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病了好久,镜中的女子下颌尖尖,脸庞和五官显得格外jīng致美丽。 这个形象跟前世仿佛重叠。 她伸手摸了摸镜面,一时又恍惚起来。 “哎哟,你真是……呆头鹅都比你伶俐几分。你去回门宴,没得倒再招惹些笑话。回头传出去,怕钟家也反悔不肯娶你。” 耳边传来沙夫人的埋怨。 无数次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完全不觉痛痒。 “我就要去。不娶就不娶。”她打开一只黑漆描金的妆奁,从里面拿出一只金红耀目的宝石花钿,问筐儿:“这个怎么样?” “你……唉,哪有女儿这般跟母亲说话的?我来了,也不问一声,也不请我坐,更不说倒茶。”沙夫人自顾自地坐下,埋怨个不停。 见筐儿替她把花钿细心插在头上,她对着镜子看了看,摇了摇头:“有点儿俗气,换一个。” 见她根本不理自己,沙夫人气道:“嫌俗气?嫌俗气,送你表姐吧。” 盈儿冷笑一声:“不给。”又从妆奁里往外拿东西。 八宝挂珠钗,赤金彩蝶桃花簪,点翠牡丹玉华胜……件件jīng致华丽,价格连城。 沙夫人又眼红又生气,道:“但凡你善良些,大方些,分点儿嫁妆给你丝儿表姐,她也不会一进门就被婆婆磋磨!” 善良,大方? 这两个词好像有两根长针刺入心头,她心脏猛地一缩,痛彻心扉。 她的母亲这样说她,因为她不肯把嫁妆送给抢了她未婚夫的女人。 她曾经的丈夫也这样说她,说她比不上林采之,只因为她受不了他还有那么多别的女人。 去他的善良大方。 她就要不善良,不大方。 转过身,张大眼,她笑得十分可爱:“她被磋磨了?真真是活该!” 沙夫人被噎得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心道哪有人这么说话的?果然是傻的。跟她争也没个结果,便喘了片刻才道:“今日我要当面敲打敲打杨继。叫他护着你表姐些。你在,说话不方便。你就别去了。” 盈儿手里拿着一枝金镶宝石蜻蜓步摇,弹着上面的垂珠玩儿, “好吧。” 沙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定眼仔细瞧她。见她这一瘦,竟格外美貌出众,心中更觉郁闷难忍,多一刻也坐不住了。好好的姑娘,怎么就傻了呢?! 待沙夫人走了,盈儿便仍端坐在梳妆镜前,吩咐道:“继续呀!” 筐儿一脸不解:“可姑娘刚刚不答应了夫人不去了吗?” 盈儿理直气壮:“我不答应,她会一直赖在这里,我哪有工夫梳妆!” 筐儿:?……。 筥儿:噗……。 第19章 听墙角 筥儿接过蜻蜓步摇,笑…… 筥儿接过蜻蜓步摇,笑嘻嘻地:“这大冷天的,蜻蜓都冻死了。姑娘,我给你选一个金嵌红宝梅花钿怎么样?” 插上一看,果然衬得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盈儿便点了头。 筥儿又从匣子里挑了一对金点翠的串珠流苏,替她插在两侧鬓边。 见流苏形状颇像上次那条步摇,她便道,“夫人怎么可以说姑娘不大方!之前那条天下第一禁步姑娘说送也就送给了二奶奶。” 听提起那条禁步,盈儿的好心情顿时被一阵风chuī散。 上次去东宫,她滚出来的时候,哪里还记得那条禁步。 虽然宝石是他送的,可终归是她身上戴过的东西,并不想就这样留在杨陌那里,但要再闯一次东宫,她又没了勇气。 摇了摇头,甩开这让她难以释怀的情绪。 “哎呀,姑娘这是三岁么?不乖乖呆着打扮,居然晃着头上珠子玩儿。”筐儿正往她脸上扑胭脂一下扑到耳侧,气得又唠叨上了。 盈儿:……。 ***** 柯碧丝虽然只嫁了三日,可再回镇国将军府,看着府中一砖一瓦,一门一窗,却晃若隔世。 在垂花门前落了轿,扶着绿波的手进了门,抬眼见到前面青灰色的团螭影壁,一阵心酸涌上心头,眼中就垂下泪来。千辛万苦,好容易嫁入王府。新婚三日,本该蜜里调油,哪知却是苦胜huáng连,远不如在乔家的日子舒服。 绿波见她又落泪,回头看了一眼,见杨继同小厮还在垂花门外,便低声劝道:“奶奶放心,昨儿我都跟夫人说好了。今日那傻子不会来,你一会儿只管放心地诉苦。夫人肯定会替你作主。” 一时进了铁衣堂,还没上台阶,沙夫人就奔了出来,她还不及下拜,沙夫人就牵住她手,上下打量一番,旋即搂入怀中,声音哽咽:“我的儿,才嫁三日,怎么就这般憔悴了!” 柯碧丝这回倒是动了真感情,扑到沙夫人怀中,紧紧抱住,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