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腌菜,吠罗却以为是阉了!这下不仅心神皆受了伤,连怕也顾不得,愤怒地蹬开东君,大哭着跑了。跑到半途,差点撞着净霖。净霖侧身闪了,吠罗却看也不看他,满心都是东君这混蛋,觉得这九天境就是自己的伤心之处,再也不想来了! 东君吹着手帕,觉得这帕轻薄得像它主人,戳一下就能破。他见净霖走近,便揉了帕,随手抄进袖中。 “逗他玩玩。”东君说,“你怎连笑也不会笑?” 净霖站定,说:“动身。” 东君讪讪地跳下石头,与净霖并肩而行。他折扇呼扇着风,说:“中渡大雪埋了近月,你只需让雪停了,剩余的我自有法子。” 净霖嗯声。 东君说:“北边这差事不好办,群妖无首必出乱子,你怕要费些功夫才行。不过我看你指腹抵剑,想必已经打定了主意。” 净霖指尖微收,说:“你很不讨人喜欢。” 东君笑了笑:“彼此。这趟差事早些办了,你我便不用再碍着互相的眼。但说起来,我有什么讨厌之处?不过是生得美而已。” 净霖与他同出界,分界司的把守见得他俩人,也不要名牌,只匍匐行礼,容他俩人过了。 东君说:“人人跪拜的滋味如何?” “别无二致。” “道貌岸然。”东君甩着折扇,“这滋味分明叫人欲罢不能,否则怎么人人都想做人上人?” 净霖静了片刻,说:“你我皆不是人。” 东君说:“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坦得多。你闭关我不便打扰,只能此刻做些兄长的疼爱。乖弟弟,还记得住事儿么?” 风涌吹两人的长发,云海间再无别人。 净霖说:“记得清清楚楚。” “我看不然。”东君偏头,恶声说,“净霖,苍帝死啦。” 净霖眉间不动,反问道:“我认得这个人么?” 大风鼓袖,临松君平静地重复。 “我认得这个人么?” 铃铛霍然一响,东君反手掩了铃声,笑吟吟地说:“不认得,知会你一声罢了。这人算个枭雄,就是死得惨,怪可怜的。” 第104章 兄弟 黎嵘从繁杂案务中抬起头, 声音抬高,重复了一遍:“杀了?” “临松君杀了北苍帝。”守备不安地垂下头, 跪在地上缓了片刻, 才重新说,“临松君下界后中渡大雪已停,他便自行前往北边。君上, 北边高墙已成群山, 从北地边沿一直到血海旧址,其间但凡有借着‘苍帝’的称号盘山称王的大妖, 临松君全部斩于剑下。” “净霖下界已有半月。”黎嵘站起身,“怎么今日才报了上来?各地分界司都昏头了么!” “非各地分界司瞒而不报。”守备喉结滑动, 抬起脸,颤声说, “而是临松君过境无妖生还, 没人禀报分界司。君上!此事非同小可, 须得递呈君父。北地分界司屡次请见临松君, 皆被临松君漠视不理。如此下去,北方恐要生变!” “他杀了多少”黎嵘语滞, “杀了多少妖。” “一百零八。”守备说,“皆是称‘苍帝’者。” 黎嵘须臾间便已镇定下去。他说:“原信禀报,父亲那头瞒不得。净霖有父亲的斩杀口令, 又位列君神, 斩杀众妖非过乃功!告诉中渡各地分界司, 不必惊慌。” “还有一事须得向君上禀报。” “说。” 守备膝行上前, 急促地说:“临松君深入血海旧址,也在探查前尘案子!数月前君上命我等销毁陈庙,临松君已追查到了端倪!君上,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做得隐蔽,就是九天境中也无人知晓。净霖不过出关几日,怎么这般快的就追查到了地方? 黎嵘愁眉不展,他思量片刻,突然疾步走了出去。 追魂狱震慑着余留的血海,距离九天君的大殿有些远,黎嵘历来觐见都要早几时。但他今日大步流星的方向却并非九天君的大殿,而是去了锁藏神说谱与天下经典的经纶阁。 黎嵘快速上了木梯,从瀚海书海中横穿而过。阁内飘浮着数只夜明珠,璀璨得似如天河星海。黎嵘却无心观赏,他达到顶阁时见得天青色背身而立,正在持卷而观。 “净霖”黎嵘放松语气,“你” “稍候。”净霖并不抬头,翻过书页,“你要说什么?” 黎嵘走近,才发觉净霖并非与他说话。颐宁贤者端坐书海小舟间,对着黎嵘稍稍欠身,随后对净霖说:“你屡次三番先斩后奏,毫无悔改之心,我是要参你的。” “大殿门开。”净霖一目十行,“悉听尊便。” 颐宁说:“你为何要杀苍帝?” “我杀的是无名小卒。”净霖略扫他一眼,“苍帝功德载入神说谱,与凤凰并列一页,这是父亲亲自提笔授予的名号。” “但君父素未说过,从此之后严禁别人再担此称号。”颐宁说,“你在僭越行刑。” “确实如此。既然父亲没提过,那么今日我再提也不晚。”净霖稍侧身,看向黎嵘,“恰好师兄在场。我查阅卷宗,君神有特令之权。我的特令便是,从此之后,天地三界严禁别人再担‘苍帝’二字。” “儿戏!”颐宁急声,“所谓特令之权须得经过六君会审方可执行!” “那便去请。”净霖冷声。 “九百年前血海之难,你也是这般肆意行事。”颐宁猛然起身,“鞭刑不曾让你长过记- xing -,今时今- ri -你还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