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疼痛难当,更兼颜面丢尽,哪里肯善罢甘休,又见纪云面貌平常、衣着质朴,想是个外乡人,便恼怒道:“你这个乡巴佬也不撒泡尿照照,哪里就论到你蹦出来。186txt.com”这掌柜的本也有些涵养,只是连番被人折辱,恼羞成怒,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这才口出秽言。 掌柜的还要再骂,冷不防就听啪啪的两声脆响,自己的左右脸上已各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只觉得两眼光华缭绕,金星满天,一时间已不辨东西。片刻之后,两颊高高的坟肿起来,这才看清打他之人,那本已气的铁青的脸上换上了一幅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恕小的眼拙,没瞧见何大人也在这里,不知是小的那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大人,恼得您出手。” 何进将眼一瞪,指着掌柜的鼻子,骂道:“你那嘴是茅坑还是粪桶,挺大的年纪,一点都不长进,不干不净的,兜了些什么话,你那张臭嘴还不该挨抽吗?”掌柜的何等精明,早就瞧出其中的情形,手摸着火辣辣的面颊,心里不服,却又不敢说,只得点头称是,又向纪云尴尬一笑,说道:“原来这位爷是何大人的朋友,多有得罪,恕小的无礼。” 何进有些不耐烦,从怀里掏一块银子,扔了过去,一摆手道:“算了,这些银子赔偿你的损失,再给那个跌下去的伙计看看病。”掌柜的一见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怨气也就消了大半,口里连说不敢不敢,却紧忙将银子接到手中。何进看不上他那贪财的样儿,将嘴一撇,说道:“还不赶快带着你这帮狗奴才滚下楼去,别碍着爷们喝酒。” 掌柜的口中连忙答应着,走过去推推这个,拉拉那个,人人都只是眼珠惊恐的乱转,身子却如钉在地上一样。好半天,掌柜的愁眉苦脸地对何进说道:“大人,不知怎的,他们都中了邪,滚不下去了。”纪云和何进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有些犹豫,明知道是被人点了穴道,但点穴的主人在此,自己总不好亲自出手去解开穴道。想到此他二人一起看向那白发的老妪。只见那老妪干笑了几声,说道:“总算有人为老身澄清事实,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可听清了吗?还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吃饭不成。”她一边说,一边用竹竿向每个人身上抽去,每抽一下,便有一人摔到在地,尽管疼痛难忍,但手脚已活动自如。伙计们都连忙起身,跟着掌柜的灰溜溜地下楼而去。 第六章 悲谶之语 楼上这才安静下来,纪云向老妪一拱手说道:“老人家如不嫌弃,请过来与我们同坐。” 那老妪两眼一翻说道:“这位爷言重了,我苦命的老婆子罢了,还会嫌弃谁,要是各位爷不嫌弃我的话就叨扰了。”她嘴里客气,却已在桌边落坐,又道:“我虽清贫,却从不受人施舍,嗟来之食无法下咽。”她将竹竿和布幡立于桌边,指点着上面的几个字道:“老身穷困潦倒,孑然一身,只有些占卜相测的本事,不知哪位爷有兴致一试,好让老身赚些喝茶吃饭钱。” 纪云和何进对望一眼,纪云慨然应道:“好,就请老人家为在下算上一算。” 那老妪点头微笑,说道:“有言在先,老身的卦贵,一两银子一句,公子以为如何?” 何进大为不悦,就算卦测字来说,京城最大的卦馆也不过几钱银子,那还要看准与不准,那里还有论两,论句来收钱的,刚要张口斥责她几句,却被纪云使眼色止住。纪云眼见这老妪行为举止与众不同,知道必是大有来头,怎肯因为这点钱财小事,贸然开罪,于是微微一笑道:“钱不成问题,请来人家只管放心,这锭银子请收下,咱们慢慢再说。”说着从身上取出一锭元宝,足有二十两重,放在桌上。 纪云把银子放在桌子上,手却没有离开,暗运神功,手掌中立刻涌出一股浑厚的内力,微笑道:“区区之数不成敬意,老人家请。”他将手拿开,只见那一锭大银已被他平展展地拍进桌子里。太白楼的桌椅家什都是专门订作的,所用材料也很讲究,木料用的是极为坚韧的枫木,那桌面全是由百年以上的大枫树横截下来,再精雕细刻,油漆彩画而成。 别人离的远还不介意,何进一见却大吃一惊。他原只知道纪云武功不弱,没想到其看似平常的一出手,这功夫竟高的自己连想也不曾想到。 那老妪正端着茶杯低头喝茶,看到被镶嵌到桌面里的银子,先是一怔,然后浑浊的眼睛瞬间放出一道神光。半晌,喃喃自语道:“横断山大极乐宫‘陷空力’”。