,“这是怎么回事?”江老大拍拍老四的肩膀,说道,“山里不安全,有事回家说。”暖宝翻了个身,去忘记了这不是在炕上,直挺挺着小身子向后倒。幸好秦西延眼疾手快,弯腰扶住了暖宝。同时也弯腰却晚了一步的江老四:“……”经过这个小插曲,暖宝也醒了。她油乎乎的两只小手手握成小拳拳,搓了搓眼,“梦见爹了吗?”江老四一把抱起暖宝,紧紧的搂在怀里。他迫切的趴在小闺女身上,想要吸一吸小家伙身上甜腻腻的奶香味来使自己冷静。可用力一吸——是香喷喷的烤鸡味。江老四背着秦西延,暖宝坐在轮椅上,被大伯抬着。要下山的时候,秦西延哎了一声。江老四疑惑的问道,“西延,怎么了?”秦西延指了指旁边,他用树叶子盖住的地方,“还有一只野鸡。”江老大掀开树叶,果然看到了野鸡。他眼睛一亮,忙把翅膀折在一起,让秦西延拿着野鸡。一行两个大人,两个小崽子,还有暖宝手里的一盆野草,慢悠悠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