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不赞同他面对长辈的态度,也应该赞同他说的那些话才对。 甚至还可以感到松一口气,因为他抢在她之前把拒绝的话说了出来,让她不用亲自开口,成为长辈口中“不识好人心”的坏孩子。 她应该感谢他才对。 可是…… 为什么她会感到这么冷、这么难受呢? 就好像有一层厚厚的寒冰把她包裹住了,让她从心底生出一股压抑的窒息感。 再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做不出任何基于此的反馈。 面对桌前的美食,也没有了任何胃口,不想再多吃哪怕一口。 费了好大的劲,才打破这份僵硬,努力维持住面上的表情,做出正常流畅的举动。 放下筷子,摆好碗碟。 轻声说一句:“我吃饱了。” 然后低头,离开餐厅,不停留一步。 …… 童书雪的离席让徐雁菡惊了一下,顾不得再教育儿子,连忙出声挽留。 只可惜对方似乎没有听到,径自离开了,让她感到一阵失落,同时也很纳闷,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季哲茂见状,就对季骄阳露出了一个笑容,发出一声看好戏般的语气词,幽幽感慨。 “看来有人因为你的回答伤了心啊。真是出乎意料,本来还以为伤心的那个人会是你呢,没想到居然反过来了……看来是我低估你了,gān得不错。” 听得季骄阳脸色一阵发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也放下筷子,跟着离开了。 留下徐雁菡满头雾水地坐在餐桌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全都走光了。 她转头看向季哲茂,不解地发问:“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怎么他们全都走了?” “没有,是我和阳阳说错话了。” “你和阳阳?你们两个能说错什么话?……还有,这个问题我以前是不是问过你?” “问过,就在不久之前。所以你也不用替他们操心了,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一会儿好一会儿差的,让人搞不清楚是在弄什么名堂。” …… 离开餐厅之后,童书雪本来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但因为她现在心情很乱,身体很冷,害怕回房后会加重这股感觉,就前往了外院中庭。 中庭里种满了花,式样繁多,香味也很芬芳,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在地上留满一片灿烂的金huáng,相映形成了一方世外暖园的模样。 童书雪在庭院里站立了一会儿,觉得身上被阳光照得回暖了一点,就往坪地走去。 坪地上放置着一架三角钢琴,是她当初刚开始学琴时徐雁菡买来送给她的,原本想要放在客厅,但因为已经有了一架季骄阳的,重复摆放不美观,就在她的提议下挪到了这边。 造型优美的钢琴摆放在绿茵草地上,周围是各色锦簇的鲜花,金huáng的阳光在其间流淌,泛着如蜜一般的光泽,构成了一幅jīng美的画卷。 童书雪走到钢琴面前坐下,想要通过弹钢琴的方式来使自己注意力集中,从而忘却在餐桌上听到的话。 但是不行,不管她怎样努力,都只能弹出几键零星的碎音,无法连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特别是当她回想起来上一次弹奏时,还是和季骄阳坐在一起,两人合作,进行四手联弹,就更是继续不下去了。 原本因为被阳光包围而温暖起来的身体也再度冰冷了起来。 好冷…… 好难受…… 好想回去…… 回到他的身边……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她心底接连升起,发出诱人的低喃,惑使着她不要再进行无畏的坚持,早早回到季骄阳的身边,早早解脱。 可是—— 她不能永远都待在季骄阳的身边。 终究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如果不趁着现在摆脱掉对他的依赖,以后还不知道要遭遇到怎样的痛苦难受。 所以她必须得撑下去。 坚持住。 不能失败。 她就这样不断地在心里默念,劝勉着、告诫着自己。 可是她的心实在太冷、太难受了,连带着让她的身体也出现了一点不好的反应。 手脚发凉,四肢无力,额际渗出冷汗,整张脸变得苍白无比。 到后来连坐姿也维持不住,双手无力地撑在琴架边缘,低垂着头,蜷缩起了身体。 季骄阳来到中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本以为童书雪在离开餐厅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就也跟着上了楼,准备和她把一切都讲清楚。 结果,等他在她的房门前徘徊许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推门而入时,却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空空dàngdàng的,不见一丝人影。 她根本就没有回房。 这一发现让他感到一阵错愕,不过很快,他就开始了寻人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