纪云更是吃惊非小,横断山一脉历来隔绝武林,绝少留迹江湖,能被横断山一派列入门墙的子弟,可谓凤毛麟角,因此百余年来,横断一脉虽名誉地位不弱于任何江湖大门大派,但要是说门派兴旺、高手辈出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刚才纪云却是使用了本派的一门内功“陷空力”,不动声色将银锭子打入桌子里。可是让纪云吃惊的是,本派功夫江湖流传极少,仅凭这一按之力就能看出是“陷空力”的人,一定是对本门武功有很深的了解。 那老妪稍一点头,微微一笑道:“既然这位公子有意相赠,老身就不客气了。”说罢,顺手将茶杯向桌子上重重一放,就听见“咣啷”一声,茶杯被震成数片,茶水流了一桌子。与此同时,原先深陷在桌子里的那个银锭子,也象是活了一般,砰的一声跳了出来。那老妪顺势衣袖一挥,将银子扫落到自己胸前的兜囊之中。 纪云呆呆发愣,说实在的他根本就瞧不出对方使的是什么门派的功夫,甚至连反应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过,他看出这老妪仅举手投足之间就化解了自己陷空力的一击,真是武功以高不可测,就是师傅天涯老人亲自前来,恐怕也占不到上风。想到此,纪云肃然起敬,起身深施一礼说道:“前辈的功夫晚辈领教了,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可否赐告在下。” 那老妪笑眯眯地看着纪云,说道:“这位大爷说的那里话来,我孤苦伶仃,穷老婆子罢了,那里会什么功夫,更称不上前辈,请这位爷快休要如此。” 纪云知她真人不愿露相,也不可强求,但神情上却甚是恭敬。 那老妪道:“时辰已不早,还是劳烦公子写下一字,待我相来,好去填饱肚子,也不枉这二十两的卦资了。” 纪云无奈一笑,见她执意要为自己测字,也不好驳她的好意,但一时也不知该写何字,正踌躇之间,抬眼向窗外望去。只见洛阳河两岸秋色连波,寒烟萧冷,京城秋色已深,依旧荣华富贵之下,也透出丝丝悲凉之气。他略一沉思,以手蘸着杯盏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秋”字。 那老妪低头思忖片刻,诡秘一笑,向纪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测字窍门有直拆和隐拆之分,相比较而言直拆较难,若一句不中,便会引起人的怀疑,而隐拆之法却要试探对方口气。如公子所写的‘秋’字,我若用隐拆套出公子底细,也显见的老身没有本事,不妨我用直拆之法,公子勿言,看我说的对与不对。恕老身直言,公子必是公门中人,官身不自由,正如这秋天的落叶,进退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纪云没想到她一言既出,就点中自己的身份,心中甚是惊异,但脸上却不动生色,漫不经心地说道:“何以见得?” 老妪喝了一口茶,说道:“秋乃是时令,春夏秋冬,四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息。天道有常,世间万物皆躲不过这‘轮回’二字,因而公子适才所书的‘秋’字亦可以‘回’字测之。”她边说边伸手指也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回”字。 她手指着桌面说道:“公子请看,‘回’字结构,乃是困口于内者也,口即是人,公子困人于四墙之内,岂能不是官府公门中人?” 何进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心中佩服不已,半晌才悠悠说道:“真是不假,果然有些本事。” 纪云瞪了何进一眼,淡淡一笑,摇头道:“老人家故弄玄虚了吧!我来京城时日也是不短,认识在下的人也不在少数。刚才我这位兄弟为在下解围,掌柜的与他相识,已叫破了身份。我与他同坐,猜出我是公门中人又何足为奇。” 老妪一笑叹息道:“虽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但只是未免小觑了老身。公子勿急,不妨听我继续说来,如有不当,公子再言。” 她凝神注视纪云,良久缓缓地道:“公子自来京城便心绪不宁,而此时是否正在为一事而颇费思虑,犹豫不决。” 纪云心中一震,觉得这老妪的一双眼睛似乎已将他看得彻体通透。他掩饰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强笑道:“是吗?老人家就这么肯定?我倒要洗耳恭听。” “公子不必瞒我,不用说公子一脸的愁绪。就你所写的这个‘秋’字就已泄了底。我看到公子写字之时,思虑再三方才写出,可见是用心之顾,有心写秋,这秋字下面加个心字岂不是个‘愁’字。”