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观台的jiāo谈之后,陈浠和温之信没有再在非正式场合对话过,有的只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刀光剑影硝烟弹雨,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矛盾。 某次会议上,他们因产品证书的续约问题起争执,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如果仅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可陈浠还没发脾气,温之信却先甩脸色走人,此情此景实属奇观,免不了一番议论。 陈浠知道他这种态度的原因,但她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打算。 因为越解释越乱,倒不如置之不理,反正温之信总归会放弃的。 可不幸的是,她再次低估了温之信。 最初公司的员工进修制度还未彻底公开,只在计划筹备阶段,出于成本及其他多种因素考虑,公司只提供一个名额,第一人选是陈浠。 邢建林在私下和陈浠谈过,询问她的想法,起初陈浠十分抗拒,但公司开出的条件于她百利无害,再三权衡后便同意了下来,但谁也没告诉。 而温之信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提前知晓,并且去找了邢建林。 对此陈浠一无所知,等有消息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 五月下旬,公司正式公开进修计划与名单,她的名字旁边多了一个温之信。 既定轨道从这里开始又一次分叉,让人难以掌控。 这一次,陈浠主动找了温之信。 地点依旧是景观台的亭子,她问:“温之信,你怎么回事?” 温之信反问:“我怎么了?” “进修的名额只有一个,你为什么也在名单上?” “邢总加了个名额。” “你怎么和他说的?” “没怎么说。” 协商的具体过程温之信并不打算告诉陈浠,总之不太顺利,但借助一些理想主义的激情,三番jiāo涉后,他签下某种不平等条约,不过这也造成他出国后的日子最初十分艰辛。 后来他和陈浠说在国外会和室友一起去打工也不是玩笑,是真的缺钱,但当时温之信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单纯不想让陈浠从眼前消失。 几个问题都没得到证明答案,显而易见的回避。陈浠抿唇道:“你会后悔的。” 温之信沉默两秒,说:“我不会。” 他说:“自己做决定,总比别人替你决定好。” 话里有话,陈浠忍不住说:“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温之信笑了笑,“陈浠,替人做决定前,你是不是从不考虑别人是不是愿意?不要再拿‘我是为对方好’当理由,这是世界上最无用最自私的借口。你自以为是又懦弱,把自己放进固定的模子里,也把别人也放进固定的模子里。” 温之信一字一句锋利,但口吻却温和,好像她是不懂事的孩子。 陈浠觉得火大脸热,仿佛被戳中痛处,瞪着温之信说不出一句话。 无视她的愤怒,温之信重复道:“我能为我的言行负责,我不会后悔。” 景观台上有其他人来,铁门晃动的声音咿呀咿呀响着,叫人发慌。 他问:“所以陈浠,你要和我一起出国吗?” 陈浠一阵头大:“我有的选吗?” “你有。”温之信看着她说,“你现在对我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我就去和邢总说我反悔了,然后这辈子不出现在你眼前。” 他的语气平静,极有信服力,好像只要陈浠说出那句话,他就一定会做到。 可陈浠却盯着他那曾与她相贴过的双唇走了神。 验证的结果是十分显然并且难以否认的——她对温之信有好感。 但这些好感抵不过现实问题。 她生来平庸,顾好自己已经费尽jīng力,对于建立亲密关系更是不抱期待,假若温之信的家境平平,她倒是能任其顺势发展,可温之信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本不匹配,不想未来产生后悔,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开始。 陈浠冷静又现实,她要绝对控制自己的人生,不想再出意外。 但不知怎么,这一次她说不出口。 陈浠妥协了,又或者说是心软了,不是对温之信心软,而是对自己心软。 她的生活中已经有许多意外了,氧化钙是,邱明月也是,那再多一个又何妨? 也许温之信说得对,她该走出模子试一试。 那一天,陈浠答应会和温之信一起出国。 温之信的脸上久违地出现自在的笑容,让陈浠都变得松弛。 但之后的事情是她没想到的,也许是上天在警告她不要做无畏的尝试,因为不适合也不合时宜。 出国前,公司的工作基本jiāo接完毕。 但出国的前一晚,陈浠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她的家庭从来没给她带来任何积极的帮助,一直在拖累她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