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冲着守值的大喊一声:“叫常夏出来。我欠了他银子,来还他的。” 那守值的听她声音细细,以为是个小太监,又奇怪乔檄怎么会与个太监在一处,便又通传进去。 一时,常夏跑了出来。一见是她惊得脸色大变。 盈儿便毫不客气地道:“你替我传话,问他肯不肯见我。” 常夏见她已经冻得脸色铁青,忙点头弯腰道:“唉哟,哪有不肯见的理。赶紧进去,先暖和暖和。”一边又瞪乔檄:“你可真糊涂!真要把她……冻病了,你担待得起么?!” 乔檄:……。 叶菡:……。 守值的兵士更是目瞪口呆,常夏在东宫那可是横着走的人,怎么对着个小太监这般点头哈腰?他们可只是照章办事,没得罪什么得罪不起的人吧? ***** 从延福门到东内苑隔着一个大球场,冬天球场上光秃秃地一片。 常夏自然不能让盈儿就这么冒雪走过去。 他把他们先请到门边小屋里暖和着,上了茶水点心。才吩咐人去安排了三顶蓝呢暖轿,将他们抬到东内苑偏殿前。 到了地儿,常夏亲自上前替盈儿打了轿帘,请她下了轿,送入西偏殿内,安顿好,才一溜烟地跑去见太子。 他跑到东偏殿的书房外,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正面如菜色,见他如见救星,立刻迎上来,低声道:“哎哟,常公公,您老可回来了。殿下让找个新镇纸,可huáng总管翻遍了内库,也没找着殿下满意的,全给扔了出来。” 常夏一顿,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就听里面一声闷响,随即听到huáng总管颤抖的声儿道:“那……奴才把这掐丝珐琅金麒麟镇纸拿走,给您去取那个huáng玉汉鼎卧马?” “滚!” 常夏听得浑身一抖。殿下多斯文一人呀,寻常可跟这滚字不沾边。可见是心情坏到了极点。 huáng总管出门,一眼看见常夏,就一脚朝他踢来,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人还你的钱呢?一去这半天,丢我在这给殿下撒气。” 常夏哪能让他踢中,往旁边一让,笑道:“您老可别。我去!我去找镇纸,还不行吗?” 说完,他叫上一个小太监,一溜烟跑到内库,随手捡了十来个各色镇纸。 那小太监脸色如蜡:“常公公这是要让殿下自个选?” 常夏一笑,只叫他跟上。 出了内库,他却不往东走,直接去了西偏殿。 看得小太监一脸莫名。 盈儿见常夏领了个小太监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大盘子的镇纸,十分不解。 常夏径直走到她跟前,深深一揖,道:“殿下正选镇纸呢,总选不出一个中意的。不如劳动您选一个?” “常公公,这可是殿下的东西……”小太监见盈儿面生,穿的又是宫外服色,忙提醒常夏。 常夏暗暗翻了个白眼,正因为是殿下的东西,才叫这位选呢。 盈儿却不明白这在打什么哑谜,也没心情问,她只想赶紧见到杨陌。便拿眼瞧去,什么白玉梅花诗,什么龙首凤尾竹,什么乌木雕,什么yīn阳铜圆环,个个都是jīng品。一时倒想起,她前世时还从他手里抢过一个huáng玉汉鼎卧马镇纸,可爱得紧,可惜并不在这中间。 目光落在一个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的棕huáng色木根镇纸上,她便问:“这是什么,怎么瞧不出来?” 常夏忙把那东西转了一个方向,盈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指:“就这个吧。” “盈儿!”乔檄叫道。自家妹子还真是不傻愣愣地不怕死。居然要选个蟾蜍镇纸给殿下。 常夏也暗暗吐了下舌头。不过,这位选的,便是再丑一万倍的癞□□怕殿下也是欢喜的。 只是他却没胆去送。 “那就烦请您跟我去送一下?” 捧盘子的小太监吓得直抖,盘中镇纸哒哒直响:“常公公……您怎可擅作主张叫外人进殿下书房,那可是要杀头的。” 常夏飞起一脚,不轻不重踹在他小腿上:“就你懂规矩。怎么连个镇纸都选不好?!只会惹殿下生气。” 盈儿:……。她真怕那小太监一个手滑,把那些价值连城的镇纸全摔了。 这些规矩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她以为必是杨陌的意思,借着这个由头,好避开别人的耳目。毕竟,这东宫之内,有的是各方的人马。 便没推辞,跟在常夏后头去了西偏殿太子书房。 进殿门时,她自然而然地抬了下脚。 常夏见状倒是一惊:“这里垫了块汉白玉,下着雪,我还怕您瞧不见绊着。您倒眼尖。” 盈儿暗暗握了握手。这书房她上一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不自觉地就抬了下脚。真是不思量自难忘。