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家,夜色已经很深了,不知不觉在外面待到那么久,好在家中没人,也不至说打扰到谁。可是,显然她又预计错误了。才开到拐弯处,就看到屋子里透射出来的灯光,在这幽暗的山间格外明亮。回来了?她想。莫名的又有些紧张起来,就像一个偷玩的孩子被人发现了一般。仰头望着那灯光,她缩了缩脖子唤道,“阿越……”“嗯?”他侧头看了眼,她半个身子已经窝下来。“如果……如果阿卓在家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不把今天的事,告诉他?”她吞吞吐吐的说。贺兰越怔了下,有些困惑的看她,“为什么?老大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更容易帮你啊。”事实上,如果不是小落交代,他正准备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如果他插手帮忙的话,很多事就会变得简单容易多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你借钱了。”小落叹口气,把脸埋在了手心里,“说到底,这是我的私事,本不想让你们为了我而忙碌,更不想因为我而动用什么特权。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悄悄的接出妈妈,自己好好的照顾她就行了。我没有权利让你们大家都为了我的事而奔波。”“反正……请你别告诉他。”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欠了贺兰家不少了。“好吧。”看她纠结的样子,贺兰越答应了她,车也开到了房前停下来,“看来,老大已经回来了。”贺兰卓果然还在客厅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倾听,看到他们进来说了句,“好,先就这样,明天再说。”,然后挂断了。“老大。”贺兰越一边唤道,随手将外套往边上一抛,“怎么还没去休息?”淡淡的扫过小落略有些红的眼睛,他反问,“出去吃饭了?”“嗯。”应了一声,她垂下头低声道,“我想回房洗个澡睡了。”眯了眯眼,他转头对贺兰越一伸手,“钥匙。”贺兰越没有掏钥匙,嬉笑着回答,“老大,反正你明天也没什么事,车子就借我耍两天先,我明天还要用的。”固执的伸着手,他冷哼一声,“没给我捅出什么篓子吧?你自己的车呢?”“我就是那么惹是生非的人吗?”依旧嬉皮笑脸的磨蹭,他才刚开了一晚上,哪里过瘾,“我的车丢去保养了,过两天再取,老大,这两天要出门就让小冉来接你好了。”得到的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斩钉截铁的两个字,真是一点都不近人情。贺兰越嘟囔着把车钥匙按到他的手里,一边很八卦的问着,“老大,你出去做什么了?听说下个礼拜在S城有场巡回赛,你要不要去看?”“看来你们学校实在太闲了,有空多去打理下你的酒吧,把生意都丢给一个女人,倒也真忍得下心。”贺兰卓嗤了他一句。“咦,什么时候你开始关心起我的酒吧来了?anni跟你诉苦了?”不像是她的风格呀。摇摇头,似乎不打算回答他的话,贺兰卓看了眼还站在原地未动的小落道,“你不是要回房吗?”小落回过神来,看到贺兰卓找他要车钥匙就不由自主的蹲下了脚步,如果没有车子,他们明天要怎么出行?“这就去。”匆匆跑上楼,一边在心里嘀咕着等下要不要找贺兰越再商量商量明天的事。~~~~~~~~~~~~~~~~~~~~~~~~~~~~~~~~~~~~~~~~~~~~~~~~~~~~~~~~~~~~~~~~~~~~~下午已经洗过澡了,随便冲了冲身上的汗出来,瞥到枕头边的那部黑色手机,想了想拿起来滑动触屏,看到上面居然有八个未接来电——无一不显示着苏寒的名字。心里一沉,他打这么多的电话做什么?当真要逼得她疯了才好么?想了想,毕竟还没有办妥妈妈的事,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便回拨了过去。只响了两声,那边很快便接了起来,听筒里传来苏寒隐含怒火的声音,“你搞什么?!打这么多电话都不接,想造反是不是?!”“我……出门忘带手机了。” 忍着心里极度的反感,她轻声说到。“你知不知道我打了多少遍?是不是要我找过去亲自问候下你大小姐?”终究还是忍不住发火了,从小到大,这个让他倍感耻辱的私生女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也正看中如此,才留下她为己所用,可现在,似乎越来越不听话了。“我……以后不会了。”是的,以后不会了,把妈妈的事解决好后,就再不要受你的摆布了。听到她一贯顺从的声音,心里的怒火总算平息了些,苏寒缓和了下口气道,“好了,以后要把手机带在身上知道吗?爸爸有事找不到你,会很着急的。”“知道了。”她应了一声,随口敷衍着。“有件事想和你说下,你妈最近的病情似乎不大好,我准备把她从养老院接出来换个地方。”他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定了。小落心里一惊,忍不住问道,“换去哪里?什么时候?”“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将军,‘照顾’好贺兰家,把这些分内事做好了,你妈的事,有爸爸在呢。”他说的豪气干云,可小落却觉得他根本是想把妈妈给转移了。即便已经决定明后天就着手去接走妈妈,可还是害怕起来,害怕苏寒会抢先一步。“那你什么时候去接妈妈,我陪你去好了。”想要套出他的口风,起码知道他什么时候行动,难道童安怡今天一行,是他的授意?“不用了,你还要上课的。”苏寒似乎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说出门忘带手机,去哪里了?和谁去的?”听到他急迫的声音,只觉得很恶心。他心中关注的,永远是利益,利益!!“随便吃了顿饭而已,好像有人来了,我先挂了。”找了个理由匆匆挂了电话,却听到真的有敲门声。“小落,你睡了吗?小落……”是贺兰越的声音。套上睡衣外套,她连忙去打开门,正准备找他商议,他就主动来了。“你还没睡啊?”看她开门,他笑着说。看样子也是刚洗漱完,头发还有点湿漉漉的,泛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儿。“我刚才联系了下,明天中午吃过饭再出发吧。”他的声音低低的,大小刚好两个人可以听得清。小落探出头左右看了下,空荡荡的走廊,贺兰卓显然不在,不知是回房了还是在楼下。“正好,我正想找你商量呢。你的车又不在,我们怎么去啊?”这条山路说近不近,难道要两个人走下去?“这个不是问题。”贺兰越道,“不过我想你今晚最好再仔细想清楚了,把你妈妈接出来以后安顿在哪里。别的都可以推后再说,但是这个是当务之急。”“我想好了。”她其实也考虑了很多遍,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想把妈妈送到C城,我查过那里有个禅寺很清幽,相信对妈妈的身体有好处。最重要的是,苏寒想不到那里,而且价格很便宜,象征性的收点香油钱就可以了。”“可靠么?”贺兰越有点怀疑的皱起眉头,禅寺?感觉跟出家参禅似的,怪怪的。“C城离这里有三百多公里,我想看妈妈也不算太不方便,我想,应该是可行的。”她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吃过饭我们就出发。”毕竟很晚了,贺兰越说完也就回房了。