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民间还有一句老话儿“天要收人神仙难救”,连神佛都做不到的事,何苦咄咄逼人。 但是那景亲王性格乖张,蛮不讲理呀。 救不了景王妃的命? 救不了就是藐视皇族!我砍你的脑袋! 这要不是靖皇可怜他年老,老太医当场让他给捅个透心凉,医者的名声比天大,景亲王一闹腾,算是砸了老太医几十年的招牌,他最后郁郁寡欢心竭而亡,可真冤死了。 学成文武才,卖与帝王家,惶惶不可终,伴君如饲虎。 封建制度下,愚忠愚孝,不禁让人唏嘘感慨。 这尸体价值,水字六品。 金木水火,是张长生除了那具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就得到的金字外,正常敛容的遗体里,此时此刻价值最高的,独一无二的水字。 获得的奖品黄帝内经,当然优秀。 张长生如果走街串巷,以皇帝内经搭配观微,看人相面,这个胸中带喘,应该是得了痨病,那个吃饭冒汗,多半血虚体弱…… 哪怕不用悬丝诊脉,只要远远看上一眼,大致就能判断出体患何疾身染何病。 嘶!要是在多来几门行医救人的本领,自己怕不是在世华佗,当个老中医绰绰有余。 三教九流中,九流有行医问药之流,也有相命堪舆之流。 这行医辨药所获甚多,另外的流派也硕果累累,那就是风水堪舆。 八宅明镜。 张长生缝合一个风水相师拿到的奖品。 从皮影戏里观察,这老头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是个五行缺德八字克亲的老倒霉蛋,但是他倒霉归倒霉,从敛尸卷里拿到的奖品,那可是真才实学。 “地以风水势脉辩吉凶,龙以穴沙水局兴邦业,其中因素稍加变动,都会影响环境之吉凶祸福,人气之兴旺发达,阳宅屋形地势环境,盖在其中。” 通俗来讲,这东西讲的是府邸家宅的吉凶布置。 张长生一宿将八宅明镜之理论掰开揉碎学明白,完全把入门级的吉凶四镇术学成消化。 所谓四象,乃苍龙朱雀白虎玄武,分别对应家宅府邸的东西南北和震兑离坎。 府东有曲水环流可谓苍龙,府西有富贵金银可谓白虎,府北有净池明场可谓朱雀,府南有峰峦山地可谓玄武,守财保家,为最吉地。 这四象排布,就是堪舆风水中最基础的,入门级的道术,在此基础上还有千变万化。 吉凶四镇术,大致就是这么个说法。 排布四吉位,分别错落,可改宅邸风水。 张长生扫了一眼杂乱的铺子,决定先用自己的小敛尸庄试试道行,用八宅明镜的方法改变宅邸吉凶,再摆上临时买来的物件。 东为苍龙,主贵气镇守,置活水,置光源。 张长生可没能耐在庄子东边开一条沟渠,更何况他的庄子旁边是世塘戏院,索性把吃水的大水缸和灯盏摆在这里,有活水光明的意思。 西边有白虎即为财富,张长生在古玩摊位扫了几眼,多是做工丑陋的金元宝玉如意,又难看又费钱,他索性自己用机械造体术造出金钱蟾摆上。 南边有玄武代表根基靠山,有茂盛山石或挡风高坡最好,张长生拿出阴阳铲挖出的石头,用一个高脚茶几摆到后墙。 北有朱雀注重干净敞亮,张长生心说,看来每天都得把庄子门口给打扫干净,要不然朱雀蒙尘,肯定不吉利,最好再安两个旋转灯箱。 张长生琢磨着这几天要想法子先试试这阴阳铲,刚好也想把挖坟掘土的新业务上架,于是他拿出两个大灯笼,改造成发廊的那种旋转灯箱。 灯笼竹编的底子,白布红布螺旋绞缠,招牌上一为缝尸,二为埋人,夜晚掌灯,经风一吹红白转动,那叫一个恐怖。 隔壁小孩都馋哭……吓哭了! …… 张长生根据吉凶四镇术,在敛尸庄里排布好东南西北方位,简单陈设下来,风水吉凶的气息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默念宅经,气运周游丹田。 每从里到外运行一周天,就可以得到六天的功力。 这还只是稍微改造挪动了一下宅邸吉凶,修炼的功力就已经成五倍速增长。 宅经果然是如得神佛襄助的修习诀窍。 张长生从此以后修炼地就更加得心应手,平时只需要默念宅经,功力就蹭蹭蹭往上涨。 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略过去。 是日,敛尸庄里刚缝补完一具遗体。 张长生得了空闲,正在铺子里默念宅经,突然听见庄子外面传进很轻微的“嘶嘶声”。 他听到窸窣动静,耳朵一动。 观微窥秘启动,这动静来自旁边的世塘戏院和敛尸庄之间的窄巷,声音他似乎在哪听过。 “咳咳呼呼,咳咳呼呼。” 听得出来这几声急喘故意在压低声音,张长生已经知道声线的主人是谁。 大概一个月前,张长生在世塘戏院听评弹市井末九流,那是他首次使用观微,观察到崇班主家务事,那厢房里有位急喘的“三娘子”。 这声线,完全一致。 张长生收起门板,推开敛尸庄的大门。 端着油灯,照进那漆黑窄巷。 张长生近几日在倒腾苍龙吉位的水缸,买过来很多小水缸,还弄了点花草,几个没摆进去的水缸随意扔在这窄巷墙根,现在碎裂一地。 一个妙龄女子正蹲在泥地上,揉着脚腕。 张长生说话时,催动观微窥秘浏览左右环境,这女子应该是从世塘戏院的院墙翻出来,半夜乌漆嘛黑的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种着花草的小缸踩碎,顺势摔下来把脚给扭了。 “你为啥打破我水缸?” 张长生握着油灯靠近,故意压低剩下吓她。 “我,我,我,侬不要害怕,我不是贼。” 妙龄女子吓得语无伦次连家乡话都出来了,一句话没完赶紧往后躲。 躲闪间,张长生已经走到她身前。 烛火靠近,昏黄灯光给她镀上温暖柔光。 张长生看清楚时,眼睛都快直了。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这张杏仁脸,润泽光滑如玉面,略施胭脂粉含春,眼眸施星辰,鬓角万种情,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倒,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找不到此等花容月貌。 这种乌黑青丝下露华正浓的长相,如娇艳牡丹,看一次就再也忘不掉放不下,仿佛世间所有男子梦中神女显出真身,下凡游嬉人间。 跟那喜欢麻缠人的江湖侠客女完全不同,这女子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江南闺秀,又带着一股洛神出芙蓉的诗意才情,非得曲艺世家才培养出如此身段眉眼,颇对张长生的审美口味。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张长生都从没见过如此浓艳美丽,却一点也没有腻歪感的女孩子。 他赶紧摇摇脑袋,把被混乱回忆拉回现实,眼前还是那个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的世道。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张长生举着油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