那老妪侃侃而谈,一扫颓败之气,整个人也凛然起来。 纪云哑然,他不得不佩服这老妪随机应变的本事,但仍不置可否,步步为营,紧逼着问道:“那么,依老人家之见,我该是为何事而愁哪?” “女人”那老妪干涸的嘴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纪云心中一振,顿时警惕起来,要知昨夜天津桥传书相约的事离现在不过一天时间,直到现在他还不能十分肯定那传书之人到底是谁。而这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老人,竟张口就点中自己心中的隐秘,虽没有直说,那还能是别的事不成。纪云不动声色,冷笑几声,说道:“老人家刚才已直言不用隐拆之法来测字,现在又如何试探起我来?” 那老妪忙摆手,笑道:“公子何必顾左右而言它,我何尝试探过公子,那句话不是直言。我说公子为女人而愁,并不是信口开河。‘秋’乃‘禾’‘火’之合体,禾者木性,火者指南方,即朱雀,犹是凤也,凤栖于木,故知必是一女子。” 何进不明白其中关节,听的如堕云雾之中,急的说道:“这老太婆说得什么?”纪云沉吟不语,白了一眼何进,怪他多言,缓缓问道:“那女子与我有何关联?” “凤栖于木者为何?遮风挡雨,求生避祸。” “你说那女子有难?”纪云有些焦急。 “木克于火,禾苗乃稚嫩之物,遇火焉得不焦?” “那木可支撑得起外面的风雨?”纪云到此时方有求教之意。 那老妪抬头向外望去,原先晴朗的天空滚来一片乌云,伴随着风也严峻起来。缓缓道:“难说,禾者水中之木,水旺则木存,火盛则木亡。” 纪云疑惑道:“你是说水?” 那老妪哈哈一笑道:“公子不必多问,日后定会应验。”她抄起竹竿,向纪云道:“今天兴会公子,蒙公子解围,又惠赐卦资,老身要公子记下一句话,‘江湖风雨八方动,独立桥头听水声。’不该管的事,不管;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见的人,不见。” 那老妪拄着竹竿,白发在冷风中飞扬,顺人流过桥而去,仿佛只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七章 蓝月七煞 太阳偏西,午后的太白楼食客散去,宽敞的三楼上只剩下纪云和何进两个人,除了里面一间包房内似有隐隐的谈话声外,一切都归于沉寂,仿佛也只有此时,太白楼才真正拥有了孤标傲世的名士风范。 一缕斜照的阳光映在纪云的脸上,晃的他眉头抖动了几下。他有些心绪不宁,酒菜在口中似也分辩不出是何滋味。他心里明白,刚才那个突然闯上楼来的老妪,决不会是不期而遇。反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个老妪是专门冲着他来的,那一篇测字相面的话,也似是旁敲侧击的。可是,这一切到底关联何事?自己初来乍到京城,除了衙门中的人之外,还不认识几个外人。 “江湖风雨八方动,独立桥头听水声。不该管的事,不管;不该问的事,不问;不该见的人,不见。”纪云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这几句话并不难懂,说的也再明白不过,只纳闷的是,自己来到京城完全是因为官身不由己,并不想到京城来攀附权贵,因此,也不会管那些不该管的事,问那些不该问的事。至于,见不该见的人?纪云心中有几分犹疑,似乎那老妪知道今晚自己与别人定有约期。她是在提醒和暗示自己什么,不要去见那个飘相逢的女人,但这又是为了什么?他思绪翻腾,浮想联翩,心中烦乱至极,早已无心饮酒。抬眼间,正迎着秋日午后明丽的阳光,那光分外刺眼,只觉得头微微一痛。 纪云正凝神思虑着,忽感心弦一动,一缕难以察觉的乐声柔柔绵绵地钻进心里,从心中向全身蔓延开去,那感觉说不上难受,但却随着音乐的节奏,高低起伏,时快时慢,搅的心头一阵突突乱跳。纪云心神微一茫然,立声警觉,凝神静听了起来,起初那声音极细极小,融合在肃杀的秋风之中,就如从九天之外随风而至,几乎难已识辨。 又过了好一阵,纪云低低声音对何进说道:“你听,有琵琶声。”何进忙侧耳细听,除听见楼外街上不时传来稀疏的叫卖之声外,哪里能听得到什么琵琶声。 又过了一时,果然一阵悠悠的琵琶声由远而近,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何进惊异地望着纪云,道:“果然有人在弹琵琶。” 想那弹奏琵琶之人行走极快,初时听来,还好象是在很远之处,未弹出几个音节,就已走近了许多。那曲调初时恬静疏远,如秋风萧瑟吹过林莽,隐隐透着几缕哀怨。继而声音渐显高亢,铮然拔起,有如秋风之于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