贺兰卓不知道在忙什么,一早就已经不在了,门口停着的那辆奥迪也不见了,小落望着空荡荡的草坪,不知贺兰越打算怎么出门。一整晚没睡好,想起苏寒的话就忍不住心惊肉跳。也知道他没有那么快动手,可还是不由自主会担心妈妈的处境。事实上,妈妈已经几乎不认识人了,童安怡到底做了什么,对妈妈产生那么大的刺激?“吃饭啦!”厨房里传来贺兰越的声音,他躲在里面忙碌了半天,也没听到炒菜的声音,不知在弄些什么。长叹口气走回屋里,却看到餐桌上摆了两个盘子,里面各有两块面包两根火腿肠。眉毛抖了抖,她问,“这是什么?”“午餐啊。火腿三明治!”他回答的也很畅快,“绝对货真价实!”还真是货真价实,真的连加工都不用,直接端上桌了。没什么心思吃饭,随意拨动了两筷子,“阿越,待会儿我们怎么出门?”“别急,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倒是津津有味的吃着盘子里的所谓午餐,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这兄弟俩这点还真是挺像,别看他平时急躁的样子,这档口又磨蹭起来了。没多会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车轮声,小落立刻小跑出去,却见一辆宝石蓝的跑车开了过来,驾驶座上赫然是位美女。“anni?!”小落颇有些意外,又很是惊喜,没想到居然是她来接他们,怪不得贺兰越一点都不着急。“嗨,小落,又见面了。”anni微笑着下车,也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pike呢?”“他还在里面吃午餐。”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午餐?!”anni一脸惊讶,“不是说好了出去吃么?怎么自己先吃上了?”一边说着,往屋子里走去,却见贺兰越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正在吃着原本小落的那份。Anni翻了个白眼,“还要不要走?不走我可不奉陪了。”“要走要走!”连声应着,嘴里还咬着根火腿肠,他的话含糊不清,“小落,东西都收拾好了吧,这就出发了啊。”早都收拾好了,还不就在等他老人家尊驾。“事情我大致跟anni说了,你不会介意吧?”坐在车上,贺兰越说道,“反正你不让我告诉家里的人,anni也不算在内,更何况,她应该还能帮点忙。”“小落,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anni一边开车一边说。点了点头,她真心的感谢,“要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说哪里话,我能做的也有限,只希望能帮到你才好。”anni应道,昨晚pike突然打电话来,聊了很久,才知道上次被他带来夜色的那个小姑娘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还真没看出来。“直接去新城养老院吗?”anni问道。“嗯。”小落已经迫不及待了,她只怕多耽搁一秒便会有多一秒的变化,心里焦急万分,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心里一颤,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包,看出是贺兰卓给的那个,稍稍松了口气,掏出来一看,上面居然是院长打来的。为了以防万一,昨天刚给了她号码,怎么今天就打来了?“喂?”将听筒靠近耳边,按下了接听键。“苏小姐,你父亲来了,要给你妈妈办出院手续,这个……你昨天有交代过,所以我通知你一下。”院长也很为难,人家是付了钱的,要走要留都是别人的事,她也没有权利强留,只是不太明白,向来最冷冷清清鲜少有人看望的柳女士,最近怎么热门的争抢起来了。“什么?!”她惊叫出声,引来了另外两人的侧目,深吸口气,她对着手机道,“院长,你尽量拖延下时间,我马上就到。”说完,挂断电话,对anni道,“对不起,anni,能不能再快点?”“发生什么事了?”贺兰越见她脸色不对,问道。“苏寒要接我妈妈离开。”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慌乱得不知所措。除了想更快一些到达,她脑中一片空白。“这么快?!”这也是贺兰越没有想到的,看来,苏寒比他们料想中还要精明的多,这只老狐狸!昨天下午他们才去的养老院,今天一早他居然就已经赶去了,这么着急,若不是藏着什么秘密,就一定是收到了风声,贼精的!Anni不发一言,但是车速显然提高了很多,三人沉默下来,一路无言。很快,车便开到了养老院的门口,小落等不及车停稳,便拉开车门跳下去,一路往里狂奔。贺兰越见她这个样子,生怕她出事,回头对anni丢下一句,“你停好车就过来。”,也跟着追了进去。慌慌张张的推开房门,却见堵了一屋子的人,苏寒正指挥着两个壮汉要把妈妈抬到一旁的轮椅上,而妈妈似乎又被注射了镇定剂,饶是这般喧闹,还沉沉睡着。“住手!”她大喝道,上前张开双手护住妈妈,“谁也不准带走我妈!”“小落?!”苏寒似乎有些意外,皱起眉头看她,“你怎么来了!别胡闹,爸爸在办正事。”“办什么正事?你所谓的正事,就是偷偷把我妈给藏起来,拆散我们母女,让我一辈子都要受你的摆布!”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极点,控制不住的大吼。苏寒架不住,脸沉了下来道,“小落,别胡闹!”,然后也不理会她,转头对院长说,“院长,字我已经签了,钱也给你结算清楚了。我们这就走了,不用劳烦你们。”站在一旁的院长也搞不清到底什么情形,不好多说什么。“谁敢动我妈妈!”拼命的保护着妈妈,只怕自己一松手,就再也看不见她了。苏寒这下是真的动怒了,“小落!你太放肆了!”,对那两壮汉下命令,“别管她,把人给我抬上车!”贺兰越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拉拉扯扯大叫大闹的场景,三两步冲上前拦在小落面前道,“谁也不许动她!”“你是谁?”皱起眉头打量着贺兰越,苏寒并不认识他。“我……”顿了顿,他站直身体,努力摆出正气的样子,“我是贺兰越。”眉梢一动,苏寒眼中眸光一闪,旋即笑道,“原来是贺兰小公子,没想到这么年轻有为,失敬!失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她给我抬走,都还要不要干了?!”这边跟贺兰越客气两句,转头就对那两个壮汉吼道。两人愣了下,立刻开始动作起来。贺兰越没想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苏寒也一点都不忌讳,还是坚持要动手,便喊道,“住手!通通都住手!苏先生,你怎么能强行掳人?!”“强行掳人?”往前走了两步,苏寒似笑非笑,“小少爷这话说的未免太严重了,小落是我的女儿,她是小落的亲生母亲,我只不过要带她去更好的医院调养,何谈强行掳人。更何况,这是我们的家事,小少爷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他说得理直气壮,口吻客气归客气,却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贺兰家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真正算是接替了贺兰珏的班,握有实权的也只有贺兰卓一个人而已。