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份“友谊的证明”收起来，逐渐被疲惫和困意占据大脑的姜黎陷入沉睡之中。

    姜黎久违地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睡梦之中，他看到了如万花筒般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和精灵契约并以此战斗的人类，有圆月之下金发红瞳的吸血鬼，有各种迷糊之中他也说不好是不是兽群的奇形怪状的生物，还有一片废墟的现代都市和除了怪物再无其他的荒凉大地……

    这些景象之间根本都是不相连的，除了都同时有着“人和非人”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共同点，但也因此，它们的真相很好猜。它们并非是姜黎的梦境，而是闯入到他的睡梦之中然后破碎的一个个不同的世界。

    姜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了，从两年前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做这种梦。起初梦境模糊无比，但随着梦境重复出现，内容愈发清晰，而梦境出现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了。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结束了一场大战，梦境只隔了一夜就又出现了，而且无比真实清晰。无论是那些各有特点的住民，还是最终世界破碎的景象，都清晰地像是姜黎亲自参与了一般。

    这意味着什么，能够感受到愈发强烈的隔膜和错位感的姜黎并非毫无猜测。他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世界的破坏者什么的……别说他了，对破坏者了解得更多的丽娜也没有听说过。

    所以，这一定只是个梦。

    之后的几日里，重复着这样的梦境的姜黎彻底怠惰起来，正巧新国家内部发生的种种变动也和他无关，他摸鱼摸得相当舒服。他和教主的约定本来就只是到国家颠覆为止，之后他便不再是安宁道的人，亦不隶属于新国家的军队。不过，赤瞳和黑瞳貌似不是这样。打算待到新国家步入正轨再离开的丽娜，经常在工作之余过来“串门”。黑瞳似乎想要通过她的渠道和此前积累的军功成为新国家的将军，而丽娜在黑瞳说过这件事之后便一直很是上心。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之后，艾斯德斯终于忍不住了。和平的日子也不是不好，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半禁闭的生活，这让她的野性感到十分不适。于是，她便提出要当新国家的将军，带着在她那些听说她被抓了之后才投效新国家的旧部去清扫那些不自量力挑起战争的蠢货。

    教主和她见了一面后便力压群臣的反对意见同意了她，把她的旧部原样交给她，期待她的奋斗。乐呵呵的艾斯德斯连和姜黎说一声都顾不上就出发了，这消息还是丽娜告诉姜黎的。

    丽娜并没有在新国家政府内担任职务，而是代替教主经营成为了国教的安宁道。等她做完交接工作，她就可以卸下圣女的职务回家了。不过，她毕竟还是前总帅，还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在她的牵线下，本以为会从千夫长坐起的黑瞳竟是直接被教主任命了一个将军的职位。

    黑瞳考虑了一番，请求教主延期任命，给她一段时间，然后女孩便找上了摸鱼中的姜黎。

    “姜黎哥哥。”

    正躺在躺椅上摸鱼的姜黎睁开眼睛，扭头看过来。

    “怎么了？”

    “我其实……是能够和你一样，变成那副样子的吧？”女孩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才下定决心问出声。

    姜黎坐起身，招呼女孩过来坐在自己身边，然后捧起了她表情严肃的脸蛋，轻轻揉捏：“或许吧。这是怎么了，忽然问这种事？”

    “我得到了当上将军的机会。经过那场战争，我的知识和力量确实能够胜任。但我认为，这还不够。”

    “现在的我还没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这幅样子，是不配拥有哥哥给予的这第二条命的。”

    黑瞳的语气固执而坚定，她的想法似乎无可动摇。

    她将右手摸上姜黎捧着她的脸蛋的手，然后，那只手上忽然溢出淡淡红色，白皙的手背上开始长出骨甲和黑色的强化皮肤，不过只是一眨眼，那只手便变成了狰狞而异质的事物。

    看到这只手的瞬间，姜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已经尽可能去努力了，但这似乎就是极限了。凭我自己，感觉再做下去可能会控制不住。哥哥，你能帮我把它全部引出来吗？”

    “……是素质，太好了么。居然能够融合到这一步，”姜黎咬着嘴唇，用自身的因子能压制黑瞳手上的因子能，将那只手变回了白嫩的小手，“我的因子明明是人形的因子，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

    教给黑瞳从因子中获得力量的方法，其实是错误的吗？这让她不再是人类了！

    “——这是我所期盼的变化！”

    黑瞳用力地握住姜黎的手，直视着改变了自己和姐姐的人生的男人的眼睛。

    她温柔地笑了，如同一朵绽放在田野间的小花。

    “我想要变成姜黎哥哥那样，自己还是不是人类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能够保护大家，能够不让身边的人受欺负，对我来说这就是英雄。”

