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都会发抖的我,居然对他不排斥。 正午的光照尤为强烈,蒸腾的热气恍若与世隔绝。 我愣愣地看着他,而后他坐在我身边。 四手联弹。 自高中之后,我就已经忘了音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明明我年少时的心愿,是成为一名钢琴家。 直到乐曲的终章落幕。 身旁的人朝我笑。 他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梨涡。 「我叫宋有星。」 「姐姐,好久不见了。」 17 我记忆里没有宋有星这号人物。 可他总告诉我我们很久之前就见过。 「你忘记我没有关系,因为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他陪我练琴。 带游戏机跟我玩。 我知道他的存在很奇怪,也许他也不怀好意吧。 可是我没法讨厌他。 因为他总是对我笑着的。 因为他不像我妈,总是以泪洗面。 因为他不像沈延知,总是半夜到我床头,跟鬼魂一样。 宋有星就是宋有星,只有他对我好。 这种感觉很奇怪,或许是人的感情本就能被感受到的。 他对我笑,我就能短暂地忘掉那些痛苦。 「姐姐,你想不想我带你走?」 某天下午,他忽然对我说。 其实我不觉得自己能逃脱沈延知的掌控,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点头相信了他。 于是那天,宋有星一直藏在我的病房。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偷偷带我溜出去。 是从病房的窗户走的,二楼也不算太高。 我被他牵着手,心从没有这般剧烈地跳动过。 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指腹划过我手腕。 今夜没有月亮,光朦朦胧胧。 自眉骨而下,他眼角有颗再小不过的痣。 我忽然就哭了。 他蹲下来,拿袖子擦掉我的眼泪。 「我想不起来你是谁,宋有星。」 可你为什么那么那么的熟悉啊。 「其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啊,秦子卿,我们要往前看。」 他的坐骑是一辆自行车,我就坐在他的身后。 夜风晃晃悠悠地划过,我所在的这家医院就在海边,所以一直沿着道路骑,就可以见到波涛汹涌的大海。 他蹬着自行车,领着我往道路的尽头走。 而我们的身后,渐渐逼近了好几辆机动车。 所以啊,人终究要回到现实里。 不管相遇多浪漫,不管面前的人你有多喜欢。 宋有星一言不发地蹬着车,可他怎么也超不过四轮的汽车。 悬崖的风那么大,最后他还是堪堪停住了。 逼停我们的汽车车灯多么刺眼啊,从车上下来的人,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了几步。 沈延知将我搂进怀里。 他身上的烟味好重,我怎么挣扎,也挣不开他的怀抱。 他声音嘶哑,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 「卿卿,他要是想带你走。」 「我就杀死他。」 「……」 18 我和沈延知大吵了一架。 也可以算做我单方面发疯。 谁能逼迫得了他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呢。 最后,我出了院,却没有回到沈延知那里。 我以绝食做威胁,他同意我住回自己的屋子。 代价是,我每天要在他的监督下把那瓶牛奶喝完。 事到如今,每天喝的牛奶要是没问题,他自己估计都不信。 不过我也无所谓了。 他让我喝,我就喝。 我盯着他,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将他拒之门外。 第三枚戒指被我摘下来当掉,当然,我也没有指望再把它赎回来。 宋有星忽然得了很严重的病。 我知道我这么想很奇怪,我和他认识其实不久,可我想拼尽一切救他。 如果真要说理由,大概是,从没有人对我好得那么纯粹吧。 好像所有人的感情都是带有目的的,只有他,笑是对我一个人的。 我带他去了很多家医院,都治不好。 讨人厌的是,沈延知一直跟着我。 简直阴魂不散。 他说,他能给宋有星提供最好的医疗服务,叫我别折腾了。 我懒得理他。 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宋有星的身体状况都在渐渐恶化。 他开始走不了路,在我面前咳血,或者猛地晕倒。 最后,宋有星还是住进了沈延知安排的病房。 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 六月下了好几场暴雨,而在倾盆而下的某一天傍晚。 在找不到夕阳和晚霞残红的傍晚,宋有星走了。 人生总是有很多别离,那天早晨,他还跟我约好去看听月公园的海棠花。 宋有星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