再者说来,这件事怎么算也是苏家的家事,就是以后贺兰卓真的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目光阴沉的扫向小落,这丫头果然起了异心,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还带着贺兰家的人。自己到底是掉以轻心了,早点把这女人转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安怡说的没错,就不该心慈手软让这丫头能这么轻易的见到柳慈,根本是个后患!贺兰越眉头紧锁,他确实不太好插手这件事,如果仅仅出钱帮小落把她妈妈接出来,还没什么,可是苏寒一旦也卷进来,他的立场就有些站不稳脚了。“放开我妈,放开她!”小落尖叫着,根本拦不住那两个男人,拼命的撕扯着。实在看不过去,贺兰越也顾不得立场适不适合插手,上前拦住那两人,转头怒视苏寒道,“她是小落的妈妈,小落不答应的话,谁也不能带她走!”“小少爷,你这是非要插手我们的家事了?”苏寒的脸色不大好看,眼神有些阴沉沉的,“我苏寒敬你几分薄面,是因为你是贺兰将军的公子,但你若非要干预我的家事,就算闹到将军那里,我苏寒也是挺得直腰杆的。”“是么?”冷笑一声,贺兰越一点退缩之意也没有,“那就不妨闹到我爸爸面前,我倒要看看苏先生的腰杆怎么个直法?”大概没想到贺兰越会这么固执,苏寒怔了怔,面色有些狰狞,“小少爷,你这是非要与苏某人作对了?”“不敢!只是小落的事,我贺兰越管定了!”他扬起眉毛,一张年轻的脸英气逼人。“你们两个给我动手,谁敢拦阻就给我一起带走!”阴沉沉的下达了指令,他发了狠心。料定了贺兰越只是虚张声势,若是今天不带走,只怕就更没有机会了。养了十几年,怎么能让她轻易逃脱自己的掌控。“要捆就连我一起捆!”贺兰越大吼一声冲上前去,顿时屋子里乱成一团。“这么热闹?”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声音不大却极富穿透力。霎时,整间屋子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门口——他,他怎么来了?!小落一脸震惊的看着贺兰卓淡定自若的走进来,而anni则跟在他的身后。难道是anni通知他的?“卓少?”苏寒大为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不对,他分明是为这件事而来的,难道说,他也要插手此事?“苏先生,又见面了。”他微微一笑,对眼前这混乱的场面视若无睹,缓步走过众人,最后停在了小落面前,稍倾下身子,“小落,事情办完了吗?”“啊?”张了张嘴,她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的眼睛透澈明亮,难得温温的看着她,“不是来接你妈妈吗?手续办完了没有?”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吃惊的望向他们两人,只不过神色各异。咦,老大怎么知道的?贺兰越纳闷的想,自然而然的看向anni,她不可能去告诉老大啊。Anni无辜的回望他,停好车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遇到了他,自己还纳闷他怎么会也过来的,电话里,阿越不是说这件事要保密,谁也不要说么?苏寒毕竟是久经历练的,短暂的怔忡后,走向贺兰卓道,“卓少,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我昨天已经告诉小落,今天会来接她妈妈出院,我那边已经安顿好了,小落可能没说清楚,让您误会了,真是不好意思。”“是这样吗?”随口问了句,眼睛却是在看着小落的。鼓足勇气,目光转向苏寒,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想爸爸昨天是没听清楚,我是想把妈妈接过来由我亲自照顾,大概是爸爸理解错了。”苏寒的脸立刻似蒙了一层冰霜,眼神也狠戾起来。“原来是没沟通好。”贺兰卓淡淡的看着苏寒,“那很抱歉,让苏先生白跑一趟。小落,手续如果办完了,我们就走吧。”情势完全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小落虽然还有点糊里糊涂,但是现下不是计较清楚这件事的时候。贺兰越也回过神来,上前帮她去扶柳慈,两个壮汉呆立原地,没有主子的吩咐,不知该抢人不该抢。“卓少,这样不妥吧?”苏寒挡在他们的面前,脸上尽力维持着得体的笑,“怎么说柳慈也是我的女人,我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样把我的人带走,实在说不通啊。”“我带我妈妈走,怎么就说不通了!”小落愤怒了,妈妈都成这样了,苏寒还不肯放过她吗?扬起一只手,贺兰卓止住她,淡然自若的对苏寒道,“据我所知,苏先生您的女人似乎姓童?我昨天有幸见过一面,好像不是这个女人。至于说你的人,那就更说不通了。反倒是她是小落的亲生母亲,要带自己的妈妈走,有什么问题吗?”苏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明白贺兰卓为什么要插上一手,如果他非要管这件事,那就不好办了。可他面色淡然,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不到底一般,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飞快的在心中权衡利弊以后,他咬了咬牙往后让了一步,“既然卓少坚持要带人走,那苏某只有拱手恭送。”“小落,好好照顾你妈,她脑子不太好,别让她‘走丢’了!”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意,转身道,“我们走!”“老大,你怎么来了?”看到苏寒一行人走了,贺兰越这才开口问道。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贺兰卓眯了眯眼睛,“说过不要给我惹事,爸爸才刚出门没两天,你就给我招个大麻烦。”贺兰越一脸不服气,“老大,我只是帮小落接她妈妈,怎么能说是麻烦呢?”一旁的小落实在抱不起母亲,只能让她半坐在床半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脸歉疚的说,“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说对不起有用吗?”挑眉看她,若不是一早暗中调查着她的行踪,今天这场面,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小落咬了咬唇,也不知说什么好了。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贺兰越心里的英雄气概爆发了,替她回答,“老大,你别这么欺负小落。你知不知道,就是你没事老板着个脸凶她,她才什么话都不敢跟你说。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跟苏寒纠缠这么久。”“是这样吗?”面色平静的看向小落,他一脸认真的问。听到他的话,小落心中一紧,不安的瞪向贺兰越,这家伙说的都是什么呀,这下自己更不知道怎么跟贺兰卓说了。“老大,你这样人家还敢回答吗?”还在旁边嘟囔。一记眼光如小刀一般甩了过去,贺兰卓凉凉的说,“我有问你吗?等会儿再来算你的账!”“我有什么……”话没说完,就被anni拉了过去,摇头示意他别说了。