    “所以，虽然没有姐姐表现地那么明显，但我也一直在追逐力量。至少，想要把从哥哥那里得到的力量用好。”

    “……明明不用这么逼迫自己也可以的。”

    “那不行，”黑瞳抱住姜黎，仰起头来看着他，“毕竟这是从哥哥那里得到的最初的礼物，要是让它在我这里蒙尘，我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

    见姜黎似乎还是难以接受，黑瞳不由得嘟起嘴巴，一双眼睛里闪动着水光，小心翼翼道：

    “……不可以吗？”

    姜黎看着这样的黑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他长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唉，好吧。既然都已经被开发到这份上，与其让它野蛮生长，倒不如将它掌控起来，免得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你变成这样子，我那时的天真和鲁莽要负很大责任。所以，我会帮你掌控它的。”

    答应黑瞳并不是因为她的撒娇实在是令人难以抵抗，而是因为姜黎哪怕嘴上再不承认，心底仍旧觉得自己能待在这个世界里的时间不多了。在走之前实现黑瞳的一个愿望，抹消未来可能出现的隐患，这是很应该做的事情。

    这之后，姜黎找到教主，和百忙之中的新帝进行了一番夜谈。

    次日开始，新任香格里拉的使用者和dr.时尚便被调派到姜黎手下听令。姜黎让dr.时尚和香格里拉的使用者去帝国各地捕捉危险种，自己则是跑了一趟北地和东海，将恶鬼缠身和贵族战车的使用者征调回来，之后又从dr.时尚那里得知百兽王化的使用者被帝都警备队抓捕并关押在大牢里，只好跑去大牢提人。

    姜黎打算参考帝具这种武器，制作能够帮助黑瞳驾驭力量的专用装备。

    由于姜黎打算使用自己的部分血肉当它的素材，因此就有必要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因子数，让这个素材的质量好一点。不过，姜黎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dr.时尚等人，而是告诉他们那些危险种才是素材。

    姜黎自身的血肉肯定是不能外露的，不然指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经过一番实验后，由于失传技术太多，从零开始制作帝具的计划最终失败，但仿制帝具的计划却得到了成果。凭借“危险种支配”卡赋予的部分知识和灵感，姜黎领导团队成功打造出了百兽王化的仿制臣具，而另外两种帝具必须要求素材保持活性，只有使用泰兰德的血肉才能仿制。用这个成果将队伍解散之后，姜黎接过了处置危险种的任务，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杀死所有危险种，提出因子之后，姜黎发现自己的所持因子数在达到一百后便无法继续填充，溢出来的新种因子全部变成卡留在了卡盒里。要是强行填充，只会变成普通的能量被吸收。获得一百种因子让他得到了均衡态专属的破坏因子卡，可得到新终结技的喜悦在无法得到新因子的事实面前被压了下去。

    姜黎打起精神，回到家里开始了装备的制作。

    这一做，时间就过去了一个月。

    “……终于完成了。”

    在自家的地下室里，姜黎捧着手上的一块掌心大小的圆盘，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他感叹着的过程中，他的手背上“嗤”地裂开一道细长的血痕，然后迅速止血，自动开始再生。

    这一个月里，姜黎的身上已经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出现伤痕了。据他自己试验后的结论，这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适应满因子的充溢状态，结果被过剩的力量“撑裂”。一百因子就是破坏者这种兵器能够驾驭的极限了，这种力量虽然强大，但也不算太破格，至少在姜黎所知的范围内，兽群里是存在拥有一百因子的能够统率一方的强大个体的。而破坏者之所以能够和神之子战斗，完全是因为一百因子下可以强行无时限开启“爆血”直至死亡。在这种状态下，破坏者甚至比神之子还要强一点，确实是足以颠覆战局的强大兵器。

    它们的出现本就是战争的前奏，用完就扔也不奇怪。但对于姜黎来说，这就很令人头疼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什么能够应对的方法。而且，自从他进入这种状态，平常能够感受到的错位感就愈发强烈了，甚至于偶尔他周围的空间也会错乱，显现出其他世界的风景。

    他的存在已经让这个世界开始扭曲了，而原因现在还不知道。

    种种事情让姜黎有些焦虑，但无论如何，给黑瞳的这份礼物都是第一位的。而那些危险种身上的好吃的部位，也都被姜黎保存起来，以后可以给姐妹俩加餐。

    “这件新鲜出炉的装备，可不能叫帝具啊。嗯……干脆叫‘因子驱动器’好了，不能驾驭因子的生命体是无法使用它的。”

    当晚，在晚饭时间之后，姜黎把它递给了在餐桌旁等待姐姐吃完的黑瞳。

    “这个是……？”

    “是我答应给你的‘方法’。戴上它，然后变身吧，让我看看效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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