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西伸手推了一下眼镜架子,莞尔开口,“我胡扯的,真的么。”“你胡扯的?”“你们长得有点像。”她微微笑笑,“不过我为什么以前在傅家没有见过你?”“我年少离家。”这个穿着白袍的医生看着面前女孩有些困惑的面庞,微微笑了,不过现在他并不打算说太多。郁西沉吟:“可能我这么问有点冒昧。”“你说。”“就算是我拿钱跑路了,你也会照顾他吧?”“不会。”这个眉眼和傅检霖有着六分相似的男人想了想,朝郁西微微笑了一下:“如果你不要的话,就丢了吧。”他坐在椅子里望着她:“有件事儿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他受这么大的刺激,不仅仅是父亲离世,他未婚妻也跑路了。”“那又如何。”“如果你把他捡着,把他当成你的童养夫也不错啊,虽然你其貌不扬,但是患难见真情,检霖从小就却温暖,指不定真的会喜欢你。”郁西沉默不言。她是个痴情种子但不是个傻子,傅检霖绝不会喜欢自己。“虽然我之前看好许清和看好苏瑾瑜,但是她们都跑了。”想起许清和与苏瑾瑜,郁西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傅检霖,心里有些难过,估摸着他应该也有些难过,郁西想起这两人的模样也有些挫败,那天晚上,郁西做了个梦,她在梦里跟傅检霖一一结婚了,但是许清和与苏瑾瑜却说,郁西,你不要脸,抢走了傅检霖,闹钟响的时候,郁西怅然地起了床。第一次知道自己内心里见不得光的一面,她竟然看上了傅检霖,贫穷如她,竟然喜欢上了傅检霖,这天早上她给傅检霖送早饭,看着温润如玉的傅检霖照往常一样恹恹的吃了几口粥的时候,她忽然有些口干舌燥,他很镇静地说:“你不是拿到钱了,怎么还没走,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她不讲话,“说话,我现在要你说话。”郁西还是不说话,生怕自己一开口之后会引起他更加厌烦,“哦,我忘了,瑾瑜之前说过,你是个小哑巴,你能听见我说话么。”她伸手敲敲桌子。郁西看着那双如此美丽的眼睛现在却没了焦距,沉默了。这一年,傅检霖父亲离世,傅检霖变得疯癫被送往临锡的疗养院治疗,孙如岚病重,傅氏领导层成员大动荡,傅检霖的二叔傅苏阳归国,傅苏阳其实不是孙如岚的孩子,而是傅检霖爷爷的大哥酒后乱性的遗腹子,在这孩子被人找上门的时候,傅家长辈怕被外人知道傅家竟然还出过这样的丑闻似的,嘀嘀咕咕一顿之后把他过继给了孙如岚。傅苏阳生得极漂亮,可是性格却极霸道。傅家长辈觉得亏欠了这孩子,在整个傅家,他的待遇是独一份的。但是令孙如岚担心的是,这个孩子个性却有些极端,傅苏阳心里虽然厌恶整个傅家,但是表面上倒也能维持一团和气。可是儿时母亲在自己耳边念叨的那些话,他的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今年,傅检霖父亲去世之后,孙如岚一直郁郁寡欢,傅苏阳借着探病的名义回国,却对傅氏起了心思,不回来不要紧,一回来却发现了一个老熟人。自己的好侄儿的未婚妻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小女友,这下子可算乱套。郁西曾细细回忆过,和傅检霖在临锡相处的那半载时光,是最简单的,她不需要费劲心思去克制住自己对他的喜欢,因为他看不见,因为他不知道,这样便不会因为自己狼狈的喜欢令他有半分的困扰。因为郁西无微不至的照料,傅检霖的身体和精神意志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恢复,这出人意料的结果是谁都没想到的,苏瑾瑜带着司机来把傅检霖接走的那天,她才恍然间觉得这半年的时间像是做了一场梦。苏瑾瑜认为郁西沉默讷言、谨小慎微都是想要攀附傅氏的表现。临走之前当着傅检霖的面给了郁西一笔不小的金钱,她稀里糊涂收下,却在狭窄逼仄的空间中被人堵住,傅检霖似乎是唯一明亮的东西。郁西倒退了几步,手足无措,傅检霖顺手关上门,他说:“以后你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找我!”郁西笑着无声说:“好。”苏瑾瑜善读人心,她瞧见傅检霖对着郁西脸上带着温柔的浅淡微笑,心里忽然警铃大作,她对着郁西面上和善,但是却在傅检霖离开之后告诫郁西不要喜欢上傅检霖。“郁西,你不能喜欢他。”“为什么?”“因为你配不上。”瞧见傅检霖坐着豪车离开,郁西心中也有许多感慨。傅检霖只是她心里一闪而逝的欲望,从未敢细细回望。郁西抱着她的脑袋,眼泪就像开了阀。那个与傅检霖有着六分相似长相的男医生极温柔极轻缓地拍着郁西,他说:“别哭啦,你变得优秀再去找他。”变得优秀再去找他,这件事,郁西整整做了很多年。——傅检霖下班回去的时候,客厅沙发上躺了个人。绿色的衬衫,泛白的牛仔裤,长头发,脸上盖了本厚厚的医学词典。他忽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傅先生,您回来了。”保姆刚出声,傅检霖就伸手比划轻轻嘘了声。“张阿姨,您小点声音,她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从那张巴掌大的脸上轻轻拿下那本硬皮烫金的词典。郁西紧闭双眼,眼镜卡在额头上,傅检霖觉得这样的郁西有些可爱,他蹲到她的面前,想要伸出手触摸,却又警醒地缩回。她的嘴唇微薄,他看着她的脸烦,微微笑笑:“够了。”在我身边已经够了。他其实早就认出来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