小落被他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咬咬牙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是,我是有些怕你,所以才不敢把整件事告诉你。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很感激,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他的唇畔有一丝淡讽的笑,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是呵,她能怎么报答他?“好了,也别让外人再看戏了,有什么还是先回去说。”贺兰卓转头看了眼靠在小落身上的柳慈,眉头微皱了下,“先带她回家,阿越,你既然要逞英雄,那就逞到底吧。”说完,干净利落的转身往外走去,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贺兰越连忙和anni一起去扶柳慈,小落身上的重量轻了些,再抬头,贺兰卓的背影已经不见了。*****Anni毕竟是外人不太方便,把他们送回去以后就离开了。将柳慈暂时安置在小落的房间里,三人来到客厅,小落更是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发落。“说吧,怎么回事?”端起面前的咖啡,贺兰卓不紧不慢的问。“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嘛!”嘀咕着,贺兰越觉得他根本是多此一举嘛!再说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帮小落一个小忙,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么?“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嘴给我闭紧了。没让你开口就别说话,还嫌自己不够添乱?”淡然的扫过他一眼,贺兰卓冷声道。不服气的皱了下鼻子,却也没敢再说什么。小落咽了口口水,整理好有些纷乱的思绪,“是这样的……”大致说了下事情原委,只不过隐去了苏寒利用妈妈控制她那段没说。贺兰卓不置一词,浅斟慢酌品他的咖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你打算怎么办?”听完以后,这是他的第一句问话。小落怔了下,老老实实的说出心中打算,“我在C城找了家禅寺,准备把妈妈安置在那里,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还有,我会退学去打工,然后赚钱再还阿越。”“什么,你要退学?!”贺兰越惊叫一声,没想到她还会有这层打算,“不行,我的钱不着急要你还,你不能退学!”贺兰卓看着她,很平和的问,“现在退学,你能找什么工作?能赚多少钱?什么时候可以还得清?”“我……”她真的没有再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再这样继续念书下去根本是浪费时间,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才能毕业,这两年多妈妈的生活怎么办?她不可能再开口找贺兰家要钱。“我会慢慢还的。”她只能这样说。贺兰越想说什么,却被贺兰卓一个眼色给堵了回去。他继续问,“好,先不提钱的事情。你妈妈的情况,还需要医疗方面的支持吧?禅寺有这个条件吗?你能支付的起吗?还有……你确定苏寒一定找不到吗?”一连串的问题问住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她语塞的样子,他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继续咄咄逼人,“你说你要退学,那好,退学以后既要打工还要来往C城照顾你妈妈,你确定还有时间照顾老爷子吗?别忘了你的身份和职责。”“……”他所提出的问题个个尖锐,个个一针见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才发觉自己真的如此无能,什么都做不了。“老大,她还小,别这么逼她。”一旁的贺兰越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软声道。可他却是横眉一扫,声音清清冷冷,“没让你开口!”接着转过头,径自下了结论,“退学大可不必了。反正你们现在课业也不算多,空下来的时候去阿越的酒吧打零工,每月赚的工资扣去还钱,至于工钱,阿越不能徇私,就按照你们规定的小时工来算。”“好!”连连点头,小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简直是给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贺兰越愣了下,不过也再赞成不过,他倒是没想起来可以把她先安排到夜色去。“还有,C城那个禅寺我看也别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就在本城仁爱医院,那边拨出个单人病房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费用方面……”他顿了顿。听到他说的那个名字,小落就呆住了,唇瓣蠕动了下,“仁爱……那是S城最出名的私家医院啊,我……我付不起……”“付不起别的,床位费总是要掏的吧?其他的别管了,每天的床位费自行负责,没问题吧?”懒散的丢给她一句,然后将手中的咖啡杯递过去,“空了,续一杯。”连忙接过来去给他续咖啡,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仁爱医院可是贵族医院啊,妈妈如果能去那么好的医院,自然对病情是大有益处的,可是……他说除了床位费不用考虑其他,那医药费呢?“小落,老大肯出面你就放心吧。仁爱医院的院长可是他的老同学,这点还不是小意思。”贺兰越解了她的困惑,又看向贺兰卓,“我说老大,既然都这样了,索性帮人帮到底,还要什么床位费嘛,沈宁琛还缺这点小钱么?”贺兰卓斜了他一眼,“这是她自己的责任。”“阿卓说的没错,应该由我自己承担!”小落已经很感恩不尽了。“你知道就好!”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小落已经明白,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嘴硬心软面冷心热的人,口口声声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可是最后帮忙解决的,还不都是他?这样想着,心里对他那种惧怕的感觉似乎也在悄悄消褪,一股暖意升起。“这两天,你们也折腾的够了,都给我回房好好休息去,明天都该干嘛干嘛去。”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又已经空见底了。他站起身,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小落道,“对了,你明天有课么?”“上午有。”想了想,她回答道。“那好,中午我去学校接你,然后直接去仁爱医院把你母亲的事情给安顿好了,把她放在这里到底不是个事,指不定哪天老爷子就回来了。”他眉头微蹙。“嗯,好!”连忙答应着,她也知道让妈妈住在这里不是办法。且不说本身她这桩婚姻的特殊性,就是正常人家,也没有带着母亲一起住在婆家的道理。贺兰卓替她安排考虑的已经够详尽了,自然是他说什么,她都应好。“去照看你母亲吧。”他淡淡的说,径自上楼去了。他一走开,贺兰越几乎是蹦过来的,脸上好像比她还兴奋,“小落,这下你可以彻底放心了,我早说了应该告诉老大吧。你别看他平时酷酷的,其实很好说话的,还有他说的床位费什么的,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过是吓吓你罢了,没事的没事的!”“不,床位费我要自己交的。”小落坚定的说,他们已经为自己做了很多,不能再理所当然的享受下去,“阿越,明天我要去办妈妈入院的事,后天开始,我去夜色上班。你帮我跟anni说一下,好不好?”没想到她这么固执,贺兰越愣了下,“小落,你又何必那么当真……”“你们已经帮我很多了,我自己的事,理应自己去承担责任。如果不能靠自己站起来,又怎么能保护妈妈。”眼神中透射出坚毅的光芒,她觉得贺兰卓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刁难她,反而是在磨练她。过去的十几年,都是被苏寒所控制,自己也软弱无依,现在,她要尝试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就像孩子学步一般,刚开始可能会跌会痛,但总有一天,她能自己走,甚至跑。“好吧,如果你决定了的话!”贺兰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二楼,一个背影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因为和贺兰卓约好的关系,小落一放学就匆匆往学校门口赶。想着今天去把事情办妥,整个人都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如释重负感。仁爱医院!仁爱医院!!满脑子都是仁爱医院!!!那是她如雷贯耳却又想都不敢想的地方,作为一流的私家医院,那里拥有最好的技术,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服务,可是,也拥有最昂贵不可及的价格。而今天,妈妈马上就可以到那里去了,想想心情就很愉悦。贺兰卓还没有到,抬腕看了下,还差九分钟。他这个人一向很准时的,是自己心急,所以连跳带跑走的快了点。看着手腕上的手表,唇角不自觉溢出一抹笑,每次看时间都会不由的想到他,那么面冷嘴毒的一个人,可却那么细心。只顾看着贺兰卓会来的方向,没留意到不远处有一双怨怼的眼睛直盯着她。相形之下,陈素心就没她那么好的心情了。自从上次教训了她一顿,就很久没见到她了。这个小丫头,上次只不过找几个人教训了她一番,原以为她会识趣不再纠缠陆皓庭,可没想到最后反倒变成自己被训。先是在学校,她的那个班主任匪夷所思也就算了,就连校长也一边倒的帮他们。回到家,还莫名其妙被爸爸训了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再去找那个女孩子的麻烦。这世界是疯狂了吗?怎么所有的人都帮着她!陆皓庭被她迷的魂不守舍,班主任校长,甚至连自己爸爸都一窝蜂的站到她那一边,越想越觉得不服气!她早找人查过了,不过是苏寒的一个私生女,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到底还不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苏小落!”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小落冷不丁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过出于礼貌还是点头,“陈素心,你好。”“好?好你个大头鬼!”陈素心冷哼一声,踩着细细的五公分高跟鞋,停在她面前——可恨啊!饶是如此,她居然还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恼怒的理由更多了一个,仰起头,摆出一贯的小姐架子,“在等人?”来者不善!小落也不欲与她多搭话,只轻轻,“嗯。”了一声,想着贺兰卓怎么还没到。“你的班主任男朋友不是还在学校里么?我刚还看见来着……”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一种被无视的感觉,陈素心眼眸一转,讥笑道,“难道,你把人家甩了,又搭上一个?”明显是来找茬的,小落有些不耐烦了,不想跟她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往旁边挪了两步。可她这种避让的行径落在陈素心的眼中,却成了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恶劣”行为。紧逼上前,她左右看看反正没有熟人,眼眸中露出恶毒的光芒,“少装什么清高了,这里又没别人。来,说说你到底勾搭了几个男人,有什么魅力把他们都迷得团团转?”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口中啧啧,“瞧我都忘了,你妈原本就是个小三,你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自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还真是……”话音未落,被小落猛地一转头,眼眸中熊熊的怒火唬住了,剩下的话噎在喉咙,半天没反应过来。本来她说什么小落也没往心里去,可是偏偏戳到她的痛处了,说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牵扯到妈妈。这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凭什么把自己的妄自揣测强加到别人身上。她狠狠的瞪了陈素心一眼,不屑理会并不代表她就可以任人欺侮。大概是被她的气势吓着了,陈素心顿了顿,才缓过神来。向来只有人怕她,哄她,什么时候要看别人眼色了。回过神来,陈素心柳眉一挑,拔高声音道,“你瞪什么瞪,我说的可全都是事实!你的那点破事儿,我早都查清楚了。你也就在男人面前装一装,还瞪我?不服气是不是?要不要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你跟你妈是什么样的贱货——”“啪!”清脆的一声响,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陈素心愣住了,左脸一阵火烧般的感觉,谈不上有多疼,只是——吓住了。是的,吓住了!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捧在手心宠着呵护着的,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可是,这死丫头居然敢打她?!小落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脸色潮红,仿佛被打的那个人是她一般。她实在是气急了,自己根本都没反应过来,那一巴掌已经下去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脑中只有这一个意念,其他一片空白。“你……你居然敢……”捂着脸,陈素心又气又恼,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好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手还她一巴掌。手刚甩出去,没有预料之中的清脆响声,反而落入一个牢牢的桎梏之中动弹不得。贺兰卓处理完手上的事就急匆匆赶过来,结果刚停好车转了弯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不及细想,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子的手腕,让她不能再使暴力。“放开我!”抬眼看到抓住自己的是个男人,这男人长得挺帅,但是她现在没有那个闲心,只想报掌掴之仇,“快点放开我!”“你不再行凶,我就放开。”贺兰卓微皱起眉头,她的那点挣扎在他的手心里根本如蚊子挠痒。“我呸!我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让你在S城走投无路!”陈素心使足了劲却不能将手挣开分毫,一着急也顾不着形象,上牙去咬。没料到她有这一着,贺兰卓眉头微皱,手快速的一拉反扯到身后,拉了她一个趔趄。“啊——”陈素心哭丧着脸,心里恼恨极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帮着这个臭丫头,全世界的男人都瞎了眼吗?!“阿卓,我们走吧。”小落在看到他以后,全身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了下来,轻声的说。贺兰卓回头看了她一眼,本来潮红的脸此刻褪去了红色显得有些苍白,再看向陈素心,面色冷冷的说,“你最好别让我再看到有下次。否则,女人我也不会客气!”说完,重重的甩开她的手腕,揽过小落往车子的方向走去。手搭上她的肩,才发觉她浑身都在轻颤,她在不自觉的发抖。手上的力道稍稍加重,小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温和的眼,纷乱的心瞬间静了下来。上车,发动,离开。陈素心顾不得脚下的高跟鞋歪歪咧咧,小跑着追了过来,正看到他们绝尘而去。她张大了嘴,望着那鲜红的“军”字车牌瞪圆了眼。贺兰卓专注的开着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小落偷瞄了他两眼,看他平淡的表情,真是和刚才放狠话的他联系不起来。原以为他会问自己些问题,可是他却一言不发,这让她颇感意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似乎还有点麻麻的。她的力道并不重,当时几乎都没过脑子,手就已经甩出去了,过后还是有点后怕的。居然,居然她也会动手打人了!可是她不后悔,陈素心那样侮辱妈妈,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给她一巴掌。好在有他解围,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和陈素心在大马路上厮打起来?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他几眼。“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他突兀的这么一句,让她愣住了,脑子里还没转过弯,就听他继续说,“不然你做什么总看我?”刷的一下脸红了,难得他说着这般自恋的话还能一脸的正襟自若,小落却是羞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别过头看窗外。“刚才那丫头,好像是陈汝山的女儿吧?”他拧起眉头,好像有那么点印象。“谁?”小落反倒是愣了下,才想起陈副市长的大名是叫陈汝山不错,只不过身边从来没人这样直呼其名,就连苏寒都会尊称一声副市长的,似乎副市长才是他的名字,贺兰卓冷不丁这样一叫,她还真没想起来。“嗯,是。”她点点头,要不然陈素心会那么嚣张么?“那上次学校里为难你的也是她了?”“呃……嗯。”他的唇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小落说不上那种感觉,有那么点不屑,又有几分危险,只听他淡淡的说,“小小丫头这么嚣张跋扈,可见上梁有多不正,下梁才能歪成这般。”小落有点似懂非懂,就不好应他什么话。好在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对她道,“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还像今天这样就好。”“今天哪样?”她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他说话总是那么晦涩难懂?让她觉得自己的智商相当值得怀疑。颇有些无奈的撇了她一眼,刚夸奖她,就又呆了起来。刚才亲眼看到她甩了那丫头一巴掌,还很惊诧,没想到平时看起来畏畏缩缩的她,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思量是不是该重新审视她,结果两句话没说完,就露出了小呆鼠的本质。“身为贺兰家的人,最基本的要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不受欺侮。你可以像今天那样还击,但别哭着回来告状。记住了?”转头看看他,双目直视前方,就像随意聊天一般,她咬了咬唇,点点头,“记住了!”穿着白衣黑裙的制服,小落穿梭在酒吧的台桌之间,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别看夜色白天没什么人气,没想到到了晚上,生意却还是很火爆的,已经在这里上了两天班了,多少能适应点了。好在anni对她很照顾,只是让她端端酒水,结算下账单,这毕竟都是很简单的活。“怎么样,还习惯吧?”停在吧台前擦了擦汗,anni递给她一杯水,微笑着问。“还行!谢谢你,anni姐!”她真心的道谢。上哪找像夜色这么好的零工打,老板和气,给的工资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又不耽误课业。Anni笑了笑,“别谢我呀,我也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说起来,要谢的倒是pike大哥。”提起贺兰卓,脸上不觉露出甜甜的笑,他这两天似乎有点忙,那天把她送到夜色交给anni以后,就自己开车走了,这两日也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过,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他了,有些人佛口蛇心,比如苏寒,还有些人蛇口佛心,比如贺兰卓。“anni,你和阿越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总是叫他pike啊?”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心中好久了,只是没有机会问出来。Anni笑了笑,一边擦拭着酒杯,想着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有些年了吧,我都记不清多少年前了,反正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在纽约街头上混混。每天跟多少人打架不清楚,身上有多少伤疤也不记得,有上顿没下顿……”她的目光久远,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小落看着她幽深的侧影,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的过往?“有一天,不知怎么就惹到了当地的地头蛇,我还记得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很大,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然后……pike就出现了!”她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他看上去那么瘦弱,可是居然敢跟三个人高马大的外国佬挑战,你说好笑不好笑?”失笑许久,仿若又回到了现实之中,她手中的布又开始转动酒杯内侧,“然后我就跟着他混。跟他混有饭吃嘛!”小落没想到,看似开朗爽利的anni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可以感受到一个小女孩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无助,有些哀悯的看着她,“anni……”“嗤——你居然相信啦?”她却笑了起来,摇摇头,“跟你编故事呢,傻丫头!”虽然她在大笑着,可小落总觉得她并不像在瞎编,但她既然不想承认,便也随她开怀一笑,“编的真像!”“那自然!要不要编一段你家卓首长的给你听听?”逗弄着她,其实从那日,anni就觉得贺兰卓对小落的态度不一般,尤其是眼神。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纯属女人的直觉。这一点,恐怕那个呆呆的在感情上缺根弦的pike都不知道吧。“你家”两个字让小落脸上一红,感觉怪怪的,嗔道,“anni,你又瞎说了!”“咦,难道不是你们家的吗?”anni促狭的笑,眼角却是留意着酒吧的动向,“喏,二号台有人要半打百威,你送过去吧!”陆皓庭坐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可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实在是不习惯来这种地方,想想还是迷糊自己怎么就被拉了来。喧闹的人声夹杂着淡淡的吉他声,昏暗的灯光旋转得让他有些头晕,直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嗨,放轻松点!”严少城拍着他的肩膀,拉他出来就是想让他轻松一下,“带你来就是想让你HIGH点,看你最近总是死气沉沉的,这可不像你陆少的作风啊!”“少城,这里实在太闷了,还是换个地方吧。”扯了扯衬衫的领口,他还是喜欢圆领的T恤,这样没有束缚感。严少城不满的拍着他的肩膀,“闷?怎么会闷呢?!你看,这里有这么多漂亮的妞,又有这么HIGH的音乐,听说老板娘很别有风味的,要不然叫来陪我们喝两杯?”皱起眉,陆皓庭颓然的靠在沙发上,一点都不觉得有趣,“少城,别玩了!我们明天还有课呢!”“皓庭,你能不能不这么扫兴?难不成你还真指望那张文凭干点什么?大家不过进大学随便混混,将来还不是要继承家族企业的。所以我说,别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你不就为了那个东语系的系花吗?要我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陈素心也不错,好歹是个小美人,家世跟你也匹配……”严少城酒喝了不少,说话也有些绕舌头了。听他提到小落,陆皓庭的神色暗了暗。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控制自己不去找她,可心里还是想着念着,即便她那么决然的对自己说根本无意,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严少城的话,没有一句再听得进去,周围喧嚣的闹声充斥耳膜,仰脖喝光杯中的啤酒,他有点想走了。“咦,酒没了?服务员,再来半打百威!”扬起手含含糊糊的喊着,严少城原本只是拖他出来散散心,自己却玩上了瘾。一手去拉准备起身的陆皓庭,“别走,再玩会儿。酒都来了……哎,皓庭,你看看那边那个女孩,是不是挺……挺眼熟?”他打着酒嗝说,眯起眼睛认真的打量,只可惜灯光太昏暗了,只看见那个走向他们的服务员面庞依稀相识。陆皓庭只觉得严少城已经喝醉了,看谁都眼熟,一手拿起外套站起身子,无奈被他拉住走不开,“少城,别闹了!”酒吧里人很多,好不容易拨开人群走近了,小落才发现居然是他!!陆皓庭?!他怎么会在这里,居然会在这遇见他?!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脑中有点乱,下意识的就要转身往回走,在他还没发现自己之前。她,她不想再见面,尤其是这么尴尬的环境。可惜——“小落?!”挣脱开严少城的手,陆皓庭只一回头,一眼看见了刚要转身的她,不可置信的低呼出声。下一秒,脚已经快于脑子做出了决定,三两步跑到她的面前,“小落,真的是你?!”“又见面了。”左右躲不开,她索性转身,挤出一丝笑意。“我就说……眼,眼熟吧!”严少城还在一旁沾沾自喜,得意自己的好眼神。陆皓庭没工夫理会他,一把拉过小落,动作之大让她险些将手中的啤酒都撒了,“小落,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打工?!”看着她一身白衣黑裙的装扮,在这夜色荼靡的酒吧里分外格格不入,怎么看怎么都是落入凡间的精灵。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是啊,打打零工。”尽力冲他笑得自然,将手中的啤酒放在他们的桌面上,“你们的啤酒,请慢用!”说完,转身准备离开。陆皓庭飞快抓住她的手,“小落,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家底并不弱,为什么会在这里打零工?到底怎么了,告诉我!”眼前的这一切,只会让陆皓庭更加相信,所有的一切,所有的拒绝,都是因为她有苦衷!小落家他曾经去过好几次,虽然没有进去,但是他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一般普通人家能住得起的地方,那样的身家,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方来打零工?难道是家道中落?又或者被人所迫?一瞬间,涌出无数个可能的版本,而所有的版本相同的是,女主角都是可怜委屈的公主,他就是那个要解救公主的英勇骑士!顿时平生出无限的勇气,拉紧了她的手不肯松开,“小落,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尝试自食其力,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小落有点无语。在这里偶遇陆皓庭实非她意料之中,不过这么久没见,再看到他,感觉颓然了许多。不再是白天那阳光洒脱的样子,恹恹的没有精神,身上还有一股冲鼻的酒气。很奇怪,居然没有了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甚至连心跳都是平稳的,不再快得让她无法控制。只有一种喟叹忍不住逸出口中,“陆皓庭,少喝点酒,早点回家。”她的一句话,却让陆皓庭燃起了希望,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是吗?!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豪气干云的说,“小落,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怕,尽管告诉我!即使真的要自食其力,也不用在这种地方干,我可以给你找工作。我让爸爸给你在公司里安排一份就是——”“这位先生,你是不是童话故事看多了?拜托英雄救美在我这里不实用,我这不是幽闭的城堡,更没有被巫婆关起的公主,你还是省省吧!”不知何时,anni已经来到了身后,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实在听不下去的打岔。“你是谁?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到底是年轻,陆皓庭涨红了脸,似乎什么秘密被人发现了,很是恼怒。Anni启唇一笑,“偷听?你可是在公众场合,话说出来不就是让人听的。至于我……我是这里的老板娘!”双手一搭,环抱双臂浅笑看着他们,既然贺兰家把人交给了她,自然要看好了,不能让些小猫小狗给叼了去。“小落,是不是她逼你这么做的?你不要怕,有什么尽管告诉我!”不去理会anni,陆皓庭坚持认为她是受了什么胁迫。看着焦虑的他,小落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说,多少和自己有些关系?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陆皓庭,你真的是想太多了,我还要上班呢,你们慢慢玩!”说完,转身离去了。陆皓庭还想抓着她,却被anni挡在了面前,拦住去路。“让开!”他低吼,焦急的看着小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Anni却好整以暇的挡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年轻人长得还不错,只可惜太嫩了点,到底是年轻冲动啊!“奉劝你,别在我的地盘上寻衅滋事!还有,别再骚扰我的服务员!”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她也笑着走了。“皓庭,算了吧!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臭丫头傲个什么劲,还不是混在这种地方。”严少城迷糊着看了半天戏,劝着自己的哥们,“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搭在这么个小丫头的身上吗?皓……皓庭……”显然有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陆皓庭大踏步的挤向小落消失的方向,想要问个明白。只可惜刚走了没两步,就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给架住了。“小帅哥,对不住了!”anni在人群后无声的张了张嘴,然后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陆皓庭就这样被直接架了出去,丢在门外。“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忙了一圈回来,下意识的再看向陆皓庭的位子,人已经不见了。小落略含歉意的对anni说。摇了摇头,anni轻轻搭上她的手,“傻丫头,说的什么见外话。那男孩子看起来很可爱,你男朋友?”小落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我一个学校的同学!”“跟你开个玩笑,那么紧张做什么?”anni咯咯的笑了起来,“你这个年纪,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却围着那兄弟打转了!”“我……”垂下头,她不知怎么说,她已经没有肆无忌惮谈恋爱的资本。“你的事,我都听pike说了。”拍了拍她的手,anni一脸恬淡,“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说到底,你没领证,法律上就还是单身的。我想,老将军那么做,也可能有别的原因。相信我,你会幸福的!”她如同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一般,低落的心绪好了几分,抬眼看她,小落道,“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好好谈一场恋爱?”“我啊,老了!早就过了风花雪月的年纪喽!”半开玩笑的说,她双肘靠着吧台,微微仰起头。昏暗的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英气的脸竟有几分妩媚的味道。小落笑了笑没有再问,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没必要追根究底。眼角一瞥,看到贺兰越正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不由抬起手摆了摆,算是打了招呼。“在这里上班,还习惯吗?”笑嘻嘻的挤到她们面前,贺兰越大声问道。“挺好的!anni姐很照顾我!”这份工作虽然忙一点,但是她甘之如饴。可以凭自己的双手赚钱,不管多少,起码已经稳稳的迈出了第一步。贺兰越睨了anni一眼,“她没剥削你,就该偷笑了,照顾啊?”“喂喂,怎么说话呢!好歹你也是半个老板好不好,要剥削你也有份!”抗议的叫着。“那善良的大老板,可以放人了么?”他笑着问,就是来接小落下班的。点点头,anni道,“去吧,免得又说我剥削!”小落笑着跟她挥了挥手,随贺兰越一起出了酒吧,到外面才看见今天开的是辆新车,贺兰卓正端坐在车后座。似乎看出她的困惑,贺兰越解释道,“放学的时候正好老大来找我,我们就在外面吃了饭,一起来接你了。”“哦。”小落应了一声,刚打开副驾座的门,却听他在后座道,“到后面来坐。”愣了下,抬头看贺兰越,他笑着耸了耸肩。只得又把车门关上,坐到了他的边上。贺兰越开车,一边跟贺兰卓说着话,小落插不上什么,又困又累,有点昏昏欲睡了。头一搭一搭的靠在车窗上,隐约听到他们在谈什么酒会的事,迷迷糊糊好像听到贺兰越提到她的名字,应了声,“嗯。”,就又要睡着了。“老大,你不是开玩笑吧?明天的慈善酒会苏家好像也会去的,你带小落去,不太合适吧?”从后视镜看了眼已经神游状态中的小落,贺兰越略略有些惊讶。“为什么不合适?”他泰然自若的回答,“贺兰家的人,去哪里是不合适的?”贺兰越一时语塞,只是觉得有些不妥。他知道小落肯定不想看到那个有名无实的父亲,更何况,这类酒会只怕她也会不太适应吧。再次看了下话题中的女主角,已经抵不住周公的召唤,沉沉睡去。头朝旁边歪了歪,眼看又要垂下去了,贺兰卓伸手一搭,将她的头轻轻扶过来,让她可以很好的靠在自己肩上。她缩了缩脖子,像只找到了窝的小猫,舒适的睡了。贺兰越眨了眨眼,仿佛产生了幻觉,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